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慕云平日里看着虽是无所事事一游医,实则是个大忙人。在顾月池的印象里,他虽然暂时居住在琴瑟阁内,但每次凌潇潇出门办差,总免不了要带他同行。此次凌潇潇一走数日,她没想到裴慕云不但没走,居然还颇有闲情逸致的出现在望江楼。
对身边的中年男人低声说了几句,顾月池只见那人笑看了自己两眼,便先行一步由掌柜的招呼着进了望江楼。温和的笑着,裴慕云等到众人进到楼内,这才来到顾月池身前。
裴慕云上前,顾月池也往前走了几步,两人相对而立,她疑惑问道:“凌潇潇此行裴大夫没有跟随?”
笑看顾月池,裴慕云摇头:“上次出门他虽回来的匆忙,后事我已然收尾,待我回京之后才知他不在京城里。”
脑海中闪现凌潇潇临走之时的落寂身影,顾月池犹豫问道:“他不是去办差?”
“即使不是去办差,合着也是有事情做的。”看出顾月池眼中的担忧,裴慕云笑着:“他自小在外,没几个帮着打理生计,自理能力还不赖。”说到这里,他眉头微蹙,看着顾月池:“可是你二人之间生了隔阂?”
他全心对她,她却对他隐瞒弈天的存在,现下他心中知道两人之间有第三者存在,就不知去了哪里?
本来就有心事,这会儿又听闻凌潇潇不知所踪,顾月池心下有些沮丧。叹了口气,她声音渐低:“也算是吧!”
挑挑眉,心下想想,裴慕云叹道:“别看他平日吊儿郎当的,实则对感情看的极重。”
“我知道!”顾月池面露苦涩:若凌潇潇真如他表面一般没个正形,她大可跟他一拍两散,也就不会如此介怀了。
望江楼除了座落太西湖上,周围建筑也十分新颖,在楼底处除了不远处建有码头,四外还绕楼建有一圈走廊,走廊之内有座椅,可观湖鱼。
夏日炎炎,微风徐徐,湖光山色之中虽是热风带着热气,再夹上湖水湿气之后,望江楼外却不似外面那么炎热,立足走廊上,远眺入江处,烈日耀目,为周围景色平添了几分雅致。
与顾月池往里走了稍许,在座椅上落座,裴慕云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裴慕云面露不解之色:“大小姐有心事?”
顾月池苦笑不语。
裴慕云蹙眉:“有夫人在,大小姐在府里大可静养身子,哪里来的心事?”
“实不相瞒!”赵朔的事情像块石头一般堵在心口,顾月池倍觉压抑,实在没个人倾诉,顾月池也不对裴慕云有所隐瞒。有些调侃,更多的是无奈,顾月池叹道:“我外公去世,可嫡亲舅舅却被押在刑部大牢,早起时报丧之人来时说就此事要找娘求助,却被我大包大揽于一身。”
“大小姐如此是对的。”赞成的点点头,裴慕云了然说道:“夫人虽过了孕初时,却因年岁过长,尚还经不起太大的情绪波动,最近一段时日一是你被劫持,再是赵老爷子过世,她的心绪已然到了承载极致,若再去操练,只怕会出差子。”
裴慕云当初离府之时千叮咛万嘱咐要赵氏平心静气,却没想到在这数日来发生这么多事情。
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她明明就没有金刚钻,却偏偏就揽下了瓷器活!
无奈睨了裴慕云一眼,顾月池叹道:“娘的情况不允许,身为儿女怎能旁观?此事我揽下是对,可对如何救出舅舅却毫无头绪?”
裴慕云思忖着,问顾月池:“顾小姐不想以将军小姐的身份提人?”
裴慕云跟凌潇潇走的很近,丝毫没把她当外人,顾月池将自己的顾虑一一与他说了:“……我不懂朝中局势,自然不知爹境况如何,但是前方有战况,他却被留守京城,这太不符合情理。在一切都尚未明了之前,我不能冒险。”
顾月池的重重顾虑虽有谨小慎微之嫌,却又有她的道理。脸上的笑容敛了起来,裴慕云若有所思的看着顾月池。
侧目对上裴慕云颇为耐人寻味的探寻目光,顾月池有些不自在:“裴大夫在看什么?”
