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屋围着的穷苦人生,哪一天不是挣扎求存,老者在屋外站了,一时间看到许多过往。
童子把屋里打扫干净,抱了上官陵妩放在土墩上,又从屋外拿来老者的木箱。取三两滴药液让她嗅了嗅,老者挥手叫童子退下,独自守着上官陵妩醒来。
童子遥遥地看着,一身素白细绢衣的老者坐在瓦砾尘灰中,就像污泥里开出的莲花,不沾人间烟火。
在老者的眼中,高贵与低俗没有差别,一切不过是皮相,他就那样安详地坐在尘埃中,安详地凝视衣衫褴褛的女孩。
童子不知他为什么看得那样专注,就像守着易碎的名贵瓷器,甚至不肯让外界有任何侵扰。上官陵妩慢慢醒过来,看到老者不由一惊,指了指旁边的钱袋子,眼珠二一转就道:“你把钱拿走,我下回不敢了。”
老者温柔地笑着,递给她一盒精致的薄荷凉糕,上官陵妩不肯接,道:“你不报官就好,我……不吃你的东西。”
老者柔声道:“别怕,我只是来拿钱袋子,不会对你如何。”
上官陵妩听了,慢慢取了糕点,蹭到老者边上坐了,时不时拿眼觊觎他的华衣美服。
伺她吃完了点心,上官陵妩逐渐热火起来,笑逐颜开地陪老者寒暄。突然,老者抓住她的手,温婉地道:“我身上的这些物件可拿不得。”她大窘,讪讪地缩回手,憋得脸色通红。
上官陵妩忙扶倒在地,一个劲叩头道:“妩儿知道错了,老爷爷饶了我吧!千万别报官!我求您了,求您了!”
上官陵妩见老者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半信半疑地抬头,“你没生气?你……本来就不抓拿我?”
“你娘呢?”
上官陵妩面容一僵,道:“她死了。”她低下头,老练的神色里终于有了一丝小儿女的沮丧哀愁。
“我帮你,可你要答应我,从今再不偷东西。”
“你帮我什么?”上官陵妩很好奇,“说来听听,要是你真有本事,我就听你的。”
老者轻笑,拉着她走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辆气势磅礴的皇家马车正徐徐地行驶,路人低头垂眉,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从今以后,你就要成为另外一个人,你怕吗?”
“不,妩儿不怕。”上官陵妩倔强地摇摇头,她只怕饿肚子。
给她五年时间,经已足够。
“那个人她好吗?”
“好,那人和你一样,也是个好孩子。”
……
巫、蛊(注意不是同一种),即使是在现代,也不能绝对否认它的存在,当然我也不会告诉你它在哪儿,总之信则有,不信则无。
它如神,如妖,只活在传说里。
谁又见过一个真正的养蛊人。
在中国南部最神秘的地方,有一个最为顶尖的杀手集团,那儿怪才林立,只要付得起价钱,无论何时何地,何人何身份,他们总会准时将人头奉上,如地狱修罗。
关于这个杀手团,人们众说纷纭,只是他们完成任务之后会留下一个雄鹰一样的银色标记。
不知有多少人在寻找这个集团的位置,终究一无所获。
“爸,你找我什么事吗?”她的声音似带了传神的蛊,一不小心就被诱了去。
一名女子行色匆匆地走了过来,长长的墨色青丝随意披散着,耳边的金丝垂珠耳坠随着她的走动,摇摇曳曳,风情万种,胸前佩戴着一枚小小的红宝石,流光溢彩。
望向坐在书桌后的男人,年逾不惑的他容光焕发,鬓角虽有一缕白发,却丝毫不能阻挡他奇伟身躯里爆发的无限精力。
见是女儿,他的声音稍稍温和了些,“妩儿,这次任务顺利吗?”
女子轻轻一笑,仰起头,道:“当然!”
