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安达听到江祭臣的话,抬起头,冷冷得看着他的眼睛,紧锁眉峰。
没想到,却正好撞上了司杨廷的眼神。
章安达讪讪的低下头,一副恭敬的模样。
付凌天带着大理寺的人。
江祭臣和司杨廷带路。
按照当天夜里的路线回忆着行走,转几个弯,跨几道坎儿,江祭臣走得很快。
当天夜里,因为天比较黑,所以并没有能很清楚得看清周围的环境。
而今白日炎炎,春风吹过,道路两边杨柳依依,煞是好看。
但越是往前走,付凌天的心却越是惶恐不安。
因为,这条路的前方,便已经到了郊区,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江祭臣所说的雕着鸟兽的大房子。
付凌天看向江祭臣的时候,见江祭臣也轻轻锁起眉峰,想来,他与自己ide想法相同。
司杨廷拽了拽江祭臣的胳膊:「喂,江祭臣,我们不会走错路了吧。」
江祭臣不假思索得摇头:「没错,走吧。」
跟在众人身旁的大理寺侍卫们也都面面相觑,觉得江祭臣可能走错了路或者是看走了眼。
但碍于付凌天,大家也都没有开口否认。
「到了,就是这里。」
江祭臣带着众人,停在一处孤独的荒废坟地前。
「这里?」付凌天指着眼前的一片荒芜。
这是一处面积巨大的荒地,四周看不到尽头,有并不高耸的小山屹立,便说是孩子妇人,也能轻易徒手爬上。
荒草地上长满了青草,随风摇曳着,就像是一群孤独的舞者。
而在这些青草之间,能隐隐约约看到几处孤坟。
应该是这里,但是眼前的场景却与那夜看到的完全不同。
江祭臣站定在远处,望着眼前的一望无际,他的双手因为紧张而蜷起来。
司杨廷诧异得瞪着眼睛:「这里.....怎么回事......那天晚上.......我也亲眼看到了那栋宅子的,现在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可还记得具***置?」付凌天开口问江祭臣。
江祭臣点头,并没有看向付凌天:「嗯。」
说罢,便抬脚继续向前走去。
「哎?你们......」司杨廷不解得抬手想说什么,终究还是罢了。
身后的大理寺侍卫们也都面面相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江祭臣带着众人走到这片荒地的中央。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还原那天夜里的路线与场景,他的脚步开始慢慢的在地上移动着。
这是在半山腰的位置,一步踏错,便容易跌下去。
大理寺侍卫们见了,悄声相互说着什么。
付凌天冷眼望着江祭臣的举动,并不上前。
司杨廷笑着,一点都不担心。
江祭臣的脚踩到了山崖边,差点就要掉落而下。
侍卫们发出一阵惊呼,连付凌天都紧张了一瞬。
司杨廷拍了拍付凌天的胳膊:「没事的,放心放心。」
众人看着江祭臣在空地上来回走动着,看上去就像是在故弄玄虚一般。
「在这里。」江祭臣终于睁开了眼睛。
付凌天看着江祭臣的脚下,与旁处没有一点差别。
江祭臣再一次肯定道:「在这里。」
付凌天闭口不语,望着江祭臣坚定的眼神。
江祭臣也丝毫都不躲闪:「就在这里。」
付凌天对身后的侍卫们摆手:「
挖!」
侍卫们上前,面面相觑:「付大人,这里,很容易会挖到山下村民的祖坟,会惹上事儿的,您确定吗?」
付凌天眯着眼睛,看着江祭臣坚定的眼神:「挖!」
「是!」侍卫们对付凌天拱手领命。
不远处的山下,张沛也带着人过来,见付凌天等人正在山崖之上挖着什么。
「走,跟上!」张沛对身后的人招呼着。
张沛带着人,一路爬上山去,站在付凌天的身后:「付大人。」
付凌天听出张沛的声音:「来了。」
张沛上前,腆着脸笑着:「付大人,听说这里有新线索,我便带着人来了,毕竟这是您交代给我的案子,往后,还希望付大人可以知会我一声。」
付凌天转眼看向张沛,见张沛说得一字一句也都在理,便答道:「今日之事,确实是我的问题,本想着,这两个孩子说有什么梦里的梦见的线索,想来恐怕没有什么真实性可言,便没有通知你。」
张沛知道付凌天这是在找台阶,便也顺着台阶下来:「是是是,付大人体贴下属。」
付凌天听到耳朵里,却总是觉得难听得紧,抬手指着正在挖坑的侍卫方向:「既然来了,便别闲着,带着你的人,去挖。」
十年前,因为张沛的原因,害死了王子清,所以,在付凌天的心中,对张沛一直都是存在偏见和恨意的。
其实他知道这样不好,但毕竟若不是张沛将王子清送到王家的话,一切都不会发展成这样。
包括自己,包括江祭臣,包括王子清。
他仍记得张沛和王大人在餐桌上吃着那有悖人伦的奢侈享受时的表情,那谄媚,让他觉得恶心。
若不是张沛的话,王子清收集起来的王大人的贪污受贿罪证,也不会就这样消失不见。
他是讨厌张沛的,他自己也承认。
眼前,张沛的侍卫们也参与到挖掘工作中,眼看着已经挖下去一人之高,却什么都没有挖出来。
所有人的心中似乎都对这件事有些怀疑,觉得是江祭臣记错了位置。
但江祭臣的表情依旧严肃,他一身白衣,站在不远处,冷冷得望着那个大坑。
那夜,四个无脸人围在这处的时候,他们的手指齐齐得指向底下。
倘若只是他的幻境,那么司杨廷也看到了这处宅子,又是为何?
