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小走到那家木屋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就推开那常年不上锁的木门。但是在大厅里并没有发现徐蓉的身影。估计妈在房间吧,所以徐小小就边喊边走进徐蓉的房间,看到徐蓉果然在床上睡着。这种床在农村是有地位的,先前也只有有钱人家才有的,或是办喜事时特意请木匠做的,古朴的很。这样的床很宽,因此床底有了很大的空间;它的床沿很高,任何人睡着也不用担心会不小心摔下来。床的周围都是花雕的,做起来很废功夫的,尽管很粗糙,但这也大概就是这床显得大气的原因了。床顶斜斜的,是为了挂蚊帐。这就是徐小小高二那年打暑期工赚回来买的,床的周身都是选红色做主色,大概是想突出它的庄重吧!徐小小轻声轻脚地坐在床沿,抚摸着被单下那瘦小的母亲。
徐蓉一般都很浅眠的,只不过刚好今天下雨了,天阴阴沉沉的,而且她也不知道今天徐小小会回来,然后就早早上床,想省点电费。所以当徐小小抚摸她的时候,她才惊醒过来,身子翻过来后,徐小小看到躺在床上的她面部苍老的很,白皙的脸看起来很不健康。
“小小?你怎么回来了?不用上课吗?还是发生什么事了?”徐蓉刚刚醒来就看到徐小小,非常惊讶,撑着想从床上起来,紧张地以为徐小小在学校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只是普通放假,所以我才回家的。你困就躺会啦,不用起来啦!”徐小小看到妈咪好像不是很舒服,想劝她不要起来。
“哦,这样…….可能是这几天天气有点冷,所以老觉得人很困。你怎么浑身都湿了?你饿不饿?吃了没?我给你勺点汤好不?”
徐蓉还是坚持起来,看到徐小小浑身湿湿的,想起灶内还有汤,就赶紧去厨房拿毛巾和汤。
“妈咪,你不用忙啦,我不饿!”
“不饿也喝点汤,暖暖身子。你看你浑身都是雨水,快喝完去洗澡,换身衣服。”徐蓉把毛衣递给徐小小就又回头拿汤。
徐小小看到徐蓉给她忙这忙那的,心里好像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好像全世界的蛇胆都在自己肚子中翻腾,她都快要受不了了,想把这种苦吐掉,但是这东西刚倒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空留一口苦涩。
徐小小接过徐蓉手上温热的汤,很快就给喝光。心里懵然暖暖哄哄的,舒服极了。
“怎么不带伞啊?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就注意点。对了,李医生那边的例诊有没有去啊?”徐蓉在床边那衣柜里掏出干净整齐的衣服递给徐小小。
“嗯嗯,每周都有去,他还说我近来状况比较良好,药量也减少了。叫我平时注意点就可以了。”徐小小接过衣服就去洗澡。
“妈咪,你困就先睡,不用等我了,我洗好了就睡的了。”
徐小小在厕所捂着胸口,感受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停止的心跳。不过李医生说,这心脏病还是痊愈的可能,按照他的技术,他担保徐小小可以活到25岁。想到这里徐小小还是比较开心,毕竟还是在上帝那里抢回了5年的时间。
洗好的徐小小觉得一身清爽,反而没有了睡意,她蹑手蹑脚地过去妈咪床沿,还有5年的时间去爱她的妈咪,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多希望有一天突然惊醒,发现自己在小学的一节课上睡着了,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桌上满是自己的口水。她可以告诉同桌,说做了个好长的梦。同桌骂她白痴,叫她好好听课。她能看着窗外的球场,一切都那么熟悉,一切还充满希望。曾经在爸爸的肩上的时候,总是盼着长大,这样就可以自己看所有自己想看到的东西,而不用借助爸爸的肩膀,现在才明白,时间太瘦,指缝太宽,流年总是轻易就从指缝间溜走,在手心、在心里,留下一道道印记。
“田宇…….田宇,你不要走!你为什么不肯来见我?田宇…….”徐小小想事想得入迷,突然听到徐蓉不知怎么的低昵了几句,语气很是急切。
“妈咪?妈咪!”徐小小有点吓到了,不由得附在徐蓉身上摸摸她的头,没发现发烧,虽然徐蓉脸上表情还是有点痛苦,不过应该只是做梦。
“唔……怎么了?…….”不过经过徐小小的一番叫喊她还是有点转醒了。
“哦,没事,只是看你好像不舒服,过来看看而已,没事了,你睡吧!”徐小小怕她问起刚刚的话,所以就含糊过去。
可能她今天真的很累,徐蓉很快就又睡着了。徐小小则在旁边守着,她知道刚刚妈咪喊的是他爸爸的名字,虽然爸爸离开她的时候,她还不懂事。现在连爸爸的样子是怎么样的她都记不起来了。但是,她还是会在妈咪的睡梦中偶尔听到这个名字。
她对这个爸爸只剩下那次在他肩上看海,一本泰戈尔的飞鸟集和那条有哆啦a梦挂饰的镀金项链。就是被那些媒体公布出来的那条手链,徐小小把那条项链当作手链来佩戴在手上。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在身份证上打上徐小小的时候,她就以为妈咪决定要忘记爸爸的了。跟了妈咪姓。也就开始学到了好多东西,怕的时候没人陪,学会了勇敢;烦的时候没人问,学会了承受;累的时候没人依靠,学会了自立。生病了痛了也要学会忍耐,坚持。
记得小时候摔跤,总要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有就哭,没有就爬起来;长大后,遇到不开心的事,也要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有就爬起来,没有就哭。小时候,幸福是件很简单的事;长大后,简单是件很幸福的事。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有时候,不小心知道了一些事,才发现自己所在乎的事是那么可笑。
记得张小娴说:如果没法忘记他,就不要忘记好了。因为真正的忘记,是不需要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