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难得有当下这种被呛得说不出话的感受,半敛的眼紧紧盯着初晓晓满满胶原蛋白白里透红的脸，最后神色复杂道：“你这小孩儿怎么回事？说话怎么这么猥琐呢？尽不学好？”
“别叫我小孩儿，”初晓晓强调,“你也大不了我多少,装什么爸爸。”
江衍：“……”
江衍啧了声嘴,随手捡起掉落在地的几张材料纸：“父爱如山没听过？”
说罢动了动大长腿调整到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懒洋洋往后仰靠在椅背里。
“好的，我也爱你呦么么哒，”初晓晓说,“你等会儿是直接回家吗？还是先去办公室？”
江衍答：“我先去趟办公室，你回家。”
初晓晓一愣,如今三番两次的出事，出于本能的抗拒，她实在不想一个人回到那个家里去。
却听江衍慢悠悠道：“钥匙在我上衣口袋里，你找一下。”
初晓晓下意识伸手摸了把自己身上这件外套兜里。
还真有。
-
几个小时后。
警苑小区。
初晓晓冲了个澡,之前整个人脏得就仿佛刚从煤矿坑里爬出来的一样,狼狈的样子说她刚拍完谍战片恐怕都有人信。
温热的流水淌过她的肌肤,伴着花洒声响,初晓晓闭上眼，脑海里又缓缓浮现出江衍置身火海时不顾一切朝她冲来的场景。
所有一切似放映的电影般被加上了慢动作与光影,她看着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牢牢抓紧她。
如此清晰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骨节分明带有枪茧的双手、眉目坚毅线条简洁如浮雕般生动的英俊面庞,以及那倒映着赤红烈火的漆黑瞳孔。
分明地犹如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直到被放在置物架上的手机“嗡——”的一声响,初晓晓霎时回过神,披上浴巾推开水雾缭绕的玻璃门。
是江衍的消息。
江衍回：“在主卧衣柜里,你自己随便拿一件吧。”
上一条是初晓晓发过去的文字：“我想洗澡换下衣服,能不能给我借件你的t恤？”
初晓晓没有回复，不出片刻，江衍直接打来了电话。
初晓晓看了眼洗手池边镜子中自己，白皙细腻的肌肤因为刚刚洗过热水澡的缘故，透出微微粉红。
“喂？”初晓晓轻声道。
“看见短信了？”江衍问。
“嗯，”初晓晓说，“刚看见。”
“行吧，”江衍稍稍一顿，“对了，你想吃什么？肉包行吗？”
初晓晓：“嗯？”
江衍说：“我下班顺路，附近没什么好吃的，或者饺子你吃不吃？”
初晓晓：“我都可以。”
江衍：“行。”
初晓晓问：“你吃了吗？”
江衍打了个哈欠，困顿道：“还没。”
初晓晓想了想：“或者你家有面条吗？我可以煮面等你回来一起吃。”
与此同时，江衍正懒懒倚在技侦支队万主任的办公室门口，过路的小警员唤了声“江副支队”，江衍略颔首，目光一瞥落在脚步匆匆的男人身上。
“你找找冰箱里都有什么？”江衍温声说，“行了，我先挂了，马上就回。”
对方停在他面前：“咋了？催命似的喊我来，你老婆要生了吗？”
“生个球！”江衍不耐烦说，“u盘的事情，那边跟你联系过了？”
“说了，跟你猜测的吻合，里头的联系方式我都查过了，都是涉嫌桃色交易的客户名单。”
江衍若有所思一挑眉，突地问：“还有，你确定上次那张照片里的人就是西郊被害的女大学生？”
“只能说概率比较大，”万主任说，“经过放大处理，照片里女生脖子上的那颗痣，包括位置和大小，都跟西郊尸体上那颗一模一样。”
江衍“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隆重蹙紧了俊眉。
对方打量他几眼，问：“对了，刚才你在跟谁打电话？”
江衍闻言微掀眼皮。
万主任：“球它妈？”
江衍：“……”
江衍骂：“去你的！”
“哎呦，年轻人不要这么急躁嘛，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对方赶紧给江衍顺毛，“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俗话说得好，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再过两个月又到了万象更新的季节，你这老是万年光棍也不行啊。”
江衍：“……说重点。”
万主任苦口婆心道：“上回我跟你说得那姑娘考虑的怎么样了，人家家世好人长得也漂亮，老爸是教育局的，老妈是大学教授，书香门第，以后要是生了小孩都不用操心教育……欸，我还没说完呢，你走什么！江衍！”
江衍头也不回地挥挥手，转身就闪进电梯里。
