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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育馆。

    周舟灵魂出窍，穿过门，飘进了体育馆内。他实在舍不得错过这场大戏。

    虽然他知道幸灾乐祸不对，期待这场大屠杀更是病态，但他还是禁不住想看看。就像是明知道撸多了对身体不好，但还是坚持撸一样。

    只见体育馆内

    前一秒钟大家还在鼓掌，下一刻鸦雀无声。

    四周静极了。所有人像是钉在了原地。

    然后不知什么人笑出声来。周舟不知道是谁，但这不是人们看见有趣事或高兴事时的那种笑法。它阴沉、歇斯底里，可怕极了。

    就在同一瞬间，凯丽两眼睁得大大的看着自己殷虹油腻的双手。也就在这时，大家开始接二连三地笑了起来。

    周舟期待地俯视着舞池里的人群。

    ——————真是作死。

    露西终于卸下微笑，恶意地扭曲嘴角，厌恶地看着嘉莉。

    那眼神chi裸裸地表示着一个意思：“妳再笑啊。颓女嘉莉，真以为和汤米在一块就能和我们平起平坐吗？”

    更多人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杰克和亨利又开始交换眼神，得意洋洋地笑着，同时向舞台上方的帘幕后看去，像是在邀功请赏。

    更多的人原本吃惊的表情渐渐褪下，笑容爬上脸颊。有人觉得这时候笑太不对劲了，拿手遮住笑容，但看见更多的人笑着，于是也不自觉放下了手掌，露出笑容。

    还有人只是凑趣的干笑。

    越来越多的人笑出声来。

    很快变成了哄堂大笑。

    唐娜侧身穿过欢快的人群，来到电脑旁，笑着按下电脑键盘上的空白键，舞台上音箱忽然发出响声。

    “堵上它！堵上它！堵上它！堵上它！堵上它！堵上它！堵上它！堵上它！堵上它！堵上它！”

    唐娜抱着肚子，瞪着嘉莉，刻意夸张地笑着，笑声不断高涨，越发响亮。

    笑声、音箱震动声混杂在一起，化作一片嗡嗡嗡的声音，让人晕乎乎地。

    舞台两旁的电视屏幕同时跳出画面。

    视频里，嘉莉坐在泳池淋浴间地面上，在卫生巾的狂轰乱炸中，惊恐地后退。那样子就和现在舞台上的嘉莉一样。头发伏贴披散，湿漉漉的。

    只有一点不一样。

    台上的嘉莉，闭着眼睛，任由红河流过污迹斑斑的脸颊、淅淅沥沥滴下发丝，面无表情，像是保温瓶的内胆，包住了所有温度，一点也看不出她的情绪。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银色内胆迸开了一条缝。

    她猛地张开了眼睛，没有皱眉，但无数种情绪潜流般在眼底聚集，那是十三年来愤怒、喜悦、惊恐汇聚成的汪洋。

    一张卫生巾从人群中飞了上去，砸在嘉莉的脚旁。

    嘉莉向前踏了一步，踩在卫生巾上。就在这时，周州看见一个铁桶从嘉莉身后的天花板上落下，咚地砸在了汤米的后脑勺上。

    汤米像是根木头一般，直接砸倒在了舞台上。

    嘉莉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德斯佳汀小姐向她跑去，她已不再笑了。她向凯丽伸出双臂，但她跌了出去，撞在台旁的墙上。这真是奇怪之极。她并没有绊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有人推了她一把，但周围并没有人。

    嘉莉身上的血液开始一滴滴飘起，很快她周围就布满了一圈红雾。

    台下的观众不再笑了，全都瞠目结舌。

    下一瞬间，红雾炸开。

    一阵冲击波向四面八方呼啸，人群尖叫翻滚，向后跌倒。

    踉跄站起来的人们开始蜂拥逃窜。他们向门口冲去，体育馆的四个门一扇扇关闭。

    人们使劲儿推着，擂着，但大门纹丝不动。随着更多的人挤到门口，周舟看见先到的人被挤在门上，哀嚎着，喘息着。门还是打不开。可是这些门过去从不上锁，这是州法律规定的。

    斯蒂芬斯先生和卢布林先生费力地挤过去，揪住衣服裙子或一切能拉到的东西，把人们拽开。人们尖叫着，像牛一般四处乱窜。斯蒂芬斯先生搧了几个女孩几耳光，又给了维克·穆尼眼睛一拳。他们吼叫着，让大家走后面的防火安全门。有人照做了。这些人就是生还者。

    这时开始下雨。水从天而降。周舟抬头望去，整个体育馆里所有的消防水龙头都打开了，水柱落在地上又溅了起来。约西·弗莱克正招呼乐队的小伙子们赶快关掉麦克风的电源，但他们都跑了。他从舞台上跳了下来。

    门口的混乱停止了。人们退缩成一团，抬头望着房顶。周舟听见有人说，好像是唐·德纳姆说：“这下体育馆完了。”

    正在这时，场里有巨大的亮光一闪，接着是一声尖叫，还有一声可怕的哀嚎。

    周舟回头望去，只见杰克正抓着麦克风杆，剧烈颤抖。他的眼睛凸了出来，头发立着，像是跳舞般抽搐。他的脚在水中滑动，衬衫开始冒烟。

    “跑啊！”唐娜大声喊。刚走出两步，后台的什么东西爆炸了，周舟猜可能是总配电盘。

    一大块玻璃飞过（那是显示器屏幕），拦腰削过唐娜，唐娜扑倒在地，她向下摸去，摸到了她裸露到身体外面的肠子。大片大片的血液在她身下扩散。

    她的眼睛越睁越大，绝望地惨叫。

    周舟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想到时间快来不及了，必须先走了，于是飘出体育馆，附身到刚刚醒来的德尼身上，起身往停车场跑去。

    他气喘吁吁地爬进驾驶座，启动发动机，粗鲁地转动方向盘，撞了停在右边的车一下，开出停车场。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整个学校爆炸了，热浪袭来，透过后视镜，周舟看见学校旁边的油罐车爆炸了，冲击波轰塌了学校的侧楼。

    火光中，临近的住户跑出家门，看向学校方向。侧楼废墟上空火苗四下飘着，点燃一栋栋相邻的建筑。

    火焰呼呼向上，灰尘缓缓落下。

    在红光和尘雾中分开一道缝隙，一个瘦小的人影渐渐清晰，就像是分开红海，带领犹太人离开埃及的摩西。

    嘉莉！

    “嘣！”路边的一个消防栓炸开了，耳帽飞出，水花呼地从地面射出。

    整条街一下子湿漉漉的。火光在水面上跳跃。

    这声音让周舟清醒过来，他用力踩下油门，汽车加速离开，呼啸而过6号公路与张伯伦路的交叉路口，根本无视停车慢行的告示牌。

    火警的笛声这时终于响起，弥漫在东面的夜空。

    二十分钟后，周舟把车停在卡林街22号，下了车。

    只见眼前是一座白色小屋，昏黄的路灯灯光把白色墙壁晕染成了一片陈旧的黄色。

    一座有蓝色百页窗的白色小屋，长春藤爬满了这小平房的西墙，就像一只诡秘的巨手，长着粗粗的血管，从地下伸出，抓住这幢房子。

    他脚步虚浮地走向它，心里混杂着紧张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