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现实，安素慧再怎么讨厌这几个人，现在也不是翻脸的时候。

    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他们后面，这是她第一次感到无处发力。

    说来也巧，楼上这一拨，与楼下的这一拨，在楼梯口，猝不及防的相遇了。

    真是猝不及防，楼上这波喝得酩酊大醉，丑态百出，哪还认识谁是谁。

    而楼下这一拨里，很多都认识楼上的那位曹大人，尤其是萧练达。在楼梯上，正在跟两个不明身份的人，称兄道弟的曹芳，是他的直接下属。

    萧练达的第一反应是，我这张脸要被你给丢尽了。

    事实上，江中城及其附近的防务都归中军领军统辖，所以江中城的禁卫系统也在萧练达的管下，只是禁卫军是名义上的，而京城守备司那是实打实的下属单位。

    曹芳太大大咧咧了，范一鸣却一直警觉着。因为他官小，不能不防。他最先发现萧练达，赶紧用灵识刺醒曹芳。

    曹芳一激灵，差点发作，但马上了解了情况，将刘斌、涂山闪开后，小跑着走下了楼梯，来到萧练达面前道：“下官拜见大领军。”

    “哦，原来是曹指挥！”萧练达佯装道，“今天京城的巡防结束了？”

    这搁平时，曹芳根本不这么卑躬屈膝，因为今天，被上官撞见了这般没规矩。只要萧练达想，一参一个准。所以曹芳紧张了，赶忙道：“巡防尚未结束，下官安排下去了。”

    “哦？那曹大人今天到裕华楼来是公干啊，还是私会呢？”说到这，萧练达才突然意识道，曹芳这孙子去的是五楼，连老子都上不去的地方，他曹芳哪来的本事？再往楼上仔细看时，才发现一条大鱼。

    萧练达也不再去理会曹芳，而是冲楼上道：“呦，这不是林馆主吗？失敬失敬。”

    “萧领军，客气了。我今日有些重要情报，要向曹大人汇报，所以将他约至裕华楼饮酒，以作掩饰。”林斐然不紧不慢地道。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曹指挥了。”既然林斐然为曹芳讲话，萧练达也不在穷追猛打，继而又道，“林馆主，回京后，可有时日没入宫了，昨日黄门侍郎还问起您来着。”

    林斐然差点说脏话，涂山还在这，而且是半醒着的，这不是在卖他呢吗？

    林斐然反应也快，马上答道：“我一直在宫中啊，只是主要待在东宫而已。”

    呦，这里面有故事啊！萧练达心道，本将军这两天一直在东宫转悠，也没听太子有什么不适，或说起你呀！

    萧练达选择继续忍，到要看看你们演哪出，咱们走着瞧，演完这些心里戏后才道：“是这样啊，那林馆主先请吧！”

    “承让了！”林斐然也不客气，悠然向楼下走去。

    林斐然走后，萧练达将沐挺也让了下去，萧练达刚要跟下去，这时想起了安素慧，但安素慧也不急，道：“您先请吧！”

    萧练达又看了其他人一眼，便向楼下走去。安素慧刚想扶着姬然鹅紧随其后，却被范一鸣叫住了：“等等！这么没规矩，没见曹大人还在吗？”

    今天安素慧是一身男装，再加上曹芳两人喝了酒，根本就没认出来。不然别说范一鸣，曹芳都不敢放屁。

    这不是没认出来吗，曹芳也说话了：“范参将啊，刚才林馆主反映的情况，你可曾记下？”

    “嗯？”范一鸣明显顿了一下，但马上又反应过来道：“哦，记下了，不过大人，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曹芳顺坡下驴点头称是，并喃喃道：“此事，事关重大，赶快回守备司衙门，召集人马。”

    “得令。”范一鸣继续没脸没皮陪曹芳演着，并将曹芳先行让了下去。

    涂山看他们走了，刚要喊，却被刘斌给拦住了。并提醒道：“他们已经醒了。此时不说话为宜，出了酒楼更要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安素慧感觉，涂山他们跟曹芳等人应该是一伙，不想再触那个霉头，让他们俩先走。不过，涂山却先道：“两位先请吧！”

    这时佟罡又凑过来道：“安小姐，本座刚才所说，你还是再慎重考虑考虑。”说话时不大的眼珠还贼光闪闪。

    安素慧这个烦他呢，不想再跟佟罡废一句话。只是，就这样怒目看向他，如果眼光可以杀人，佟罡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这时，陶天一脸淫笑，也凑了过来道：“安小姐，我来帮你吧！”伸手就要去扶姬然鹅，顺便占一点两人的便宜。

    只是还没得陶天靠近的时候，安素慧厉声道：“别碰她！”

