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佑在重见光明的时候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她的手被霍珩不轻不重地握在手心,整个人都靠在他胸口竭力平缓着紊乱的呼吸声。
一想到自己对霍珩的这张脸抵抗能力还是这么弱，胡佑就恨得牙痒痒,她用额头撞了一下霍珩的胸膛，“除了这些以外,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霍珩含笑。
“我以前姓甚名谁？和你怎么认识的？你为什么喜欢我？”
“都不记得。”霍珩不以为然,“还是你希望我全都想起来？”
“都……”胡佑说了一个字就把后面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霍珩是想起来好还是不想起来好？胡佑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只是如果霍珩抛弃那段回忆,胡佑总觉得对他不太公平,而且……可能她也觉得稍微有点寂寞。
“我一定很喜欢你。”霍珩叹息着将已经在他臂弯里的胡佑又收紧了些,“光是抱着你就让我觉得……”他想了想,选择了个词,“很幸福。”
胡佑埋在他怀里撇了撇嘴。
“你也喜欢我。”紧接着,霍珩就下定论道,“如果不是,你不会这么轻易就对我投降。”
“我没投降。”胡佑下意识地就要跳起来反抗。
霍珩牢牢地把人按住了，无可奈何地叹气,“是我,我投降了。本来还想再从你身上多逼出些破绽来,觉得自己余地十足，可只是看有人对你吐露爱意,你又回复已经有喜欢的人,我就忙不迭地把所有线索都倒在你面前了。”
胡佑趴在霍珩怀里安静了会儿，小心谨慎地问他，“如果先前是我骗了你呢？”
“你骗了我又怎么样？”
“……等你回想起来之后，会不会生我的气？”胡佑很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会。”霍珩答得斩钉截铁,“我对我做的决定有百分之百的了解，既然是自己下的决心，为什么要怪到你身上来？”
胡佑哑口无言，心想如果她真要和霍珩在一起，恐怕……霍珩还能当个很称职的完美男友？
霍珩温香软玉在怀抱了好一会儿，终于觉得胸腔里的空洞稍稍餮足，才开口问道，“你以前也认识向西月？”
“认识。”
“晏冰？”
“……认识。”
“卫川川？”
“…………”胡佑抬起脸来，不可思议地问他，“你连他都找到了？”
霍珩看了两秒她瞪圆的眼睛，笑着低头亲亲她的眼睫，感到她湿漉漉的睫毛紧张地颤抖起来，才答道，“找到了。虽然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这些人应该和你相处得都不错。”
“你怎么知道？”
“我看着他们的时候，往往觉得有点嫉妒。”霍珩若有所思地说着，拇指在胡佑腰上摩挲两下，“他们应该是分走了你太多的注意力。”
胡佑：“……”这样也行？
“没关系，现在我已经抓住你了。”霍珩边笑边揽着胡佑起身，“你亲口点头承认自己对我也抱有感情的那天不会太远——饿不饿？”他边说边松开了胡佑，拿起电话问她，“想吃什么？”
“公司一条街开外的咖喱牛腩。”胡佑喃喃地报了菜名，见霍珩拨通了电话，又想想刚才半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信息量太大，干脆低头自暴自弃地把自己的脸埋到了膝盖间。
她明明打算得好好的，不会在霍珩面前掉马甲，怎么一来二去这么不小心又心甘情愿地告诉了他呢？
——你也喜欢我。
霍珩的这句话在胡佑的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回响，几乎像是她不诚实内心的敲门砖。
可是，要怎样才能确定自己喜欢一个人？
胡佑觉得自己大概是当局者迷，于是她去找到了热恋中的旁观者——向西月。
向西月百忙之中抽空听完了胡佑的感情疑问，扶着额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胡佑，你多大的人了，难道没谈过恋爱吗？”
“没有。”胡佑诚实地摇头。
她学生时期一直都是好学生，听从父母的嘱咐没有经历过早恋。等高中毕业成人了之后又遭遇家中大变，打击太大一时之间连普通的社交都成了问题，哪里有时间去谈什么恋爱？
向西月又叹了口气。她把手中笔放下，揉着两边太阳穴想了一会儿，问道，“他亲你抱你，你都不觉得反感，如果换成是别的男人呢？”
“可是霍珩好看啊。”胡佑理直气壮道。
“那就设想一个跟他差不多帅的男人。”向西月不耐烦地举了个例子，“就晏冰那样的，行吗？”
“…………不行。”胡佑思考了会儿，干巴巴地挤出答案，一脸菜色，“一个问题就够了吗？要不要再多问我几个其他问题确认一下？”
向西月抱着手臂打量胡佑，稀奇道，“我现在倒有点不太能肯定你究竟是想他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了。”
