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晚枫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啄他的手,睁开沉重的双眼,视线有些模糊,但是他闻到了淡淡的芳草香味,还有从岩石缝隙中,水滴滴落的声音,待视力清明,他坐起身观察着周围。
“这是炽翎湖底?”
借着耀蝶发出的光芒,暮晚枫确定,自己此刻身在一处山洞中的石床上,他记得自己被水手拖入了炽翎湖,接着是溺水的窒息感,还有刺骨的寒冷,在他即将跌进无尽的黑暗时,他隐约感觉到满眼的白色,有什么东西如同丝绸般,轻柔得将他包裹,带他脱离那寒冷窒息的地方。
“啾啾!”
几声鸟鸣过后,暮晚枫才发现自己的手旁,竟然有一个通体白色小家伙,这是一只他从未见过的雀鸟,她的羽毛如羊脂白玉白得剔透,尾部拖着九根尾翎,雀鸟的眼睛是宝石蓝色,深邃得如同炽翎湖水般。
暮晚枫伸出手,想摸摸这个小家伙的头,手指还未触碰到小家伙的头上,这个小家伙极不配合的,躲开了暮晚枫的手,飞到暮晚枫肩上,暮晚枫再次抬手,她飞到半空中,盘旋在暮晚枫的头顶。
见这个小家伙不愿意与自己亲近,暮晚枫不再管它,他闭起眼睛试着催动灵源,却发现自己受伤过重,没办法运转灵源,此时他感觉到肩膀上多了些重量。
他张开了双眼,那个不爱理他的小家伙,落回到了他的肩膀上,而她的嘴里衔着一枝长满黑色浆果的东西,她歪着小脑袋看着暮晚枫,暮晚枫伸出手,她将那东西放到了暮晚枫的掌心。
“给我吃?”
“啾啾。”
“小家伙,你可知这草龙珠,不仅是疗伤圣品,而且一颗可以增加百年修为,你一下子给我五颗,小家伙你真是大方。”
暮晚枫取下一颗草龙珠放入口中,他将剩下的放入袖中,开始打坐运转灵源疗伤,那只白色的雀鸟,从暮晚枫的肩膀飞下,趁着暮晚枫调息的空档,钻到了暮晚枫的衣袖内,将剩下的草龙珠衔了出来。
小家伙围着那颗草龙珠,“啾啾”的叫着,暮晚枫睁开眼,伸出一根手指,那小家伙跳到他的手指上,暮晚枫将她举到自己眼前。
“你让我都吃掉?”
“啾啾。”
“一颗就够了,剩下得留给需要他的人吧。”
“啾啾。”
暮晚枫想再次将龙珠草收回袖内,小家伙却很不配合他,她衔着草龙珠枝干的另一端,与暮晚枫拔起了河,暮晚枫趁机在小家伙的头上,轻轻点了一下,小家伙仿佛受惊般,松开了草龙珠,拍打起翅膀向远处飞去。
暮晚枫此时才发现,这山洞如同迷宫一般,有很多岔路,暮晚枫紧跟着小家伙,以免自己迷路,可是在一岔路拐弯处,小家伙突然不见了,作为路痴的他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小家伙这是故意把他丢到这里?
此处光线很暗,暮晚枫看不清前路,他欲取下“解语”,想用琴声引来耀蝶给他照亮,他身手向背后,摸索了半天,身后空空如也。
“解语”不在他的身旁?莫不是被水手拉下湖中时弄丢了?“解语”认主丢到不会,不过是他找到“解语”,还是“解语”找到他就难说了。
“放文呀!果真没你我寸步难行。”
他这个路痴现下处境尴尬,平时有林放文在身边,他不用顾虑认不认路的问题,也难怪林放文嘲笑他是老年人,没了林放文这根拐杖,真的寸步难行。话说回来,小家伙的脾气还真的不好,他只是碰了碰小家伙的头,就被狠心的扔在了这里。
暮晚枫正犯愁时,忽见一岔路上泛起了白色的光芒,他向那条岔路走去,只见小家伙周身泛着白光,盘旋在半空中。小家伙见暮晚枫向它走来,她周身的光芒越来越盛,随后如同离弦的箭般向前飞去,整条岔路被她照的通亮,暮晚枫跟随这道光芒走出了山洞,眼前的一切如此静谧美好。
盛开的野花混在青草间,随风中摇曳,远处隐约可见青山,耳边溪流之声可闻,星辰漫天玉盘高悬,这里可以称为世外桃园了,暮晚枫被眼前美仑美乎的风景吸引。
“竟然别有洞天,小家伙呢?”
暮晚枫寻找着那道白光,只见那道白光围着他绕了几周,向着一颗参天的帝休树飞去,很快那光芒就不见了,暮晚枫向光芒消失的方向走去,他疾行了几步,躲藏在芳草间的耀蝶,被他惊起纷纷飞向空中。
暮晚枫来到帝休树前,一伊人面向他,抱琴立于月下,观其颜明眸善睐修眉秀额,皓齿朱唇发如漆墨,体态如春风中的青松,素纱白衣如轻云笼月,此女倾城之颜,可谓世间少有,可暮晚枫不知为何,觉得这身影仿佛孤独入骨般。
那女子纤纤素手抚过琴弦,琴弦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暮晚枫此时才发现,她怀中抱得是自己的“解语”。
“我的‘解语’为何在姑娘手中?”
