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殿。
千羽雪一袭淡黄色袍子,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目光有些深幽,似是在思考问题,显然她的注意力没有放在书上。
“陛下,王女来了。”陈瑜走了进了。
“快让她进来,”千羽雪一听千羽妶来了,眼前一亮,立马让陈瑜把千羽妶带进来。
“皇姐,听说你要钓鱼了,妶儿特来看看是什么品种的鱼,”人未到,声已至。
“妶儿快坐,”千羽雪对这个皇妹可谓是殷勤备至。
“皇姐似乎很开心,看来,是已解了相思之苦啊,”千羽妶揶揄到,果然见千羽雪脸上一红。
“咳,妶儿觉得这鱼怎么钓才好,”千羽雪不自然的了一声,转移了话题。
虽然皇室之女及笈之时便会有通房,但是千羽雪千羽妶随了她们的母亲,身与心都只属于自己的爱人,所以千羽雪可以说是情感小白。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千羽妶知道千羽雪脸皮薄,也不再调侃她。
“妙!实在是妙!”千羽雪稍加思索便已知其中深意,顿时大喜。
“陈瑜,去请薛贵君来,就说辰王女此去寻药回来,朕心甚喜,特设家宴庆祝,他暂身为后宫之主,理应与朕同行。”千羽雪想了想,此时也不必忌讳,而且千羽妶属于秘密回京,如此说,也不会被怀疑。
陈瑜会意点头,转身下去找薛采儿。
采莲宫。
薛采儿正对镜梳妆,这几日他与陛下关系亲密了不少,他只要再努力努力,爬上了凤榻,怀了凤嗣,他的地位就真的巩固了。
“贵君,陈总管说女皇陛下让她来找你,”从外面进来了一个身穿绿灰色比甲的侍童,他低垂着头,声音暗哑,男女难辨。
薛采儿回头,看到侍童时,眸子深处闪过一丝厌恶,可是开口语气却是极好的,甚至有些随意,不似主子对待下人的态度。
“你去请她进来吧,”语罢,还笑了笑。
侍童眼中闪过痴迷,唇角溢出一丝满足的笑意,得令转身离去。
宫外。
“陈总管,贵君请你进去。”侍童的头低得低低的,似是有些害怕。
“你怕我?”陈瑜没有进去,而是审视的盯着侍童的头顶。
“陈总管是女皇陛下身边的红人,奴不敢不怕,”那侍童猛地跪下,头磕在地上,完全挡住了脸。
“我很随和的,起来吧,随我进去。”陈瑜勾了勾唇角,先行一步进了雪华宫。
身后,跪着的侍童面上闪过一丝狠厉,随即敛去,跟着陈瑜进了采莲宫。
“陈总管来了,不知陛下让陈总管来……”薛采儿此时笑得温婉,陈瑜是千羽雪身边的红人,他自然不会傻得在她这儿拿出贵君那副高姿态。
“贵君客气,陛下说,辰王女不负众望,从北寒域请回神医枯华公子,陛下凤心大悦,特为王女等人摆了洗尘宴,陛下说此时贵君暂为后宫之主,理应与陛下同行。”
陈瑜说话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薛采儿的表情,见他在听到神医被请来时,面上突然闪过一丝狰狞时,陈瑜微勾了勾唇角,眸中闪过了然。
薛采儿隐在长袖下的手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手心,他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骂出来,居然让千羽妶找到了枯华!居然让她们找到了!
“且请陈总管稍等,待本贵君换件衣服。”薛采儿虽然心中怒极,面上却也笑得愈发温婉,转身进了内宫。
“该死!居然让她们找到了,你怎么办事的!”进了内宫,薛采儿猛地转身一巴掌打在身后侍童的脸上,他满脸狰狞,哪还有在外殿时的温婉。
“采儿你别急,皇夫之位一定是你的,我不会让别人抢走属于你的位置,”侍童抬头,满脸心疼地看着发疯的薛采儿,丝毫不介意自己脸上的伤。
“最好如此!”薛采儿压低自己的声音,整了整妆容,重新挑了一件桃粉色的水袖流仙裙,陛下让他共同参宴,那就说明他还有机会,他要好好把握才是。
不一会,薛采儿便一身华服走了出来,却不见那侍童的身影。
“贵君不需带随行伺候的侍童?”陈瑜在前面带路,嘴上似不经意地问道。
“宫里侍童颇多,相信本宫不带侍童,也不会有什么事。”薛采儿语气有些淡。
“怕别的侍童对贵君伺候不周,”陈瑜继续开口。
“无事,本宫事不多,”薛采儿的语气渐渐冷淡下来,陈瑜听出他不想回答,也就闭了嘴。
宴席间,云妖娆在云华身旁正襟危坐,云华虽然宠云妖娆,但是云家的规矩不能落下,云妖娆和千羽妶哪怕已是板上钉钉,那也要注意。
千羽妶坐在那里时不时抬头对云妖娆安慰地笑了笑,倒也让云妖娆心安定了不少,可他面上却又故作平静,高高地抬着头,一脸傲娇。
枯华坐在千羽妶旁边,脸上带着银青色的蝴蝶面具,只露出银青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唇以及光洁的下巴,他面色冷然,银青色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某一处发呆。
他本来不想来的,但是千羽妶说今晚戏要做全,又许了他不少好东西。
祈衣容坐在千羽雪旁边,也不顾旁人,自己吃肉喝酒,看得千羽雪一阵大笑。
容姨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若是父后母皇在这……千羽雪想到这,眸子一暗,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再抬头,面色无常。
“陛下,薛贵君已到。”陈瑜上前附耳轻言,千羽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见薛采儿姗姗而来。