    陶天被吓在了那里，以前的安素慧，从来没有这般大声说过话，而且总是笑面迎人，今天太过反常了，陶天都有点怀疑人生。

    就在他顿住的这一刻，涂山、刘斌相视一眼，借着酒兴上前道：“少年，需要帮助吗？”没等安素慧回话，就将她俩与陶天两人隔开。

    “你们是哪个庙里的杂碎，少管闲事。”被训了的陶天，瞬间将怒火撒到刘斌他们身上。

    嘿，老子惹不起五月教的，不敢得罪京城守备司的，还治不了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

    一肚子火的涂山率先怒斥道：“管闲事？爷爷今天先教教你，怎么跟长辈说话。”

    其实涂山哪里知道，这人，他以及涂家也惹不起。

    人家是为了不引起注意，今天并未穿七霞山标志性的“套装”，不然，刘斌、涂山真得掂量掂量这事要不要管。

    正待他要动手时，恰好李春赶到了，大叫了一声“二爷！”并给了他一个“不要”的眼神，你还嫌涂家不够乱吗？

    涂山犹豫半天狠命跺了一脚，攥紧拳头道：“刘掌柜我们走。”

    刘斌表面上，要比涂山镇定得多，向下走去时，在陶天旁边轻声道：“小子，李大爷救了你一命。”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春看了一眼安素慧跟姬然鹅，然后一拱手道：“后面那位小厮，比我们更管用，失礼了。”说完也向楼下行去。

    陶天之所以没有继续发作，他也探查出来了，对家三个人都比他实力高，都是结丹中期以上的修为，真要动起手来，他跟他师父很可能会吃亏。

    佟罡也有分寸，虽然七霞山不可一世，但这毕竟是在别人底盘上。强龙不压地头蛇，而且从裕华楼五层下来的人不好惹。只是这后半句，佟罡猜错了。

    李春走后，真有个小厮来到了楼道口，一看这的情形，大体也明白了怎么回事，来到佟罡、陶天的近前，高声道：“两位爷，这边请了。”

    别小看了这裕华楼，里面也是藏龙卧虎，就这小厮并不在佟罡实力之下，无奈，佟罡一甩衣袖，带着陶天走了。

    陶天今天是想的挺好，但现实落差太大，也由此，让他对安素慧的倾羡、幻想，进一步向憎恨滑落。

    今晚的一切，让安素慧感触良多，从前父辈教导的要提防世间凶险与阴暗，现在才亲身体验了一把。这世故人情、人间冷暖的软刀子，更是杀人不见血。

    等他们二人下楼后，他发现博济堂的林斐然，已经与七霞山的沐挺攀谈上，而且还很热闹似的。

    看到安素慧出来，沐挺停下了谈话，并对安素慧道，“安小姐，不几日我便能给你答复，我也期待你的好消息，咱们下次再见。”说话时，还将热切的目光，照向姬然鹅。

    安素慧强颜欢笑道：“沐掌门请了！”

    “林馆主，下次定登门拜访，后会有期！”沐挺接过佟罡递过来的缰绳，上马道。

    林斐然一拱手，道：“恭候大驾！”

    “怎么样？林馆主，本官又让你结识一位江湖豪杰吧！”望着远去的沐挺，萧练达对林斐然道。

    林斐然默不作声，只是轻轻一笑，道：“萧领军请吧！”

    “哼！”萧练达感觉很没面。一甩袖子，带着家奴也扬鞭而去，连安素慧也顾不上了。

    这时涂山，走向还在那里愣神的安素慧，道：“小弟，刚才不是老哥不愿出手啊，实在是老哥我势单力薄，不敢再触霉头了。”

    涂山还要说什么，一把被刘斌拽走了，责怪他道：“什么兄弟，人家是姑娘。”

    “啊，姑娘！我说怎么长得好生俊俏，跟我家小莹有的一比了。”涂山一边疑惑一边摇着头说道。

    涂山的举动，无疑令安素慧心中又生出一股暖意，看着他拨楞着脑袋的背景，又感谢又好笑。人与人之间还是有差距的，既然有凶险与阴暗，就一定有正义与光明。

    没过一会儿，已有家丁将马车牵来，安素慧扶着姬然鹅上车走了，她不想打扰姬然鹅难得的清静，所以并没有将她从醉酒中点醒。

    被拉回来的涂山也向林斐然刘斌告别，回往荆湘会馆向父亲复命。而想要转场的曹芳，以公务在身为由，早跑了。

    等涂山走后，刘斌正色道：“馆主，涂山若向涂展雄说起，萧练达的话，涂家不会起疑吧！”

    “这个我到不担心，我不解释了吗，我只是在东宫。我现在担心地是萧练达，是不是已经发现了破绽，他要趁机给我跟东宫泼脏水，影响太子可就有麻烦了！”林斐然凝重道。

    过了片刻，林斐然对刘斌又道：“这样，明天你带我给太子传个口信，将事情原委都说清楚了，让太子有个准备。另外，剩下的时间，谁找我都说不在，我要专心为东园治病。”

    夜空中巨大的仙女星系，皎洁明亮，光线醉人，在它的映射下，林斐然目光如炬，透过其明亮的眼眸，似乎可以看到林斐然所畅想的博济堂蒸蒸日上的魅力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