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凭陈旷自己,当然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到“土正官”的据点之中。
就连齐司白也有很大难度。
但他的好眼神,再加上齐司白的一身本领就可以。
他嘴上说着观天司和其他擅长乾坤术数的门派并不一样,但实际上,这人最擅长的就是乾坤术数。
而所谓乾坤术数,便是各种机关术、阵法、禁制、卜算之法的总称。
按他自己的说法,这些都是在观天司没落之后,为了能够更加准确地捕捉到已经模糊的天命,所必须的一些手段。
然而,齐司白之所以能够位列沧浪评三十四,靠的其实就是一手精妙的乾坤术数……
颇有一种本来是为了追逐梦想的路上能够糊口,发展了一下副业,结果副业风生水起,做的比主业还要出色的微妙感。
裴休虽然已经暗中调查过陈旷的样貌,但因为雾花锻的影响,此刻他脑海中对于陈旷的印象又一片模糊。
下意识以为是“土正官”的敌人来了,心中一惊,便准备迎敌。
却见对面的蒙眼青年抬起手,拿出了一枚小小的木牌。
上面写着一个“正”字。
裴休一见到这木牌,立刻瞳孔紧缩,意识到了对面究竟是谁。
持有木牌的人,只能有一个,那就是霍将军所托付的,将要护送梁国夫人母女离开梁国的人!
而知见障被破除之后,原本雾里看花的感觉霎时间烟消云散。
陈旷的面容顿时清晰了起来。
裴休立刻脸色一变,朝陈旷行礼:“卑职乙级成员裴休,见过官主。”
这“土正官”,果然是皇宫内主持建立的机构。
这裴休一个修行者,却自称卑职,行的居然是梁国朝廷的礼节……
陈旷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异样。
霍衡玄……这老家伙,不像是会那么重规矩的人。
现在梁国早已群龙无首,但这人,见到他的第一反应,竟然还是行礼。
这说明,在这个组织当中,秩序和礼节,是一件十分重要,甚至已经在内心根深蒂固的事情!
而要说皇宫之中,谁最重视秩序和礼节……
那陈旷心里,就只能浮现出一个人。
一个早在一切开始之前,就已经被枭首示众的,曾经整个梁国最尊贵的人。
“土正官”的建立者,会是他吗?
但既然还有这么一股在暗中发展的力量,又为什么要坐以待毙?
陈旷心中又多了一个问号,暂且被蒙在鼓里。
他让裴休站起来,表明了来意。
“南码头一个渔民的女儿?”
裴休皱起眉头:“这确实难查。”
“这些渔民多数归漕帮管辖,很多都是黑户,漕帮与郡守勾结,不准其在蓟邵郡落户,让他们只能终生生活在渔船上,靠捕鱼为生,变相将其扣押在码头渡口,一辈子帮漕帮干活。”
“南码头的渔民起码有数千,每个人的来历都不相同,更何况还是女儿……”
陈旷道:“所以让你给陈安派任务去。”
“他和那个姑娘认识,应当好套近乎。”
那铁柏源这么多年不露面,加上对现实如此逃避,要是再提当年的事情,只怕他再度发疯。
届时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不如让陈安来。
裴休点了点头,随后面色有些古怪,道;“说起来,官主,那陈安之前委托我们替他调查您的身份……”
“卑职不敢擅自做主,一直没有给他答复,您看,该给个什么回复合适。”
陈旷想了想,道:“告诉他,你们也查不到即可。”
裴休恭敬道:“是。”
他在心里给陈安点了个蜡烛。
这小子上回火急火燎的,担心得不得了,要是再知道“土正官”也“无能为力”,只怕是心里更加慌张。
裴休又道:“对了,我这里还有些情报,官主请务必过目。”
他手上一翻,拿出了一卷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的纸张。
陈旷拿过来看,裴休一边在旁边解释道:
“蓟邵郡守联合周国的教化官,准备以启新辞旧为名,再次开启对东庭湖龙王的祭祀,而且是……人祭!”
陈旷一愣。
湖龙王……那不就是问死师兄?
说起来,师兄如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但如果再次人祭,那不就是重现了不知道多久之前的场景。
师兄要是想起来自己当时被奚梦泉无缘无故打了一顿的经历,不得当场气死……
陈旷展开了手中的卷轴,其中文字,令他脸色愈加沉重。
原来,这郡守和教化官,自然不是单纯地要进行如此愚昧的人祭,而是想要借此排除异己!
以祭祀之名,选中那些反对者,尤其是之前作为梁国人极力反对大周统治,对于教化十分排斥的那些人,作为祭品!
如此一来,便能够顺理成章地将这些人全都杀死,以便于独揽大权!
这教化官才到蓟邵郡两天,在郡守府上也不过一晚上,两人竟然一拍即合,狼狈为奸,想出了这么一个计划!
可以肯定,必定是蓄谋已久!
但陈旷一时之间,竟然分辨不出,究竟是教化官主导的,还是那郡守主导的。
“难怪……难怪那樊川今天做事如此没有章法,肯定是樊海龙也得知了这个计划,甚至是准备参与这个计划。”
“而樊海龙,想要借此除掉威胁自己地位的人,这几年越来越壮大的陈家,便是其中之一。”
“尤其是陈宁这姑娘,在学子当中的声望,也是那教化官所忌惮的其中一些人。”
“好一个一箭三雕的计划!”
陈旷冷笑起来。
这简直是真正的绝户计!
“但既然被我知道了,你这计划也就别想成功了……”
陈旷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卷轴一点点卷起来。
正好,他原本就想让陈家取代漕帮。
那裴休又道:“此外,还有一件事。”
“那自由山‘立地书橱’林二酉与其书童,如今也在郡守府上作客……”
陈旷和齐司白皆是一愣。
陈旷道:“他们在做什么?”
裴休摇了摇头道:“他们今日才到,卑职暂且不知。”
……
林二酉笑嘻嘻地朝上首的郡守行礼,那郡守连忙道:“不用不用,仙师如此大礼,我担待不起啊……”
林二酉直起身来,那郡守又问道:“不知道林仙师来我府上,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吩咐不敢当。”
林二酉摇了摇羽毛扇:“只是来告诉郡守一个伱不得不听的消息。”
郡守一愣。
林二酉笑道:“我知道那梁国夫人母女的下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