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这是这几天来花奴睡得最好的一次，他揉了揉眼睛，昨晚好像梦到妶了。摸了摸身旁的床铺，冰冷而没有一丝温度。果然，昨晚啊，只是个梦。

    可是心真的好痛，他再次失去了心中所爱，虽然早知道他这样的人是得不到爱情的，可是还是好心痛。以为努力就可以，原来还是一厢情愿啊，谁会喜欢一个怪物呢？吸妶的血，这样的他自己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妶呢。在妶心里，他就是个怪物吧，一个吸人血的怪物。

    “你是想要把眼哭瞎吗。”低沉的女声里夹杂着愤怒，随着话音而来的是馥雅的冷香。

    那倾城的女子立于床榻旁，精致得仿佛上天的得意之作的容颜映入他眼中，那霞光潋滟的琥珀眸子一瞬不眨的看着他。

    她背着光，倾城的容颜带着些许梦幻。他狠狠地擦着脸上的泪水，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看清她的机会。

    “别擦了，眼都红了。”千羽妶满腔怒火被花奴这么这个幼稚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她放下手中的银碗，俯身拭去他眼中那夺眶而出的泪水。

    “妶，是不是你？”他的语气里带着希冀和小心翼翼，甚至有一丝哀求，这让千羽妶心疼，他骨子里是那么的骄傲，此时竟会问得如此卑微。

    俯身抱着他瘦弱的身躯，千羽妶温声道：“是我，我回来了。”

    “呜啊……妶，妶，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离开我，不要再丢下我。”花奴死死地抱着千羽妶，仿佛要把这些天的委屈都哭出来。

    他真的好害怕妶离开他，他好害怕再次被抛弃，他真的好害怕。情毒入髓，噬骨难消。

    千羽妶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语气平缓而轻柔，“不哭了，我回来了，再哭眼都要疼了。”

    好一会儿，花奴才停了下来，窝在千羽妶怀里，手死死地抓着她胸前的衣襟，像个受伤的小兽，恐惧不安。

    “来，先把粥喝了。”千羽妶见他不哭了，这才把一旁已经凉了的粥端了过来。

    花奴撇了撇头，窝在千羽妶胸前，显然是不想吃。

    “乖，再不吃你的身体就要垮了。”千羽妶却是不容反驳。这药粥是她凌晨就起来准备的，他的身体现在根本不适合喝补汤，只能这样慢慢养。

    “不想吃，”花奴摇了摇头，埋在千羽妶怀里不想起来。

    “真的不吃？”千羽妶又问。

    “不吃，不吃。”花奴任性地窝在千羽妶怀里。

    千羽妶挑眉，一手搂着他，一手端着碗，仰头含了一口粥，将碗一放，抬起花奴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湿热的舌头在他口中扫荡，带着香甜的米粥，霸道而不失温柔。

    一吻罢，千羽妶伸出舌头舔了舔花奴的唇，唇角溢出一丝邪笑，“甜的。”

    花奴苍白的脸上浮上了些许红晕，不知是被吻的还是千羽妶这话说的，亦或是两者皆有。

    接下来，千羽妶也“亲自”将所有的粥都喂给了花奴。他的身体虚弱，吃完粥就困，千羽妶将他哄睡，这才离去。

    天府。

    当年铁傲杀了天府上下四百多人，就连她自己带去的死士也没留一个活口，所有的证据都销毁了，所以漓皇当年即使猜到是铁傲，也没办法将她怎样。

    此后漓皇将天府所有人大葬，并派人将天府上下打扫干净，回归成原来的模样，并且每日都有派人来看守打扫。

    当年除了四百多人，还有铁傲的死士，死的人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就连院落里清澈的荷花池都被血染的猩红。满池血荷似在祭奠那逝去的葬魂，又仿佛是在诉说着那夜的惨境。

    天府出事后，满城百姓为之大哭，前来吊唁的百姓排了十几里，那悲愤的哭声浸染天地，那燃烧的纸钱将天都掩盖。如今还有很多人都会时常来天府纪念天家人，在她们心里，天家是她们的大英雄，是她们的神话。

