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后来,一切都慢慢变了。他的才华渐渐显露,一时间在京师里风头无两,父亲对他显然更加器重,兄长和他在一起只会被人拿来对比,一比,就从各个方面都败给了他。
他看着兄长眼里的光芒慢慢消失,一步步被人从他的身边挤走,等到他想喊他的时候,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最后连他的背影都渐渐看不见了。
他知道他的出色对兄长来说是一种伤害,可是兄长却不知道,他对他来说亦兄亦父,他的陪伴对他来说多么重要!
有些事就这样阴差阳错,他们兄弟们开始愈行愈远,他光芒万丈,他朴实无华。如果单单是这样也就罢了,随着那位蒋夫人的进门,兄长开始彻底地变了。
兄长开始关心爵位的传承,担心自己的将来。而那个时候,他沈君琢少年意气风发,鲜衣怒马,张狂张扬,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不明白兄长的那些担忧,更鄙夷他为了继承爵位而做的那些努力。
裂痕就这样一点点扩大。
他理解老国公爷迟迟做不出决定到底把爵位传给谁,在长子和次子中间举棋不定的原因,一个显而易见碌碌无为,一个惊才绝艳大有前途。父母都是这样吧,想给子女们留好道路,可是爵位给了长子,国公府以后岌岌可危,爵位给了次子,长子就真的成了弃子。
或许是老国公爷久卧病榻后,反复思量,终于决定为了沈家的将来,牺牲一个儿子。
前一天,老国公爷将写好的请封奏疏拿给他看,他清清楚楚记得那奏疏上请立的世子是他,老国公爷谆谆嘱咐他将来一定善待兄长,将国公府光大下去。
他对着老国公爷叩首,庄重地答应着。
余老夫人守在病榻前,日夜不眠,他们兄弟们换着侍疾,老国公爷却一睡不醒,再也没能说出话来。
赐封的圣旨到了,他在听清楚旨意的一瞬间有些震惊,扭头看向兄长,他看见兄长的一张脸咻地红了,却不曾看他一眼。
他明白了,心里冷笑一声,不过一个爵位,他不和他挣,没了这个爵位,他一样可以风生水起,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恰逢有奏报来京,因草原连年干旱,北匈奴的大批牛羊饿死,人畜无依,只得来大成边境上抢夺,一时间肆虐猖狂,边境民众苦不堪言。
他听了,毅然决定往北境上去,好男儿志在四方守边疆,他不稀罕祖宗挣下来的功勋,不信他自己挣不出功业来!
说走就走,简单辞别母亲,在和兄长告别的时候,他看出他的脸色很不自然,张了张口有话要说,但直到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没有长亭送别,没有依依不舍,他走的意气风发,对这京师没有丝毫留恋。
追杀来的突然,冷箭擦过他的耳边切断他的发丝,他回首看清那一队人马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些人是来杀他的。那一刻,心就冷的如同寒冬玄铁,他的好哥哥,他的好嫂子,为了断绝后患,竟真的要置他于死地!
那些倒在地上尸首流淌出来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袍,温热温热的,他第一次执刀杀人,他以为他会惊慌,会恐惧,会发抖,可是没有,抽出刀的那一刻鲜血喷涌,他的心有些隐隐作痛,有什么东西缓缓从他心底里消失,他的四肢开始有些麻木,双眼也有些发红,失望和失落一同袭向他,他突然就觉得自己成了这个世上孤独的一个人,那兄弟亲情啊,单薄的如同纸一样。
天突然下起了雨,他站在磅礴的雨势里仰望天空,那雨滴如同万只箭矢,茫茫一片落了下来,扎在他的心上,又凉又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