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娘家时姨奶奶便跟在老夫人身边,要她的性命,老夫人心里自然不愿意,但是此刻势比人强,她能做的除了叹息,只得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谁让姨奶奶做了该死之事呢?!
再说顾月池,自赵氏死后,她与顾家的人愈发远了些,即便是在面对她爹时也疏远的只唤着侯爷,现如今她凤权在握,在老夫人看来她当务之急该做的不是保下姨奶奶,而是如何让顾月池将自己的娘家扶持起来。
又过了片刻,见顾月池一直无语,老夫人便不再多留,直接告退出了琴瑟阁去。
坐在前厅里,命香儿掀起帘子,看着老夫人一路老态龙钟的由顾妈妈搀扶着往外走,顾月池微微挑了下眉毛,只冷笑了下,便又低下头来喝茶。
于老夫人,让她亲手送姨奶奶上路或许残忍了些,不过在顾月池想来,姨奶奶和三姨娘毒害赵氏时,老夫人心里该是明镜儿似得,可她却默许了。
就凭这个,她也该受其罚!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一切才刚刚开始!
虽说死了姨奶奶,但顾家的女儿飞上枝头当了皇后,此刻宫里的正宫和贵妃之位皆是顾家女子,老夫人心里该是憧憬着有一天可以如元氏一族一样呢。不过她以为顾家出了皇后便可飞黄腾达了么?
不知知足常乐的人,到底到底,只怕什么都得不到!
放好帘子,香儿走上前来,伸手摸了摸桌上的茶壶,蹙了蹙眉,她不动声色的将茶壶提起,走到一边又换了壶热茶来。
给顾月池又斟好了茶,香儿便走到一边从桌上取来化瘀膏。
“小……娘娘,奴婢伺候您涂药!”
昨日她只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回来顾月池脸上便肿的老高,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被人打的,而且打人之人出手很重。顾月池并未跟她说是谁打的,她也就没问,不过好在顾月池这里有裴慕云以前配好的化瘀膏!
昨夜涂了些后,淤肿消了些,今日自然还是要涂的!
“嗯!”
轻应一声,任香儿给自己涂了药膏。
药膏凉丝丝的,涂在脸上十分清爽,可顾月池此刻心中闪过的却是顾振涛昨日挥掌打自己的画面。
冷冷一哼,她挑了挑眉,嘴角微弯。
他这一巴掌打的真好!
如今在顾家之中,除了顾月阳早也没有丝毫可留恋的人了,她可以毫无忌惮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一盏茶的功夫不过,顾振涛便带着顾月阳来到琴瑟阁里。
如今的顾月阳,已然四岁了,此刻的他被顾振涛牵着,身着臃厚棉衣,一脸好奇的望着坐在桌前的顾月池,大眼扑闪扑闪的,煞是可爱。
当着顾振涛的面儿,顾月池对顾月阳并未多太过热络,心中虽是溢满激动,可她依旧安坐于上。
“这孩子这几年都是二房给带着,不过带的还算不错。”
轻笑着,见顾月池的神色多少缓和了些,顾振涛推了推小小的顾月阳:“快些见过姐姐!”她就算对他不满,对顾月阳总不至于不认吧!
闻言,顾月阳抬眼望了下顾振涛,许是天性使然,他竟甩开顾振涛的手,一路小跑着来到顾月池身边扑到她的腿上叨叨着:“姐姐真好看!”
小孩子是最不会说谎的!
听他这么一说,顾月池抿了抿嘴,脸上到底露出丝丝笑意。
抬起头来,再看顾振涛,只见他脸上也有了笑意。
眼神微暗,顾月池道:“把阳儿留在我这里,侯爷就先回去吧!”
“也好!”
顾振涛点了点头,转身退了出去。
此刻他还希冀着顾月阳可以融化他与顾月池之间的坚冰呢!
顾振涛一走,顾月池脸上的冰冷便随之有了变化,从椅子上起身,她蹲下身来面对面的端详着眼前的顾月阳,眼中竟隐隐有着泪光。
四年前,欧阳弈天以他的性命相要挟,她这才没有追随凌潇潇而去。
过去四年里,她将自己关在琴瑟阁里,从不曾管过琴瑟阁外的事情,加之此刻的她在府里根本就不受重视,自然见顾月阳的机会也就好了。
别人或许不知,但她心里最是清楚。
她过去不见,是为了让某些盯着自己的人放松警惕,为的是今日……还有以后。
“姐姐莫哭!”
有些笨拙的伸出手来,顾月阳嘟着小嘴儿为顾月池擦着眼泪。
血浓于水,顾月阳长的像极了赵氏,自然跟顾月池也有几分相像,看着眼前的顾月池,他竟然不见丝毫生疏。
“姐姐不哭!”不知何时,她竟又落了泪,伸手擦着脸上的泪水,顾月池扑哧一声破涕而笑,拉起顾月阳便往寝室方向行去。刚走出一步,似是想起什么,顾月池转身看向身后的香儿:“今日我谁都不见!”