    为此还设了一座将军庙，十四年来香火不断。

    天泠景坐在当年父母的院落里，看着和记忆中没什么不同的地方，只叹物是人非。

    漓皇做的很好，院落里打扫得很干净，仿佛这里不是空了十四年的地方。只是那股生气没有了，整座府邸只剩下一个空壳。

    快入秋了，院子里的树落叶纷飞，徒添了几分凄凉的美。

    漓月颜到时，天泠景正站在树下，望着落叶纷飞的树不知在想什么。落叶落在她的发间，肩头。那一刻她如误落凡尘的仙子，出尘却孤独。

    “姑姑。”漓月颜走过去，抱着天泠景，用行动告诉她，她还有他这个亲人。

    “颜儿，姑姑没事。”天泠景感动，拍了拍漓月颜的手。是了，她还有颜儿，她还不是孤独一人。

    “啧，颜儿这样，我可是要吃醋了。”千羽妶轻摇羽扇，自花间走来。其容貌灼灼，眉宇间英气与妩媚结合，竟使身旁的百花羞愧，骄阳黯淡。

    “千羽妶？你便是那凤羽的闲王女？”天泠景挑眉，清朗出尘的眉眼间染上了些许戏谑。

    “小侄见过姑姑。小侄的封号是‘辰’”千羽妶拱了拱手，行了个小辈礼。言下之意便是她是辰王女，可不是闲王女。

    天泠景拉着漓月颜往旁边跨了一步，躲过了千羽妶的礼。看玩笑，她可还没同意二人的事，更何况她才刚刚和颜儿相认，还要好好和颜儿增进一下姑侄感情。

    千羽妶挑了挑眉，啧，好像不怎么受喜欢啊。

    “姑姑，”漓月颜拉了一下天泠景，神色间有些羞恼。千羽妶那么骄傲的人，为了他向和自己同龄的人行小辈礼，姑姑怎么好拂人面子，再者千羽妶这么做，也就是承认了他二人的关系，要提亲的节奏啊。

    “你个小没良心的，姑姑还比不得女人重要。”天泠景伸手刮了一下漓月颜的鼻子，神色宠溺。

    千羽妶眉眼含笑，眯着狭长的凤眼不知在想什么，天知道她恨不得把天泠景的手砍下来，她是故意在自己面前和漓月颜亲昵的吧，果然姑姑什么的，才是头号“情敌”。

    天泠景心中好笑，却不显出来。对于漓月颜，这是她哥哥唯一的孩子，她是打心底宠着的。至于千羽妶，她知道二人两情相悦，但是千羽妶的身份让她不得不多想，据说她再过不久就要娶正君了，那么颜儿嫁过去只能是侧侍，这是她不愿看到的。

    且不说颜儿是哥哥的孩子，就他南漓皇子的身份，做侧君那就是低嫁了。

    千羽妶知道天泠景心中所想，漓月颜也知道，可是二人都不在乎。千羽妶府中，根本就没有正侧之分，而她身边的男子，都在她心里占据了一定的位置，她和他们在一起，只是单纯的因为爱情。

    而漓月颜，从不将这些虚礼放在眼里，在他看来，爱了便是爱了，他又不是爱那个正君的位置。若是他爱的，哪怕是贫民乞丐，他都无所谓，若他不爱，那人就是尊贵无比，天仙下凡，也休想他漓月颜对其动心半分。

    他漓月颜，是爱情至上的人。

    “颜儿，你先去吩咐下人准备些茶点，我同辰王女好好叙叙旧。”天泠景归来，漓皇便将天府还给她，并派了一些下人照顾她的起居。

    漓月颜撇了撇嘴，哪能不知道天泠景的想法，她还叫妶为辰王女，那就摆明了没认可她。

    “是啊，颜儿放心，我会好好陪陪姑姑的。”千羽妶也知道天泠景想要做什么，这些事是她该面对的，不应该让漓月颜帮她。

    “这……”漓月颜皱眉，有些迟疑。

    “颜儿放心，我与姑姑一见如故，想来不会有什么年龄代沟的。”千羽妶语罢，转头看向天泠景，一脸“你也这么觉得吧”

    “噗，”漓月颜掩唇一笑，在天泠景不满的瞪视之下，这才迈步离去，走时还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千羽妶，后者回了他个安心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