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曦!”修罗王从电光火石之中狂奔而来,他奋不顾身地扑向圆日,涕泗纵横。
“父王,阿曦爱你。”慕容言曦语音刚落,就被圆日中的火舌吞噬殆尽。
修罗王跪在地上呼天抢地,“斗姆元君,你开开!阿曦犯了错,你要这么折磨她?”
“斗姆元君,你枉为母神!屡屡降灾六界,你究竟想做什么!”修罗王言辞激烈,自爆内丹,身体四分五裂,像烟花般,在空中绽开最后的姿态。
容忌抓着我被灼烧地不成样子地双手,宽慰着我,“走吧!起码,卷宗里所有人都得以逃出生天了。”
我木讷地看着圆日的光慢慢寂灭,一瞬间内突然萌生了和修罗王一模一样的想法。
自斗姆元君当上母神以来,神界的诅咒就一直在肆意蔓延,难道,这一切都在她的谋划之内?
“咳……”师父剧烈地咳嗽着,吐出一口红黑的血,竟跟没事人儿一样,活了过来。
他怅然地瞅着已然寂灭的圆日,朝着圆日叩了三个响头。
天幕已经四分五裂,整个空间都在极具地缩小。
我们终于在卷宗空间彻底坍塌之际,逃出了卷宗。
而卷宗里的生灵们欢呼雀跃,庆祝着新生,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提及慕容言曦。
我突然悲从心生,已不知慕容言曦的付出,值不值得。
海风咸涩,潮水涌动,我一转身,才发现自己两只脚已经没入海水之中。
我讶异地抬起脚,往后退了几步,“这是哪?”
“南鸢将卷宗带至北海,因而出了卷宗,我们就身处北海之中了。”容忌答道。
“这样也好,省得赶半天路,再生枝节。”
师父在浅海区凫着水,唉声叹气道,“怪我,不小心将血吐在纸糊的阿黄身上,现在都没人同我作伴斗嘴!”
容忌瞅着师父十分不靠谱的模样,赶紧让追风和铁手将师父拉回岸边。
但我没料到,容忌竟也不准备带上我,只身朝着北海中心的岛屿飞去。
“画地为牢!”容忌疾速在我脚边画了一个圈儿,掐了掐我的脸,眼里溢满了宠溺,“前路凶险,乖乖等我回来!”
“容忌你混蛋!信誓旦旦答应我,要和我同进退的人是你。但每次你都抛下我,只身赴险!”我朝着他的背影扯着嗓子抗议着。
可他转眼已经快飞至北海中心的小岛上,我再怎么抗议,他也听不到。
“小嫂子,你身怀六甲,还是在海岸边安心等着殿下吧。”铁手在一旁高声劝着,忽而又凑近了我耳边,小声嘀咕道,“殿下说了,如若遇上危险,你用吸星大法就可摆脱脚下金圈禁锢。”
“真如此神奇?”我将信将疑地照着追风所示,果真成功摆脱了金圈的禁锢。
此刻,容忌已经登上了小岛。
海面上的动静,容忌应当有所防备。因而,我选择了潜入北海底,替容忌扫清后顾之忧。
咸涩海水灌入口鼻,呛得我眼冒金星。
好在,游了数十米,情况就有所好转。
北海海底还算透亮,且十分空旷。我只要盯着岛屿的位置,就不会迷失方向。
轰——
轰——
忽然间,潮水大涨,波涛汹涌。一波波巨浪将我从海底卷出,高高地推至半空中,又狠狠地将我摔入海水之中。
我被这么来回颠簸几次,长了记性,开始学会顺着波涛的方向,站在浪头上借力朝着小岛奔去。
“呜……”一阵细碎的哭声撕裂了海浪的狂啸,传入了我耳里。
我洗耳倾听,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这肯定是女子的啼泣声!
只是烟波十里,茫茫碧水之上,怎会有女子的啼泣?
眼前,突然卷起数丈狂浪。
我猝不及防地被来势汹汹地波涛打个正着,整个人都置身在迷蒙水帘之中。
拨开厚重的水帘,我看到一人面鱼尾的女子在对着铜镜贴着脸皮。
她脸上赤红的嫩肉被一张白皙无暇的脸皮覆盖住,又展现出了倾城之姿。
我若是没见过她贴脸皮的过程,定会被她的美貌折服。
但现在,我只觉浑身恶寒。
悄然后退了好几步,我想要快些走出这方天地。奈何我识路的本领太差,在水帘中来回穿梭着,最后还是回到了此处。
她忽然转过身,闪着亮光带着细碎鱼鳞的鱼尾突然化成了一双纤纤玉足。
她看上去,也就十五六的模样,身材小巧玲珑,比起我,还要矮上半个头。
但她的嗓音极其沙哑,带着股不符合她外貌的沧桑之感,“贱人,去死!”