“喏!”
嘴角含笑,香儿点了点头应声。
回到寝室之中,香儿和一干丫头们便开始收拾顾月池的东西,而她则守着顾月阳玩了一上午,大约午时许,小家伙玩的累了,她便让香儿放下手里的事情先到膳房传膳,待伺候着小家伙用过膳后,便搂着他一起躺在床上,打算跟他一起睡午觉。
“床廊上方才收拾的时候找出些东西……”
恭身立在床前,香儿睇着床内,等着顾月池的吩咐。
按理说娘娘要睡的地方该是整洁干净的,一点点多余或者杂乱的东西都不该有,可方才在收拾的时候,床廊里的东西本是寻了出来的,却因顾月池突然传膳,而耽搁了收拾。
“等阳儿醒了再说。”
摆了摆手,顾月池以香儿能听到的声音轻喃一声,便转过头去。
“娘娘先歇着,奴婢晚些时候再过来收拾。”
点了点头,香儿恭着身子退至外室,静守着顾月池和顾月阳姐妹二人。
躺回床上,双眼望向床廊处,看着床廊上那本斑驳的玄学书籍,心下窒了窒。
“本是才子佳人佳偶天成,怎奈何一个后命,一个非帝相……”
想起那个老婆婆当时摇头叹息的话,顾月池不禁蹙着眉头闭了闭眼。
难道,这一切都是命运使然么?
虽是觉得玄之又玄,但到底还是落到了这一步!
犹豫着伸出手来,她伸手将那本破书拿在手中,谁知书刚拿开,在床廊上却赫然还有一物。
那是个小瓷瓶,瓷瓶上的图绘顾月池并不觉得陌生。
心下思忖,脑海中努力搜索着有关小瓷瓶的记忆,顾月池终是想到,这个瓷瓶她在裴慕云那里见过,那个时候裴慕云是在给她配着药的,这里面装着的是她用来救命的药引子。
紧蹙着眉头,她往前欠了欠身子,伸手从床廊上把小瓷瓶拿起。
“这东西怎么会在我床上?”狐疑着,顾月池把被子给顾月阳盖好,起身披上斗篷,拿着小瓷瓶便出了内室。
“娘娘?”
见顾月池出来,香儿眉头微皱了下。
看着香儿,顾月池摊开手掌,将小瓷瓶露了出来:“这东西是在哪里找到的?”
低眉看着顾月池手里的小瓷瓶,香儿回道:“今儿奴婢该小姐收拾床榻,在里面缝隙里找到的,一起找到的还有以一本……书!”其实她是想说破书的,不过后来又改了口。
顾月池了然。
若是在床榻上,怎会四年来不曾有人发现?
低眉想了想,握着小瓷瓶的手紧了几分,她的心也跟着紧了几分。
她已然猜到东西是谁落下的了。
转身行至桌前坐下,将小瓷瓶放在桌上,顾月池想了想,还是决定打开。
瓶子上的木塞塞的很紧,顾月池拔了两回才将之拔开,但是随着木塞被扒开,一股血腥气也随之扑鼻而来……
“怎么会是血?”
蹙了蹙眉头,顾月池低喃一声,而后对香儿吩咐道:“去公主府请驸马过来,就道是我有事要问她!”
“喏!”
眨了眨眼,香儿这才应声出门。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香儿回来了,自然她去请的驸马爷裴慕云也回来了。
四年已过,裴慕云还如以往一般,喜好浅色衣衫,对顾月池恭了恭手,他还是称呼他为大小姐,不曾将之唤作娘娘。
轻点了点头,顾月池对裴慕云道:“还请驸马爷落座!”
看着顾月池,裴慕云点了点头,安然坐下:“今闻明日你就要进宫了?”
顾月池轻笑:“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到宫中去了解。”
温和的笑着,裴慕云怎会听不出顾月池话里的意思,微一思忖,他有些担心的看着顾月池道:“若真的进了宫,只怕到时候你会身不由己。”
顾月池道:“风来将挡水来土掩,待明日我孑然一身,何怕只有?”
话刚说道这里,内室里顾月阳醒了,对香儿使了个眼色,顾月池把照顾孩子的事情交给香儿,便看向裴慕云开门尖山的问道:“我有事要问你!”
裴慕云点点头,“洗耳恭听!”
将手里早已焐热的小瓷瓶放在桌上,顾月池看着裴慕云:“这个瓷瓶,可是那日你与我配药时装了药引的那个。”
低眉看了眼小瓷瓶,不曾有半分犹豫,裴慕云确定的点点头:“是!”
蹙着眉头,顾月池问道:“还请驸马爷解惑,这里面所装的药引,到底是什么?”
“血!”凝睇着顾月池,裴慕云直截了当的回道:“凌潇潇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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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第二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