“快问我！”胡佑恼羞成怒。
她自己设定的霍珩性格她自己清楚，要谈恋爱肯定就是一辈子的事情，胡佑知道自己对霍珩有好感，但不知道是不是能和他相处一辈子的那种，无法贸贸然给自己的人生下决定。
“那我问最后一个。”向西月举起笔转了一圈，道，“孔一洲向我表白的时候，说了很多未来的事情。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但他给自己设想的未来里已经全是我的影子了。那个瞬间我就意识到他完全已经将我纳入了他的人生……胡佑，你呢？你有没有想过和霍珩在一起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胡佑愣在原地，脸上热度一点一滴地烧起来。
“如果你想过，答案就很一目了然了。”向西月扫了眼胡佑的表情，啧啧称奇地用手背试了一下她脸颊上的温度，“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胡佑猛地低头把自己通红的脸埋在了臂弯里。
这是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自己笔下男主角”的这件事情，真相像是一道惊雷劈进天灵盖，连个让她自欺欺人的余地都不留。
向西月摇摇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眼前的地形图上，心想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要在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还抽出时间来给小年轻做感情咨询。
——等等，仔细想想，霍珩比胡佑大了六岁，这能勉强能算得上是老牛吃嫩草了吧？
向西月想着，表情奇特地看了眼还趴在桌上不肯抬头的胡佑，伸手摸摸她的后脑勺，安慰道，“霍珩他会是个好男朋友的。”
“啊啊啊啊不要说了！”胡佑闷声喊道。
看了眼胡佑红得快滴血的耳垂，向西月眼睛一转，掏出手机调成静音咔嚓拍了张照片就转手发给了霍珩：【给你搭桥了。作为报酬，尘埃落定之后放我半个月带薪假。】
隔壁办公室的霍珩看了眼信息里的照片，手指一动就存了下来，回复向西月：【可以。】
坐得最近的邓秘无意中瞥到照片内容，嘴角一抽，推推眼镜掩饰了一下自己风中凌乱的心情。
胡佑花了许久才接受自己恋爱了的事实，她强作镇定地坐直身体，试图对身旁的向西月解释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
之后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比如既然都双箭头了那许多秘密就必须在感情加深之前就坦白得一清二楚，否则以后必成隐患。比如胡佑的真实身份，又比如说她之前和霍珩之间又发生了些什么……
“我想的哪样？你已经被霍珩攻略了？”向西月心不在焉地睨她一眼。
胡佑刚刚降温下来的脸又有直线变红的趋势，她闭了闭眼睛一拍桌子，“现在你们要做的事情最重要，我不会用这种小事去打扰他的！”
向西月：“……”呵呵，我倒是觉得你的坦白和缴械投降对霍珩来说才是头等大事。
胡佑这厢下了决定，另一头的霍珩对此还一无所知。
觉得很有趣的向西月保留了这一信息没有告诉霍珩，她处理完成当天的工作，转头去找了自家男朋友，把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会发生的凶险情况都告诉了他，强行说服一番之后把霍珩和胡佑的八卦顺口和他聊了聊。
要说霍珩和胡佑的事情，虽然没在首府的权贵圈子里传开来，但关心这方面的人还是有听说的，比如和元二爷关系很亲密的孔一洲就是其中之一。
听完秘传的第二手八卦之后，孔一洲想了想，惊讶道，“那这样一看，这段关系里占上风的不是霍大少啊。”
“当然了。”向西月奇怪地看他一眼，“什么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霍珩能占上风？”
“他可是霍大少！”孔一洲力争，“你知道他在我们这些人童年里扮演了一个怎么样无所不能的别人家孩子角色吗？不光是童年，就连到了现在也没谁能踩到他头上去过的！”
向西月凉凉道，“一物降一物，这不就来了？别说什么上风下风的，胡佑就算真对霍珩蹬鼻子上脸，我看霍珩还要捧着怕她脚滑摔了。”
孔一洲无语半晌，突然来了劲，“那我们是不是很快也能看到霍大少被人踩在头上的样子了？”
“就算你能看到，你觉得霍珩会介意？”向西月轻哼一声，倒头睡到小男友腿上，“……他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胡佑是被他亲手宠上天宠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