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不开心。
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
但是和面前老人口中所说的事情相比,很难有人理解他不开心的理由。
但丁一个在人类过往历史之中都极其另类的存在,一个凌驾于社会构架之上,游走于人类善恶本性之外的超然形象,不论是社会的精英,阴暗小巷里的流氓人渣,有信仰的虔诚之人,毫无信仰的流民,重病将死老者,刚刚认知健全的孩子,甚至就连那些没有人性的杀人犯,都无一例外的对于但丁大人保持着最高级别的尊敬。
这种尊敬可以影响政治的走向,可以影响民心,可以影响前线的战事,可以用最随意地一句话改变帝国大大小小的几乎所有事情。
一个人引领一整个种族,这不是玩笑,而是真真切切能够发生的事情。
所以当这样一个超然的地位摆在夏洛克的身前,还是但丁大人亲自双手奉上,只要伸伸手就可以成为圣光之下,万万人之上甚至连‘圣光之下’这一条很快都可以被删去的时候,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他可是即将能成为一个新时代的神啊。
难道就因为死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么?
夏洛克从来没有用道德来标榜自己,陌生人是死是活他也从来不关心,那么,就算但丁大人的做法会涉及到一些无辜的生命,那又如何。
而且,他已经道歉了。
他没有以救世主的身份而自居,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意味着什么。
他也懊悔,也无奈。
老者听着夏洛克的话,歉意的望着他,随即再次点了点头:“是啊,这种手段确实不太好,如果有人将无辜之人的性命强加在我的身上,那我心里也肯定会不开心。
但是这是必要的步骤,民众是不可能立刻接受一个英雄突然变成一名罪犯的,总要有那么一两件事情作为缓冲。
当然,如果你不喜欢,圣刊报能用一个二版的小文稿,将整件事情解释的清楚,血牢里有很多死囚都愿意将这件事情揽下来,你依旧还是那个英雄。
而且只要你想,伱可以永远都是英雄。”
但丁大人在说【只要你想】这个词的时候,咬字稍微的重了一些,眼神的歉意更浓郁了些。
其实不论对于谁来说,这句话都已经能够预示到接下来的答案了。
只要你想,你就能成为和但丁大人一样的人,这怎么可能会有人拒绝。
就连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富兰克林先生都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现在很可能已经感激涕零的跪地不起了,所以他微微地垂下头,等待着夏洛克那近乎于必然的回应。
可是夏洛克的回应来的却是那么的慢。
慢到足足等了三分钟,慢到周遭的寂静开始显得很粘稠,让整个帝国的皇帝都有些呼吸不畅,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望了过去。
然后,他便看到了夏洛克的一只手捏着已经燃尽了的香烟,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文物级别的沙发,似乎是对那微凉的光滑触感很感兴趣,就那么翘着二郎腿,指尖温柔的滑动着。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富兰克林先生的心跳开始加速了。
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慌张,在恐惧,但是却不知道这份恐惧到底来自于哪里。
难道是来自于夏洛克么?
是啊就坐在不远处的那个家伙为什么如此的平静,为什么他那双玩世不恭的瞳孔里现在没有一丁点的激动,他现在为什么没有站起身来,强忍着澎湃的内心,向但丁大人保证,自己必将肩负起这份庞大到不可思议的荣耀。
忽的,在某个瞬间,富兰克林终于意识到自己因为什么在恐惧了。
因为他竟然在夏洛克那平静地双眼深处,看到了一丝.悲悯?
就这样,沉默继续着,直到富兰克林那光洁的额头上因为紧张已经渗出了一些汗水,总算:
“我有个问题。”
夏洛克开口了。
“我会尽力为你解答的。”但丁大人直到现在,眼神中依旧是那么的亲切和欣慰。
“如果你想要将如此超然的地位交给我,但是又对我不放心的话,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动手?”
“因为你之前一直没有表现出太过于令人担心的举动。”
“哦?”夏洛克把烟头扔到了脚边,然后轻轻地用鞋尖撵了撵:“难道你口中的【令人担心】,就是指我对另一个世界人的抱有一定的善意?”
“是的。”
“其实说实在的,我对那边的人没说什么善意,我只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富兰克林先生而已,如果他不同意,我不会劝他哪怕一个字儿。
可我现在很好奇,为什么你会对那边的人如此的忌惮,要知道,他们一共也就不到一千万人,就算是全员过来,估计腾出一个教区的地儿就够了。
甚至咱们可以更没人性一点,把他们接过来,但对帝国公民封锁消息,将这帮家伙圈养起来,等将他们的科学技术吸取的差不多了,然后全都杀掉都可以。
这种操作我不会有任何心理上的负担,毕竟他们追杀了我一年多的时间。
可是你却连这都不愿意。
为什么?”
