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马大宽就把这块灰黑色的石头放在了自己课桌的桌面上,正好用来做镇纸用。
所谓镇纸,在文房用品中,是用来压住宣纸的重物。
班长赵鹏飞看见了,也没怎么当回事儿,以为马大宽是从外面捡来一块石头压纸,连问都没问。
上午上课的时候,有的同学在临摹欧阳春老师的作品,一会儿欧阳春会来班里检查,马大宽没有画画,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水平跟欧阳春教授也相差无几,临摹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坐在课桌前看他的那本风水书,这本书快看完了。
按照惯例,欧阳春会来教室走一遍,有同学提问,他就给解答一下。
也是马大宽粗心大意,居然忘了把自己那块心爱的古砖收起来,也是他低估了欧阳春的学问和鉴赏能力。
欧阳春在圈内混迹多年,既然能成为教授,肯定是有两下子的。
用余光一扫马大宽桌上居然摆着一块古砖,就嗖地一声,如同鬼魅般地站在了马大宽身后,吓得马大宽一哆嗦,书都掉地上了。
“小马同学,你这……东西是从哪里搞到的呀?!”
“是……是……我捡的……”
“什么,捡的,在哪儿捡的?!”欧阳春一对眼睛立刻瞪圆了,闪闪发光。
马大宽只是随口一说,立刻就后悔了,这话他说错了,应该说重金买的才对。
“这……”马大宽有些不知所措。
“你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吗?”欧阳春又问。
“是……是……”
欧阳春在马大宽这边说话,很快,班里的全部同学都起身围拢了过来看新鲜。
白静问:“欧阳老师,这不就是一块破石头吗?”
刘俊瑶也说:“是啊,欧阳老师,这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欧阳春多么老谋深算,他在班里,根本也没说出这是秦汉古砖,是货真价实的古董。
欧阳春只是淡淡地一笑,敷衍同学们说:“其实……哈哈哈……就是一块破石头,嘿嘿,同学们,你们继续画画去吧,小马同学啊,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现在……”
马大宽好像觉得自己并没有犯什么错,怎么就要叫到办公室去了?
可是,欧阳春转身往门口走的时候,他的手里,还死死地攥着那块古砖,难不成这是要没收的节奏吗?!
为了自己那好不容易淘到的宝贝,马大宽不得不跟着欧阳春去了办公室。
身后的赵大鹏低声说:“大宽这家伙也真是的,居然捡了块破石头摆在课堂上,欧阳老师一定是生气了,肯定把他带到办公室里好好教育一下,这下子大宽这小子要倒霉了……”
一进入办公室,欧阳春就一屁股坐在一把大椅子里,双手一直都在抚摸那块古砖,暧昧而深情,好像抚摸他老婆的小手。
过了一会儿,欧阳春脸上笑眯眯地,对马大宽和颜悦色地说:“小马呀,先坐下……”
马大宽看了看左右,也没有凳子,只好苦笑了一下说:“欧阳老师,让我来办公室,所为何事啊?”
欧阳春的目光看向马大宽,顿时,马大宽的心里就凉了,那分明是一种贪婪的目光。
看来,今天自己这块古砖,就要保不住了。
欧阳春说话没有绕弯子,他直截了当的说:“小马啊,这东西我很喜欢,反正你也是捡来的,你能不能送给老师呢?”
“这……”
“小马同学,你才读大学一年级,”欧阳春的手指下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起来,赋有节奏,“你才一年级啊,你在美术学院起码还要待上3年半……”
马大宽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欧阳春的意思是,如果马大宽不把这块古砖送给他,那么,以后的3年多时间里,欧阳春一定会给马大宽设置一些麻烦,让他很难毕业。
马大宽心中暗骂这老狐狸太狡猾了,虽说古砖不值多少钱,那总不能白白送给欧阳春一件古董。
其实,马大宽也不是那么大方的一个人。
“小马啊,跟系里老师搞好关系,是做学生的责任吗?”欧阳春又说出了一句不要脸的话。
马大宽一边想,眼睛一边在欧阳春办公室里扫描,很快,他就看见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就是欧阳春画的。
画的是一幅墨荷,也就是水墨荷花,虽然不是精品,但笔墨还算生动。
马大宽毕竟不是省油的灯,欧阳春想要自己的宝贝,他起码也得找欧阳春要件东西,交换一下,如果对方不给,这个交易感觉就不公平了,欧阳春总不能硬抢。
不过欧阳春的话说的没错,马大宽还要在美院里学习3年多,每天都能看见欧阳春,总之也不能得罪这位国画系的大佬人物。
马大宽一直不说话,眼睛一眼不眨地盯着墙壁上那幅墨荷图,欧阳春很不解,回头看了一眼。
这幅画的尺幅挺大的,以前说过,国画作品是按照平尺来计算的,33乘33厘米就算做1平方尺,一般都叫1平尺。
欧阳春办公室里挂着的那幅画,加在一起要有8个平尺,在字画术语里叫做“中堂”,装裱好了,挂在客厅或者书房里,都挺好的。
而且,画的也的确不错,如果不好,欧阳春也不会挂在办公室里。
老油条欧阳春,活了60多年,即便马大宽此刻重生开挂了,欧阳春的聪明才智也远超36岁的马大宽。
欧阳春立刻就笑了,说:“小马啊,你是想用这块古砖换我那一幅精品,是吗?”
欧阳春在“精品”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马大宽没有点头,只是略微一笑,显得高深莫测。
要说在当时,画家用自己的作品换东西是很流行的,比如用字画换瓷器,换古典家具,只要双方觉得合适,就可以交换。
欧阳春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古砖,他完全知道,当年书画大师吴昌硕就有这么一块砖砚,吴昌硕也将其当作宝贝,而且马大宽这块砖的质地的确很好。
这块古砖,可遇而不可求,欧阳春的画却随时都能画出来。
所以,这个交易,欧阳春还是很高兴的同意了。
很快,欧阳春将墙上那幅画亲自摘了下来,这张画还未装裱,行话叫做“软片”,卷成一卷,递给了马大宽。
欧阳春苦笑了一下说:“咱们物物交换,总行了吧,小马同学,你可否满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