“我只是在想些事情。”想了半天,似是想通了,再次扬起温和笑脸,裴慕云笑道:“仔细算起来,大小姐的外公也该是十一皇子的外公才是,既然潇潇那厮不在,我这个做朋友的就该两肋插刀才是。”说着话,他做了个朝肋骨插刀的动作,引得顾月池不禁莞尔。
“笑了就好!”有意将顾月池逗乐,裴慕云站起身来。
嘴角的笑意未减,顾月池问道:“裴大夫有办法?”他一直以为裴慕云只是位医术超群的大夫,却不知他还有其他本事,比如说到刑部提人!“你去的话刑部会卖你面子吗?”
裴慕云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去!”
顾月池不禁蹙眉。
依旧笑着,裴慕云道:“山人自有妙计!”
“若实在没办法也无妨,我自己再想想便是。”顾月池笑笑,以为裴慕云只是在逗自己开心,不过却仍旧心存感激,托他的福,这会儿她的心情好多了。
裴慕云只是笑着,低眉看着顾月池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挑了挑眉,轻拍她的肩膀,道:“既然你不信我有办法,那我将办法公之于众可否?”
顾月池抬头,一脸不解之色。
“两个办法!”裴慕云笑着露出两根手指,后又收起一个:“第一个比较麻烦,需要进宫。”
顾月池挑眉:“你的意思是?”
裴慕云点拨道:“我听说长乐公主跟你关系不错!”
眼睛一亮,顾月池揣测:“裴大夫是让我求长乐公主?”
裴慕云笑:“别看长乐公主年岁不大,为人却很纯粹,且小女儿情节甚重,她若讨厌一个人,那个人便不能在宫中立足,相反的,她若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大可对她欲与预求。”
看着裴慕云的笑,顾月池不禁想起长乐公主一直在将军府等他出现的情景,他既是如此了解长乐公主,合着没从她那里得到好处。
好似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般,被顾月池盯得有些发毛,知道她心中怎么看他,裴慕云摊手:“实话实话,我只是从那小丫头手里拿些稀有药材而已,你知道的,炼制丹药是很费心神的,有时候一入深山半个月,到头来也不一定能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看着裴慕云摊手的动作,顾月池忽然想起了凌潇潇平时耍赖的样子。
难怪他能跟凌潇潇走的那么近,关系处的那么铁,别看裴慕云整天温和而笑,一副人畜无害模样,实则不然啊!
轻轻笑着,梨涡浅显,她不禁暗道一声果然是物以类聚!
不过转而一想,他说的也有些道理。
别看长乐公主小小年纪,却是当今皇上和皇后唯一的女儿,这要放在普通富贵人家,那可是嫡女。有皇后娘娘宠爱,她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
总算见到些许曙光,顾月池心下定了几分,问道:“裴大夫说还有第二条路?”
裴慕云微微颔首,笑着看向望江楼二楼方向,跟他一起过来的那个中年人,此刻正倚窗而坐,恰好正向他们二人这里望来。
欣然起身,顾月池对他微微颔首。
心中顿生疑惑,顾月池看向裴慕云问道:“你说的第二条路,该不会是指……”
裴慕云笑着点头:“若大小姐拉的下脸面去求,他或许可以帮到你。”
从适才中年男人来到望江楼,顾月池便知他身份非富即贵,这会儿听裴慕云说,想来果然如此。
又往二楼方向照了照,对方似是正低头看着什么,她不看裴慕云,只是问道:“此人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你就不必问了,我只能告诉你他肯定能帮的上你。”脸上依旧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两条路都已指出,裴慕云往望江楼内走去:“本来我想着亲自去帮大小姐求人的,不过既然两条路都指出来了,那就大小姐自己选来,身体力行吧。”
话音刚落,裴慕云已然进到楼内。
问了还不如不问呢!
顾月池苦笑着摇了摇头。
心情渐渐转好,没有立即去付诸行动,她转身蹙眉欣赏着太西湖上的美景,久久未动半分。
午膳早已备好,秋玲看着顾月池在跟裴慕云说话,便没有过来打扰。等到裴慕云进到楼内,顾月池落单,她这才过来喊她吃饭。刚刚走近,她便顾月池自言自语着轻唤喃道:“凌潇潇……你到底去哪儿了?”
“小姐!”脚步顿了顿,见顾月池半晌未动,秋玲这才走上前去,轻声道:“您该用膳了。”
回头看了秋玲一眼,顾月池深出口气,便也没再说什么,也进了望江楼。
说是吃午膳,可顾月池吃的东西还没鸟儿吃的多呢。在膳桌之上,她想的最多的问题便是两条路她该选哪一条,认真权衡利弊得失之后,待到午膳结束,她心中已有了答案。
让叫花子找来了掌柜的,吩咐秋玲撤了膳,又问了掌柜的些事情,顾月池对他多嘱咐了两句,起身便跟他一起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