“嘎?”我不记得之前见过她呀,她怎么一开口就骂人!
我愤愤不平地回嘴道,“贱人你骂谁?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非要偷人脸皮?”
“这本就是我的脸皮,只不过不小心遗失了,才找回来而已。”她愤怒地朝着我吼道,一边还用梳子竭力压着脸皮同脸颊肉间的气泡。
“脸皮都能丢,可以见得,你有多不要脸!”我啧啧出声,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用梳子将脸皮熨地服服帖帖。
她再度发出凄厉的叫声,双腿埋着小碎步,朝我奔来。
她踮着脚,凶神恶煞地看着我,“好好在水帘中待着!等我找回我儿,再来修理你!”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她看上去还是小姑娘的模样,居然还有孩子!
她拨开水帘,朝着小岛中央游去。看她在水中极其流畅的身姿,我猜测她应当属南海鲛人族。不过,她流落到北海的原因,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拨开水帘,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往小岛游去。
她刚刚似乎说是要找孩子,但茫茫北海中除了我就只剩下小岛中央的容忌了。
难不成,她的孩子是容忌?
我顿觉天雷滚滚,心想着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不多时,她爬上了岸,一双水眸里满是沉重与哀伤。
“我儿,你竟长这么大了!”她看着容忌,踮着小碎步朝他扑去。
容忌此刻正全神贯注地对着岛上的东皇钟施法。
他撇过头看着疯疯癫癫的妙龄女子朝他扑来,眉头紧皱,“南海鲛人?”
她面露喜色,“乖,叫我娘。”
容忌彻底黑了脸,被她弄得云里雾里的。
我从她身后将她环抱住,“容忌,你可别分心。”
“你来做什么?”容忌停止了施法,朝着我走来,一把将我拉到身后,“不知道南海鲛人全身是毒?居然敢贸然贴上去!”
我躲在容忌身后,仅仅只是露出个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她浓眉大眼,脸颊红润,一双巧嘴红艳,十分美丽动人。只可惜,脑子不好使,非要让容忌叫她娘。
“你是谁?”我好奇地问着她。
她完完全全忽略了我的存在,深情凝望着容忌,“乖儿子,你忘记娘了?娘是南海鲛人族最负盛名的九公主阿竹呀!”
我沉声说道,“这女人,大概是疯了。”
容忌却表示,“疯不疯未可知,但她竟是东皇钟的守护者。”
我面露欣喜,“她看上去似乎不难对付!我们是不是击败了她,就能成功夺得东皇钟?”
阿竹患得患失地凑到容忌身前,细长的手即将搭上容忌宽阔的胸膛之上,“儿啊,你是不是忘记娘了?”
容忌拂袖,仅用了一成神力,就将她掀飞几米远。
“你,认错人了。”容忌向来不屑于替自己作解释,但此次他竟耐心地同阿竹解释,是我始料未及。
容忌怕我多心,转而同我说道,“击败神器的守护者,只能使神器沉寂消失。只有让她心甘情愿地交出神器,才有用。”
我顶了顶容忌的腰,小声说道,“那你就叫她一声娘啊!反正母后也听不见,不会怪你的!”
轰——
一道雷声振聋发聩,仿若就在我头顶般炸开一般,惹得我捂住耳朵,直往容忌怀里钻。
容忌薄唇轻启,“别乱说话,遭天谴的。”
我心有余悸地点点头,老老实实闭了嘴。
阿竹眼里的幽怨渐浓,“逆子!你竟和你狼心狗肺的爹一个样,有了其他女人就将我忘得一干二净。我要将你们撕成碎片!”
她只手抬起东皇钟,朝着我和容忌扔来。
我原以为她十分好对付,但眼下,她能驱动东皇钟,情况就有些棘手了。
容忌抱着我,闪至一边,以躲开东皇钟的撞击。
东皇钟硕大而笨重,但却能被阿竹轻而易举地举过头顶。
阿竹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狠绝,她早已视死如归,只想着和我们同归于尽。
“段郎负我,你也负我!全是你们这群臭男人,将我的心撕成碎片!”阿竹凄然落泪,豆大的泪珠一出眼眶,就变成了晶莹剔透的珍珠。
我忽然有些好奇,阿竹明明是南海鲛人族的掌上明珠,为何命运却如此凄惨。我指尖悄悄结了蛛网,朝着阿竹身上罩去。
而阿竹手中的东皇钟,急剧膨胀着,突然如泰山压顶,将整座小岛都罩在了其中。
令我讶异的是,即便身处在东皇钟底下,我的造梦术竟还奏效。
我和容忌携手进入了阿竹的陈年旧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