“带他过来,”千羽雪勾了勾唇角,明明是温和的笑意,却不经意让人心生寒意。
千羽妶见千羽雪表情不对,便知薛采儿已来,用扇子遮住的唇角,也勾起了一丝残忍的笑意。
“臣侍参见陛下,辰王女,云丞相好啊。”薛采儿进了华亭,脸上挂着温柔得体的笑意,柔柔一拜。
“薛贵君多礼了,”云华点了点头,她地位特殊,自然不用对一个贵君行礼,而千羽妶只是稍微点了点头。
“爱侍快来,”千羽雪招了招手,面色亲昵,薛采儿见此心头大喜,面上却掩饰得很好。
“这两位是?”待坐定,薛采儿才似刚发现祈衣容和枯华的存在,转身向千羽雪问道。
“这位是容姨,父后的师姐,”千羽雪看了一眼吃相不雅的祈衣容,无奈说道。
“容姨好,”薛采儿站起来福了福身以示尊重,祈衣容顾着吃,眼也不抬的点了点头,这动作落在薛采儿眼中,便成了不屑,他袖下的手死死的攥紧帕子,才控制住快要喷薄而出的愤怒,他可是很久不曾受到这番对待了。
“这位是神医枯华,也是能医好歌儿人,”千羽雪又转向枯华,言辞间颇有敬意,这可不是演戏,是实实在在的敬意。
“神医枯华?也不知是否真的那么厉害,”薛采儿有些怀疑的说道,枯华抬头凉凉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明明很平淡,却让薛采儿瞬间汗湿了后背,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生气,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薛贵君可以试试啊,刚好本王这里有前几日刚得来的毒药,见血封喉,薛贵君可以吃上一点,看枯华公子能不能把你救回来。”千羽妶邪魅地勾起唇角,手里来回把玩着一个小瓷瓶。
“王……王女说笑了,臣侍也是担心云大公子的身体。”薛采儿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往后挪了挪,辰王女身份尊贵,而且陛下尤其看重她,只怕除了皇夫,无论是谁得罪了辰王女,雪帝都会毫不犹豫的杀了那人。
千羽妶不置可否,有些意兴阑地咋了咋舌,看向枯华,枯华目不斜视的用着膳,他这人就连吃饭,也自带着清冷优雅。
“陛下,不知云大公子身体如何了?”薛采儿坐了半响,终是按耐不住,开口问道。
“清歌他快醒了,”千羽雪撒了个小慌,其实云清歌早就醒了。
“是……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薛采儿面上强装着笑,心里却是一咯噔。
“薛贵君脸色似乎不太好,”千羽妶在旁边开口。
“许是最近没有睡好吧,”薛贵君摸了摸脸,自己的脸色真的很差吗?会不会不漂亮了?
薛采儿想到这儿,下意识地朝千羽雪看过去,见千羽雪脸上依旧一副笑意,他这才放下心来,还好,他在她面前还是最完美的模样。
千羽妶见薛采儿一直看着千羽雪,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光,拿着酒壶的手动了动。
“薛贵君,本王敬你一杯,你一人操持后宫,着实不易,”千羽妶起身为薛采儿倒了一杯酒。
“王女客气了,这是臣侍该做的,”薛采儿有些心不在焉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千羽妶见他饮下酒,眸光一闪,放下了酒壶。
不一会儿,薛采儿只觉头晕目眩,异常困乏。
“薛贵君这是怎么了?看起来精神不济啊,”千羽妶挑了挑眉,药效发作了。
“陛下,臣侍有些不舒服,要先告退了,”薛采儿只觉头晕得厉害,连理千羽妶的力气都没有。
“哦?爱侍这是没休息好?”千羽雪不紧不慢地说道,没有丝毫让他退下的意思。
“许是没休息好……”薛采儿话还没说完,就两眼一翻,倒了过去。
“爱侍?爱侍?采儿醒醒,”千羽雪喊了几声都不见薛采儿应,她这才勾了勾唇。
“睡过去了,皇姐放心吧,这药够他睡上几天的,”千羽妶悠哉悠哉的拿过酒壶饮了一口,咋了咋嘴。
“妶儿是怎么下药的?”千羽雪有些惊奇,她连千羽妶怎么下的药都没看清,就见薛采儿中了招。
“喏,鸳鸯壶,”千羽妶晃了晃手里的银酒壶,壶把上的红宝石耀耀生辉。
刚才薛采儿只顾着看千羽雪了,哪还能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陈瑜,把薛贵君扶下去,好戏,该开场了。”千羽雪唇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手指轻轻一动,手里的金著便碎成金粉,千羽妶挑了挑眉,原来她的皇姐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陈瑜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一挥手,身后闪出两个黑衣女人把薛采儿一抱,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陛下既然已经安排妥当,那老臣就先告退了,”许久不曾开口的云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起身要告退。
“云姨不把戏看完再走?”千羽雪起身,云华欣慰笑了笑,“歌儿有你,老身放心了。”
一句话,让千羽雪红了眼眶,对着云华的背影一鞠躬,“多谢云姨。”
“皇姐,该开始了。”千羽妶拍了拍千羽雪的肩膀,清冷地看着采莲宫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