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梵古洛亚大部分地方基本都是黑暗,只有横穿过城市中央的瑞尔纳河两岸码头还有人在搬运货物,需要大量的明光。
一个粗犷汉子赤裸着上半身肩上抗有一箱酒水,鼓起气力堆叠在一艘装满货物的帆船上后喘气开始休息。
他的喉咙有些瘙痒,咳喘两下后吐出一口浓痰在脚边的排水漏网上,从漏孔掉入下水管道之中。
浓痰顺着管道蜿蜒直下,冲进地下水道的污水池里溅起点点水花,接触到刚好从此处跑过的伦恩裤腿上浸湿布料。
在庞大蓄污池旁靠墙边沿过道奔跑的伦恩速度很快,先前休息时他看到了身后照射出灯火的光芒,知道搜寻他的灵能师就在很近的地方。
这里全都是直线,没有拐弯和遮挡,只要那些白袍人进入污水池区域立马就会发现伦恩。
好在他已经跑出了一定距离,看到了一个很大的排污口,通向河面的排污口。
要到了!
影子?
脚下前方虚幻的黑色构成模糊的身影,是伦恩阻挡住明亮形成的轮廓,后面一百多米的通路两个手提煤油灯的白袍人走了出来。
“站住!”
空荡的环境下一眼就看到了逃跑的伦恩,离他只有十几米的排污口在眼中被瞬间拉长,余光的景色不断收缩,他中了灵能师扰乱心智的力量!
伦恩看到的画面犹如镜面破碎割裂成数块,水池的边缘无限堆叠,他一脚踩空滑入水里,身体坐倒在地面,差点整个人掉进池中。
激荡的涟漪荡开圈圈波纹,平平无奇却成为伦恩脑中的晕眩,仿佛被催眠、致幻、挖走了脑子的半边。
我的...头...好爽啊啊啊啊啊!
什么?什么!我在哪里?天堂?地狱?母亲的怀里?
错误的情绪硬塞进他失控的脑中,嘴边流下口水,身体失去基本的机能,比疯子还要痴愚,比睡梦还要迷离,狂乱和妄臆,正是最为严重的狂臆。
后面其中一个白袍裹面的灵能师迈开步子跑动,另一人双眼直直瞪着瘫在地上的伦恩,一股强大的意念在他眉心聚集。
前面那个白袍人来到过半距离,手中煤油灯的灯芯开裂,地下空间里还有一个存在,显然它很讨厌这种驱散阴暗的火焰。
火焰的光亮覆盖在周围,白袍人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右边紧靠的墙面,上面一块没有被煤油灯照明的黑影,他就那么跑到了那里。
黑色的墙壁开始流动,拉丝的暗影起伏出纹路,融化重组侵袭出数条黏腻的触手将猝不及防的食物裹入腹中。
“哐嘡!嘡!嘡!”
“噗通!”
失去主人的煤油灯掉落在地上发出引起回声的空响,最后还是落入池中熄灭了火光。
突发的不详打断了依靠灵能控制伦恩的另外一人,看到了全部过程的他有点手足慌乱,未知的是怪物还是逃犯的能力?
白袍人心里感到恐惧调头就走,可是他早已被锁定,墙上看不清的黑影在砖石里极速窜动,跟着灯光拐弯进入那条通道...
厄啊,好胀我的脑子。
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好像看到了脚下自己的影子然后就摔倒了,得赶紧出去。
十几米的距离几步就到了,看着不断往下排出的水流,伦恩捏住鼻子一跃而下,于急促的排水口冲入了瑞尔纳河。
冰冷的寒流刺入骨髓,强大的冲力让他分不清方向,蹬动双腿,踩到了河床,一口气憋住向上游去。
还好伦恩的水性算不上差,很快就从河面露出了脑袋,呼吸着没有污浊的新鲜空气,整个人都精神了一些。
他记得查理说过的接头信号,每五秒闪烁一次的白光,持续踩水保持平衡,环顾一周果然有那么一艘小舟。
没有大喊,只是往那里游去,河面很宽阔,两岸搬运货物的工人没有发现河里有人,他不想因为引起注意而惹出更多的事端。
真的得好好锻炼锻炼身体了,游个几十米手脚就开始发软了,以后指不定还有什么鬼事情需要跑的快当诱饵呢。
紧闭嘴巴咬牙用最后一口气游到了那艘小船附近,他低声喊到:
“喂,这里。”
小船上坐着的人站起,用一根细长的木棍把他拉到船的边缘,待伦恩爬上船看清站立在那人时惊奇的发现居然就是神父。
“是你?”
“原本来接应的人临时有事,所以我亲自过来了。”
中年人还是那种低哑的声音,站在黑暗里也依旧挺拔。
“你是献生同道会的传教神父?”
虽然伦恩很有把握,但是以防万一,还是想从中年人嘴里亲自确认。
“是查理告诉你的?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什么都往外说啊。”
“差不多。”
得到答案后,伦恩没有再跟神父多说,只是在船靠岸后跟着他在黑暗的巷子里绕来绕去。
石块堆砌的房屋表面被阴森的诡月洒满灰白偏蓝的色调,伦恩在神父的带领下回到了自家公寓门口的那条大街上。
光滑的路面曾经应该经常有行人走过,他一眼能看到远处街对面的那栋熟悉的公寓楼。
二人并排着要从现在所处的巷口走出,神父却发现了什么,拦住了伦恩,继续藏在黑暗中。
“绕路,别走正门。”
“为什么?有人在监视?”
神父察觉到了什么?话说有后门吗,不就这一个门?
“不确定,只是需要这么做。”
在前面带头的神父说完,沉默片刻,觉得有必要和伦恩解释所以再度开口:
“圣灵教会知道莱奥卡与我交好,他被人帮助越狱我会被第一时间怀疑,原本我不会出现在外面,但既然被拜托去接你的人来不了,我到了外面就得小心一点。”
还真是个老狐狸啊,如此谨慎,就是不知道查理那边怎么样了。
希望一切平安吧,那家伙确实还算聊得来,除了人有点贱兮兮的。
“原来如此,可是公寓不是只有一个正门进出吗?”
“是只有一个门,所以我们要从那里走。”
回答伦恩的疑惑,神父嘴角带点笑意,指着上放的垂直的五六米墙壁。
墙壁再往上,就是公寓楼的背面了,也就是伦恩房间窗户的那边。
看他的表情,意思是在说我不是走过一次了吗...
心里感叹自己的无语,伦恩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又摇摇头说道:
“你觉得我能爬上去?”
话音刚落,他眼里视角一歪,就被神父提着一跳三四米高踩着墙面进入那个之前钻过的窗户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