但丁大人想了想,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因为我害怕啊。”
【害怕】这个词从老人的口中说出来,感觉是那么的古怪,夏洛克歪了下头:“怕什么?”
“怕很多很多的东西。”老者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无奈:“一个人的能力和责任是成正比的,所以你应该能想到,我的责任巨大到了何种程度。
如果两个世界融合了,现在的阶级观念出现了改变怎么办?
如果科技跃迁太快,让社会产生了断层怎么办?
经济出现了垄断怎么办,那边的人带来了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怎么办,恶魔的来源真相被公开了怎么办,帝国人民接受不了这一切怎么办,理念冲突,仇恨,战争,这些都会影响到帝国的发展。
而只要有任何一点不好的影响,那么就是我的错。
我是但丁,是人类的英雄,是救世主,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称呼我的时候,都要带着【大人】这种称谓,就连不信仰圣光的人,都相信我能够守护这个种族。
我的责任就是如此。
但是我.”
但丁笑着摇了摇头,那瘦小的身体和所有老人一样,脊柱有些弯曲,颧骨上依旧有那么几颗显眼的老年斑:
“其实没有人想过,其实我,只不过是一个有些契约天赋的圣教军战士而已啊。
我承认,我在力量上足够强大。
但是那又如何?
我16岁就入伍了啊,我不是什么学者,我也没有像你一样的超然的智慧,我只是在这个位子上呆的时间太久了,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看过无数复杂的变化带来了更加复杂的结果,硬生生的才催生出了一些看似智慧的理念。
所以,当我做出足以影响人类未来的决策的时候,我是不能像是冲进黑暗之门时候一样的孤注一掷的啊。
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怕,因为就算我死了,也只是死了我一个人。
你问我怕什么?
我怕我对不起整个帝国,我怕对不起那些相信我的人们啊。”
沉默再一次袭来,富兰克林先生微微张着嘴,有些哑然,他似乎是突然意识到了这个无比明显,但是却被千千万万的人下意识忘却的事实。
但丁大人他不是真的神啊。
他多年前,也只是一个在前线浴血生死的普通士兵而已啊。
就像是他在许多时候,都在强调的那样,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在很多人听起来,这是一种有些玩笑般的自嘲介绍。
可现在,这句话的意思似乎一下子变了。
原来,他真的是在一直在强调一个事实,只不过所有人都不愿意去承认这个事实而已。
“现在,帝国的未来无比的美好,老一代的人接连死去,新一代的年轻人中,有许多领域的佼佼者可以将人类推向一个前所未有的美好时代。
在这个大前提下,两个世界的人类没有任何接触的必要。
我忠诚于人类,或者说,我忠诚于这个我熟悉的,我所守护的世界里的人类。
我对于‘强大’这个词的认知,一直都是最简单,最朴素的。
如果只有守护好自己的能力,那么就要善待自己;如果有守护爱人的能力,那么就要视其如珍宝,如果能守护一个家庭,那么就要为了家人拼搏一生;如果强大到能守护一个种族,那么就要为了族群摒除一切危害。
我不是一个伪善的人,我不会去想诸如‘800年后世界里的人多可怜,他们也需要救助’这种话,因为我没有能力去守护他们,我只想让我所看见的世界安全的、平稳的继续走下去。
这就是我守护这个世界的理念。”
简单的,朴素的,但是却也是最有说服力的。
面前的老人没有像是历史记录里的那些书生一样,将仁善挂在嘴边,举着书本仰天长啸,谩骂战杀戮,控诉社会的不公,他只是在那个小镇里,静静的坐了三十多年,帝国渐渐地脱离了第二次恶魔入侵的黑暗时代,稳步的重建,发展,愈发的变得强大,又在一个美好时代的前夕,将这份荣耀传递给了一个同样强大的人。
说实话,但丁大人之前说,自己有信心说服夏洛克,现在在富兰克林看来,他的劝说虽然没有那些华丽的话术,只是平铺直叙,但是却有着一股子无比厚重的感染力。
所以.
夏洛克皱了皱眉,然后保持着一种十分专注的思考状态。
一秒。
两秒。
三秒!
“我拒绝这份荣耀”
这几天的状态真的不好,在老家小县城的网吧里码出的这章,周围全是抽烟的人,隔壁座位的兄弟中路被游走了两次,骂了足足10分钟,音乐吵得脑袋疼,娃娃因为换地方了,在家闹到半夜不睡觉,每天精疲力尽,喝咖啡胃还反酸,初九回家,希望能快点缓过来,30多岁男人的无力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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