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过去不是她的过去,未来也不是她的未来。
街上的熙熙攘攘并未消除她的忧虑,断情似乎注意到了这点,带着她往天下第一酒走去。
据说,那儿有美酒,那儿有美人,那儿有好吃的,总之是个有趣的地方。
“客倌,楼上雅座请,请问几位?”
“拿些上好的酒菜来。”
“好嘞,客倌稍等片刻。”
几名年轻的艺伶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烦杂的音色让断情蹙紧了眉头,真是扰乱了好景色。
断情留下了七弦琴,打发了她们。
何不奏上一曲,也算是报答我辛辛苦苦带你出来。
上官陵妩欣然应允,施施然走到木案旁,屈身坐下。
不知你想听什么曲?
今日风光正好,你且弹一曲婆娑罢。
琴音叮叮咚咚响起,醇厚悠远,如沐春风,这炎炎夏日似乎凉爽了了不少。
隔着一藤蔓木门,潇潇雅座里,一丰神俊秀的男子著了官锦红鹤绫袍子,眉宇间不免有点轻狂佻巧,骨子里散发出浪子般的风流倜傥。
闻了琴音,似沉醉似痴迷。
“皇兄,如此缭绕的琴音,不去拜见岂不可惜?”
“你去罢,在外不许再叫皇兄。”男子对面传来一声呵斥,威严之中仿佛又带了些无奈的宠溺。
仿佛是得了大赦,男子脚踏尘香的去了。
“是哪家的姑娘有如此天纵之才?”
还未看完这雅座的全景,便被坐于榻上的男子牢牢的吸引住。
凝视他若即若离的容颜,奇怪啊,这平易的脸孔看久了竟有诱人的魅惑,稍一凝神就入了戏,悲欢离合皆被他丝丝牵动。
直至身后一声轻咳,他才如梦初醒,尴尬地拱手,“吾乃启耀国七王爷,启耀宸,字彼岸。”
他也不起身,随手放下杯子,坐直身子向前略欠了欠。
“上官断情。”
“还不嫌丢人吗?回去!”
如踏歌而言,沙沙的声音像碎桑叶于指尖摩娑起舞,竟说不出的魔幻动听。她讶然地盯着这个不讨喜的人,诧异他说的话和迷人的嗓音。
四目相对,心中泛起丝丝涟漪,如宿命的知己。
上官陵妩起身,启耀宸见她容颜如此,登即后退两步。
她早已习惯,佯作没看见,“民女上官苏玺见过皇上,王爷。”
“你怎知朕便是皇上?”
上官陵妩不答,断情便接着道:“皇上颜如龙光秀异,吾妹伶俐自然能猜出。”
他便是启耀国的皇帝,想不到如此俊朗年轻。
“既是有缘,何不举杯共饮,可不要轻易辜负了这时光。”启耀宸摇摇羽扇,爽朗大笑。
还没等上官陵妩答话,断情便应了人家,她也只好随着他去了。
“姑娘先前那曲子可是你弹起?”
“不,是长兄。”
启耀宸哈哈大笑,嘲讽地看了上官陵妩,貌若无盐,一无是处,怎么还有颜面活在这世上。
断情不言不语,看着上官陵妩自由发挥,说什么他都点头承认。在那样的情况下,显得尤为特殊。
四人各有心思饮了酒,听了曲子,这一行竟已晚上,幸好现在已经没什么人注意自己,晚些回去也不怕。
此时的启耀川,于清玉灯下一点一点发觉上官陵妩的好,足足把身旁容貌精致的姑娘比下去一成。可是她是如此神秘啊,看多几眼便渺渺然模糊了容颜,眼前如遮纱陷雾,失却他的踪迹。
因凝视她而生的欢喜满足,渐代之以无尽的惋惜遗憾。这色相,爱不爱都令人意犹未尽,舍不得,放不下。
而上官陵妩,仅借了断情的手,顶了一张再平易不过的脸,甚至连胎记都未完全抹去。
“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诸位,后会有期。”断情站直身,向两位拱手道。
“慢着……”启耀川悠悠地站起,解下腰上的羊脂游龙白玉佩,交给断情道:“朕在启耀国等你们!”