「喂,江祭臣......」司杨廷也觉得可能是记错了位置,他轻声叫着江祭臣的名字。
江祭臣转头笑笑:「就在这里。」
司杨廷见江祭臣如此肯定,便也没再说什么。
所有人的眼神都盯着眼前的大坑。
越来越深。
众人已经开始精神倦怠,开始想要放弃。
突然,一个侍卫传来一声惊叫:「大人!」
众人顿时全都提起了精神,望着深坑之内,所有人都凑了上去,只见一块白骨露了出来。
江祭臣见状,亲自跳进坑里,从一个侍卫的手中夺过铲子,小心翼翼得挖着:「大家当心,别破坏了尸体的完整度,或许能查出死因。」
众人没有应答。
江祭臣轻手轻脚得蹲身下来,发现铲子伤害到尸体的可能性还是很大,便小心得用手拨弄着沙土。
说是尸体,其实,早就已经是白骨了。
付凌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江祭臣,这里有几具尸体?」
「两具,那天晚上看到了四个人,加上李宽和前几天在昆明池发现的死者,一共正好四个人。」江祭臣不抬头,回应道。
付凌天对众
人下令:「大家都当心些。」
「是!」众人齐齐回应。
张沛却满心疑惑,凑到付凌天的旁边:「大人,您不会真的相信什么梦里看到的线索,这种鬼话吧?」
付凌天眯着眼睛,偏头看向张沛:「你什么意思?」
张沛一脸挑衅得望着江祭臣,又看了看司杨廷:「大人,不能因为这两个小子是司大人家的公子,便对他们格外开恩,您知道,现在长安城的公子哥儿们都玩得很开的。」
「想说什么?」付凌天明知道张沛想说什么,却故意装糊涂。
张沛死死地盯着司杨廷:「说不定,这两个被藏在矮山中的少女白骨,就是眼前这两个公子哥儿的杰作!」
「何以见得?」付凌天冷笑。
张沛对付凌天拱手:「您平日爱护他们也就罢了,若是在这种事情上也做偏袒的话.......传出去,倒是要坏了我们大理寺的名头。」
付凌天冷漠道:「现在,连证据都没有,你却想要赖在两个孩子身上?」
「我......」
「且不说江祭臣有没有撒谎,我承认,放在一般人眼里,江祭臣的话,确实过于玄乎,但是,你我不同。」付凌天耐着性子。
张沛诧异得瞪着眼睛:「我?」
「对,你还记不记得鬼夫人?」付凌天试探得问道。
张沛努力思索着,慢慢摇头:「大人今天的问话很奇怪。」
付凌天眯着眼睛,仔细得望着张沛。
张沛眼神开始有些迷离,他的脑海中,确实闪过了几个莫名的画面。
「鬼夫人......」张沛口中默念着。
桃花,人皮偶,铜镜........
张沛突然头疼,瞬间,脑海中的记忆如同破碎的铜镜,瞬间碎裂。
张沛发出一声惊呼,蹲在地上,捂着头:「大人......」
付凌天冷眼看着张沛,他忘了,但却还有些残存的记忆。
付凌天的视线再看向江祭臣,忘得最彻底的,便是江祭臣了,而司杨廷......就像是一步棋子,是专门放在江祭臣身边的棋子。
有人故意让江祭臣有了司杨廷这样的兄弟,是为了补偿他心中的割舍,还是另有他图?
「付大人!」江祭臣的声音从坑底传来,「两具尸体,都找到了。」
付凌天上前半步,向坑内看去。
这两具尸骨埋得很深,在这两具尸骨的心脏位置,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那是什么?」付凌天似乎已经猜到了结果,但还是问出来。
江祭臣轻轻喘着粗气,一字一句得说道:「鱼鳞。」
「鱼鳞?」司杨廷和张沛几乎同时喊出来。
江祭臣继续说道:「两具尸体的心脏位置,都放着一片鱼鳞,而且看样子,尸体死亡时间应该不短了。」
付凌天陷入沉思,他曾以为,李宽心脏位置的鱼鳞与章安达有关,或者与眼前的张沛有关,但现在,他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眼前这两具尸骨......身体大部分都已经变成森森白骨,只有少量皮肉被风干,贴在白骨之上,他们的腐肉上,沾染了已经死去的大量蛆虫和尸虫。
而且,还埋得这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