回去的路上途径包子铺，江衍思考须臾，实在不放心初晓晓的手艺，还是买了几个包子晃晃悠悠拎在手上。
江衍向来走得疾，不出片刻便已经站在了楼道里，正准备掏钥匙开门，才想起自己的那串钥匙还放在初晓晓那里。
江衍随手按下门铃。
里头很快就传来拖鞋踩在地板上小跑着的脚步声。
同一时间，手机响了。
瞧了眼手机备注，江衍懒懒一伸胳膊。
“喂，妈？”
对面一瞬间就立即传来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唠叨声：“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昨晚打你那么多通电话不接也就算了，也不知道得空了回个电话给我，都老大不小的人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不知道妈会担心吗？”
“知道了，”江衍正想掏耳朵，发现另一手上的几个白花花大包子，无可奈何道，“我这不是刚闲下来吗，昨晚有事，刚到家里。”
“又通宵了？”江母前一刻的责备刹那消失无踪，越想越心疼，“你看我当初就不赞成……哎，算了，你自己喜欢就行，但是也得注意身体是不是？”
这种话江衍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但还是难着性子回：“是是是，您说的都对。”
江母问：“那你元旦还回不回来，正好妈约了你吴姨吃饭，她女儿刚从国外回来，你们小时候还在一块儿玩过，记不记得？”
江衍认真想了一下：“不回了，不记得。”
吴姨又是哪个？
他家母上大人前边就一个纯爷们兄弟，哪来的姨？
江母：“……”
江衍：“最近局里忙，我看看年前能不能抽空回来趟。”
话音刚落，防盗门哐的一下从里被人打开。
初晓晓身上穿着江衍宽大的长袖黑色t恤，衬得本就剔透的肌肤更是细腻雪白。因为嫌衣服太长，初晓晓还故意卷起衣角扎了个小结，露出里头的酒红色短裙，短裙下是肌肉线条流畅笔直的一双腿，显得身材比例极好。
她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干，湿漉漉批在肩头，看见江衍眉眼弯弯笑成了一条缝，欣喜迎接：“你终于回来啦！”
话刚说出口，却发现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
初晓晓：“你……”
江衍：“……”
江母：“？？？”
江母警惕道：“谁？谁在说话？”
江衍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把手里拎着的塑料袋转眼递给神色怔然的初晓晓，兀自勾腰换上拖鞋：“没谁。”
江母：“我刚才明明……”
江衍：“你年纪大了，幻听吧。”
昨天才花费上万元给自己做完保养的江母闻言简直晴天霹雳，顷刻间会心一剑，如遭重击：“你说我怎么就生了个你这么缺心眼的？”
江衍忍俊不禁，拿了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好不容易抚平前一秒心灵的创伤，江母长长叹了口气：“哎，你看看你小姑家的裴遇，人家年纪还比你小上一点，女儿都快可以打酱油了。”
江衍“嘁”了声，不以为然道：“他家女儿才一岁，打毛线的酱油。”
江母：“……”
江衍：“您给我打电话，不会就为了跟我探讨他家女儿能不能打酱油吧？”
江母实在是拿自家这油盐不进的儿子没辙：“不然我把你吴姨她女儿的手机号给你，你俩加个微信什么的先聊聊？”
江衍额角一抽。
江母：“你看又不让你干嘛，多个朋友而已，万一是你喜欢的类型……”
“不用了。”江衍满头黑线，余光忽瞥见从厨房窜出来的初晓晓，对方趿着拖鞋小碎步走得飞快，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汤面。
江衍实在是烦了，清了清嗓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解决当下的糟心事再说：“算了，实话跟您说吧……”
江母斥道：“算了？怎么能算了？！你又想跟我说哪门子歪理，我跟你讲啊江衍，你别仗着你爹妈给的基因好就为所欲为啊，等你过了三十就懂了，你爹就是三十岁以后开始发福长膘的……”
江衍：“谢谢，等我过了三十也不会发福长膘的您相信我，他那纯粹就是整天坐办公室外加常年不锻炼给作的，应酬多了是这样。”
江母：“你……”
江衍打断她的话：“而且我有女朋友了。”
“我不管你有没有女朋友……”江母差点没反应过来，咂摸一下瞬间惊了，“你刚才说啥？”
江衍：“……”
江母声音都在颤抖：“朋友？什么朋友你再给我说一遍？”
江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