断情点点头,带着有些微醺的上官陵妩头也不回地离去。
“不枉此行。”启耀川哈哈大笑,启耀宸不知所以,不敢胡乱答话。
看了天色,时间尚早,紫姗那应该还撑得住,如此一想,便带了上官陵妩到某处山上。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徐徐微风吹动的树林,发出簌簌的声音,脚下一步便是那万丈的灯火阑珊。
“有流星!断情快许愿!”上官陵妩像个孩子那样闭上眼睛,默默地许着愿。
长长的睫毛如弯月明媚,白如雪的肌肤在星空的照耀下发出淡淡的光芒,断情一时看傻了眼。
“咦?你呆楞着干嘛?”
“我只愿你所有的感情都能得到真诚的回报。”断情看着上官陵妩,继而爽朗大笑道。
“哈哈哈,傻瓜,说出来就不灵了。”
断情有点委屈,“你怎么不早说。”
“不过,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上官陵妩微微一笑。
本来有些委屈的神情一下子散开,断情直视她的眼睛,嘴角噙着一抹坏笑。
上官陵妩被他看得心底直发毛,只好低下了头,等她抬头时,他正遥望远方,渐渐地有些落寞。
星光撒在他的身上,这样一个嫡仙的人,虚无缥缈。
上官陵妩看着他的侧脸,似有一层淡淡的光芒,觉得炫目。
“我们回去吧。”上官陵妩扯了扯他的衣袖,不忍他在这样的环境中继续沦陷。
断情点头,只瞬间便到了皇宫侧门,紧紧抓着断情的手,也松开了。
一振衣袖,迷醉那几个侍卫后,大摇大摆地走进皇宫,上官陵妩嘿嘿一笑,偷偷溜出皇宫可真简单。
“天啊,娘娘你总算是回来了,佛祖保佑。”温尚潇遥遥一望,见上官陵妩两人的身影,心中放下一块大石,急忙奔了两人去。
看得温尚潇如此紧张的样子,断情陡然撕开上官陵妩的面皮,跟着温尚潇一边走一边解释。
原来是江雨烟要见上官陵妩,温尚潇心中没底啊,便一直拦着,江雨烟非得等她醒了来请罪,现在还坐在殿里指手画脚呢。
出乎意料,上官陵妩并没有生气,“她爱闹就让她闹去吧,我可不跟着瞎掺和。”
换了衣裳,紫姗便特意路过大殿,绕个弯,回了纱茗院,眼角都不带稍看江雨烟。
其实,他们都很欺负人。
温尚潇更是给她的茶里下了药,当然不会现在发作,等第二天可就有好戏好了,谁叫她辱骂得难听,一点也不顾,这儿可是与皇上的水露殿极近。
真当是宠了几天就无法无天了,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还认为她温柔如水的?眼瞎了不成?
千重楼里的人都十分愤恨,娘娘都没有这样使唤过他们,她凭什么,不就是得宠了几天吗?
前些年娘娘的得宠的时候,怎么就不敢来挑衅?
待了半个时辰,江雨烟自觉无趣,离去了。
这只是个开始而已,这以后指不定人来人往呢。
似水屋,断情正倚靠在门边,看着灯光下安静的上官陵妩,轻笑一声。
“你最近温柔了很多。”
上官陵妩放下手中的茶杯,灿然一笑,“所谓成熟,就是对世界越来越温柔。”
“呵呵。”断情若有所思地笑着,“想通了?”
“什么想通了?”
上官陵妩满腹疑问,今夜的断情,似有些奇怪呢。
她握紧手里的羊脂白玉,他说好生保管,迟早有一天用得着。
断情,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断情轻轻一笑,“没什么。”
他的离开,无声无息。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