原来她就是上官陵妩,蛊王唯一的女儿,姿色绝艳,权高位重,是集团里不少人垂涎的对象。
都忘了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计其数,名单上的富豪商家就是到死也不会想到,他们期望能够春风一度的女子,居然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女杀手。
“林晓那儿需要你的帮忙。”蛊王上官逆痕说道,有些欣慰。
上官陵妩一直是他的骄傲,虽然当年他一度想要把她送人,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总归还是会有些不舍。
“爸,林晓他进来的时间还早嘛!”听得爸爸这样说自己的男朋友,上官陵妩顿时就不依了,有些撒娇的意味。
“好好好,你快去吧,我怕他撑不住了。”
上官逆痕难得地笑了笑,身为主人,调教出来的人自然是不会逊色到哪里去的,林晓可能还是不习惯这样的生活,虽然已出过多次任务,可还是青涩得很。
一点也不会吸取教训,要不是看在妩儿喜欢,这等蠢笨的人,早就被处理掉了。
“那我走了。”
上官陵妩一笑,离去。
她直到死才知道,这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凝望父亲的容颜。
曲线玲珑的黑色紧身衣紧紧地包裹着身体,此刻,上官陵妩拿枪对准了眼前的一伙人,身边的男子紧张不安,他低估对方的实力才造成了今天的围剿,看着前方虎视眈眈的敌人,这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上官陵妩屏气凝神地遥望这一路人马,怪不得爸爸要叫她来了,林晓怎么能敌得过这几十个人的包围。
“林晓,待会有机会,你就先走,千万别管我。”上官陵妩压低了声音,枪林弹雨之间她也受了伤,对方人马太多,他们必须撑到救援人马来。
林晓与上官陵妩躲在树林中暗自提防着。
这时,对方已经发现了他们,一阵阵枪林弹雨似暴雨击打,上官陵妩一边开枪射杀,一边躲避,与此同时,林晓看了看弹药,“该死,子弹不够了。”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拿出啐了毒的匕首,时刻防备着,而最能保护人身安全的枪支弹药全留给了林晓。
就在两人蓄势待发准备以死相搏的时候,一只硕大的蜈蚣从上官陵妩的身边经过,上官陵妩一喜,示意林晓顶住后,拿起了随身携带的药,里面掺杂了毒物最不可抗拒的药草。
上官陵妩在一旁苦苦等候这条有些狰狞的蜈蚣上当,眼角一转,发现林晓似乎要顶不住了,一颗子弹正高速袭来,说时迟那时快,上官陵妩将他护在身后,子弹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她的肩膀上,林晓的眼光有些闪烁。“你没事吧?”
“没事。”上官陵妩随便回答了一句,这点小伤根本就不碍事,当初匕首只离心脏几毫米的时候她都没吭一声。
上官陵妩忍着痛,迅速地盖上盒子,看着躲在树干下休息而丝毫不管她的林晓,有些恼怒。
她叹了一声,把蜈蚣交给了林晓,坐在一旁休息,身后不远就是悬崖,一眼看下去,烟雾缭绕深不见底,的确有些惊悚,可对于他们这样时刻生活在刀尖上的人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不一会儿,不远处传来了尖叫声,林晓将药物丢在了他们身上,蜈蚣已经上了瘾,哪能就这么放过?一扑而上,不一会儿,全都死得透透的了,真当她身上的毒是什么人都接受得的了吗?
“我们走吧。”上官陵妩很勉强地支撑起来,扶着一旁的树干,此时,上官陵妩很清楚地看到林晓眼里充满了挣扎与不甘,她心里的不安越加浓烈,他走到了上官陵妩身边。
“我抱你吧。”还没等上官陵妩同意,林晓就直接抱起了她,看着怀里的美人,心里却莫名的愤恨。
林晓故意从悬崖边上走,走到最偏僻险恶的地方,突然停下了脚步。
“上官陵妩,我需要一笔很大的金额,还有,我需要你父亲的位置,所以对不起了。”
上官陵妩疑惑地看着林晓,意识到了什么,挣扎着脱离他的怀抱,可是任凭她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没能挣开。
“你快放开我,我爸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快放开我。”
听完这话,林晓哈哈大笑起来。
“你怎么可以为了钱,置我于死地!”上官陵妩愤怒地说道,像是一只被激怒了的小狮子,张牙舞爪。
看着地上曾经朝夕相处的队友,上官陵妩心里就像阴风掠过一样荒凉。
终究还是她太傻,把爸爸的警告抛到九霄云外,怪不得大队的人马全军覆没,原来是为了大笔的赏金。
人心,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你是蛊王的女儿,又怎么能领略到权势的重要性?下辈子要记得,看人不要再看错了。”林晓诡异一笑,手一松,上官陵妩的尖叫声在这悬崖之中回荡,“再见了,我亲爱的未婚妻。”
林晓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看着自己还可以活动的右手,呆滞了一会儿后,拿出匕首,往自己身上补了几刀,。
算算时间,也该有人来了,林晓倒在地上,听着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不动声色。
杀手集团内部,一小排人正战战兢兢地看着一言不发的上官逆痕。
“主人节哀。”整齐的声音空荡而突兀,上官逆痕心里就像是缺了一块,不悲不痛,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林晓在哪?”上官逆痕冷着脸问道,就算战死,就算断手残脚,还会有个痕迹,怎么会尸骨无存?他绝不相信着突然的死亡!
“他正在医院疗伤,身上多处被匕首刺中,也有中枪的痕迹,现在还是昏迷不醒,只不过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一名男子恭敬地回答着。
上官逆痕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沉吟了好一会儿,看着桌上那张他这辈子唯一的照片,眼神越发的凛冽,“与他们有关的,一个不留。”
众人点了点头,没有丝毫迟疑。
他们的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