“泠泠解语,铮铮余音,这名字是你取得?”
“是!”
“太过文雅了些,不过我很是喜欢。”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姑娘可否将‘解语’还给我。”
“你这个人,我救了你不感谢我,反而向我要东西!”
“姑娘莫怪,这琴认主如果姑娘弹奏此琴,恐怕会遭到他反噬。”
“认主!那如果你就此消失,我岂不是它的主人了?”
那女子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泛着蓝光,通体银白刻有莲花纹的银制长剑,暮晚枫还未回过神,那女子提剑向他刺了过来,暮晚枫一闪身躲了过去,可是那女子身法极快,暮晚枫刚躲过一剑,另一剑又刺了过来,几招下来暮晚枫不得不催动灵源,运转灵息在周身开出一道屏障。
没有‘解语’在手,他多有不便,而这位白衣女子,灵源品级远远在他之上,他不知道这临时结出的屏障能撑多久。此处开阔空旷,他无法藏身躲避,除了那棵帝休树。
暮晚枫飞身落到帝休树的枝干上,那女子亦跟在他身后,这帝休树恐怕有千年,枝叶加起来,如同一座小森林了,暮晚枫在枝叶间闪躲着女子的攻击。
“思染丫头,你这是要把树老这老骨头,拆掉几根才罢休。”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两人的耳畔响起,树下不知何时,站着一位白发鹤颜的老人,暮晚枫因这老人一时分了心,那女子的剑气破了屏障,直接向暮晚枫的心脏刺去。暮晚枫向后退去,那女子逼得紧,他后退的速度极快,无法看后路,到了退无可退处,一脚踏空了,暮晚枫整个人从树上跌落下去。
这冷不防的下落,暮晚枫根本来不及自救,这树有几米高,摔下去少说也要断条腿了。一条白绢缠在了他的腰间,等他回过神时,已经毫发无损的站在地上了,刚刚的那条白绢,他记得在他被水手拖进炽翎湖,快要溺亡时包裹他的丝绸之物,就是刚刚那条白绢。
“恢复得不错,看来一枝颗草龙珠没有浪费。”
“草龙珠?你是那个小家伙?”
那女子没有回答暮晚枫,她在一枝树干上坐了下来,手中多了一个白瓷酒壶,她对月独饮了一口,看着树下的暮晚枫。
“什么小家伙,我叫风寥,字思染。”
“在下暮休,字晚枫,谢姑娘救命之恩。”
“思染丫头,你这是唱的哪出?从湖灵哪里救了他,又拿着‘栖凰’追着他打。”
“树老,我只是试试那些草龙珠浪费了没有。”
“思染丫头,你这样会没有朋友得。”
“无所谓了。”
风思染举起酒壶又喝了几口,树老见她这个样子,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暮晚枫看着树上那个白色身影,不知为何感觉如此孤寂。
“思染丫头,少喝些那酒,伤身万一醉了也不好。”
“树老不必担心,我倒是想尝尝醉了得滋味。”
“醉酒误事,寥儿听劝少喝些!”
“寥儿”他怎会如此自然的换出这个称呼,暮晚枫被自己惊到了,直呼姑娘家的名,这实在太失礼。
“寥儿?”
“风姑娘,在下失礼了。”
“想唤我‘寥儿’便唤吧。”
“啊?”
“难不成,你想和树老一样,叫我思染丫头?”
“直呼姑娘名字有些不妥。”
“刚才不是直呼过了吗?而且我自幼野惯了,不愿意拘你们人类的那些繁文缛节。”
“人类?”
“琴还你。”
风思染从枝干上一跃而下,轻巧的落地,她轻抚了一下怀中的“解语”,将琴还给暮晚枫,暮晚枫接过琴,看了一眼风思染,她好像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解语”。此琴,本不归暮晚枫所有,一个庶出之子,怎么如何继承家族中重器,只是“解语”选择了他。
“寥儿,喜欢很‘解语’吗?”
“与这琴略有渊源,此琴有损。”
“‘解语’救了我一命,此痕是那时留下的。”
“弹首曲子,讲讲你的故事。”
“老套的法器择主故事,寥儿感兴趣?”
“我对你感兴趣!”
“寥儿对我有好奇心,不怕我利用这份好奇心,对你有非分之想你吗?”
“我敢保证,你对我不会有任何想法!”
“我记忆有损,六岁之前事情,已经不记得了。”
“那就从六岁时讲起。”
风思染的目光诚恳真切,暮晚枫摇了摇头,拿她无可奈何,他席地而坐,将“解语”放在膝上,手指一挑弹出一首舒缓的曲子,风思染背靠着帝休坐了下来,小酌着白瓷壶中的酒,等着暮晚枫开口,暮晚枫缓缓的开了口,平淡的声音混在乐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