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小姑娘一副天真灿烂的模样,让人看着心情就莫名的好起来,难道能告诉人家,自己一伙人做着无事生非,打群架的勾当?
丫鬟长长的眼睫毛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又问了一声:“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呀?这么多人,又是刀又是枪的。”
听着一个清纯的小姑娘娇嗔的指责,年轻些的男子赫然垂下头。
“真儿,”马车里传出一个柔和的声音,道:“让他们退开,我们下去。”
真儿瞪着男子道:“听到没有?我家小姐让你们退开。”
范家在顺庆镇再有实力,也不能跟任家相比。任家连着五六代都有人出仕为官,最高做到参将。这些,是范家无法企及的。范家还在削尖脑袋往官场中挤呢,延请名师教导子弟读书,到目前为止,子弟们还没有中过进士的,何谈做官?范家在官场中有没有扶植举子男子不清楚,可主家的情况他却是了解的。范府上下都知,进入官场是家主的心愿,也是最大的心病。
“退开。”男子挥了挥手,带着人退后三丈。
脚踏放下,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子头戴幕篱,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乐思齐已迎了上去,和那女子互握双手,道:“姐姐怎么来了。”
丫鬟探出头来,乐思齐已是又惊又喜,没想到任娇娇会来探她。那真儿,年纪虽小,却是任娇娇的贴身丫鬟。
男子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们先回去。”
既牵涉到了任家,自然得禀报公子,由公子决定下一步行动。
脚步声响起处,左边的人一下子退得干干净净。韩先和段勇对视一眼,脸上齐齐露出笑容。向乐思齐行礼告退,带着人隐入景福楼中。
激荡在西大街上空的杀气一下子消失不见,远远绕着走的路人带着好奇和小心路过,街面上一下子又热闹起来。
乐思齐牵着任娇娇的手,道:“街上说话不方便,姐姐快请进内奉茶。”
任娇娇也想知道刚才的一幕是怎么回事。遂笑着应好,两人手牵着手入内。
这时。一直提心吊胆的康文紧走两步开了锁,打开门,又唤一直远远候在墙角没有离去的朱大成:“去,通知伙计们回来。”
其实管事们都没走,全缩在墙角处,探出脑袋窥视,一见搞乱者离开,已快步踱了过来。伙计们明白大总管不愿他们涉险良苦用心,不肯离去。在街角停下,派了一个杂役打探消息。
朱大成没费什么力气,人便聚齐了。景福楼挂了酒幡正常营业。
东厢房里,乐思齐与摘下幕篱的任娇娇相对而坐,冬儿沏了茶上来,自带真儿去隔壁厢房叙话。两人年纪差不多。也是一见如故呢。
问起事情的缘由,任娇娇沉思半晌,道:“幸好一个多月没见,我怪想你的,这才禀明母亲和三哥过来找你。要是今天没有我恰巧在此,难道你还真的与他们放对不成?”
乐思齐苦笑道:“我何曾不知道硬碰硬不是办法。这不是没有法儿可想么?”
乐思齐的身世任娇娇是了解的,闻言不由握紧她的手。道:“你为什么要自己硬杠?难道不能让小厮去永定府跟我说一声么?我求一下哥哥们,总是能够帮你的。”
这个,乐思齐还真没想到。两人谈得投机,只是相识时日尚短。任娇娇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平时难得出一次门,怎好去找她?更没想到她会过来寻找自己。
“看吧,”任娇娇不免得意,笑道:“你也没办法。这世上靠武力解决问题是最不可靠的,难道你能打得过他们?他们可是整个世家,一声令下,不仅仅是范家,其它世家也听他们号令的。”
在别的事上世家们不一定会听范家的,可在这件事上一定听。任娇娇自小耳濡目染,世家们为利而不夺手段的事儿她见得多了。乐思齐一个弱女子,手里头却握着摇钱树景福楼,不知多少人眼红,起了觊觎之心。这次,不是给了这些人一个好机会么?
任娇娇没有明说,她的心思乐思齐是明白的。她反手握住任娇娇的手,道:“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不是觉得你出门不方便,不好去打扰你么?原想拿韦哲的名头吓唬吓唬他们,待他们通过各种渠道证实我跟韦哲没有关系,也得好几个月了,到时候情况变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准。我这危难不是解了么?”
“韦哲?”任娇娇睁着一双妙目反问:“你果真与他……”与乐思齐相识后,细一打听,有关她与韦哲的传言并不是什么秘密,自然轻易打听到
乐思齐笑着摇头,道:“当然没有。我购下的庭院是他一位故旧的老宅。他奉父命到处历练时想起这位故旧,便顺道过来探望。庭院已归我所有。他租住我的外院缅怀故旧而已。因我当时刚开景福楼,对手借机传得很不堪。我觉得借用韦哲的身世名头没有坏处,便没有理会传言。现在不是正可以用一用么?”
任娇娇急了,道:“说的什么话。女孩子的名节有多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怎么能这么乱来?”
要是被传成韦哲的外室,以后谁还敢上门提亲?家境穷的,就乐思齐这年纪早已经成亲,娃儿都生下来啦。家里穷养不活的人家,女孩子十一二岁出嫁的也不是没有。
乐思齐含笑不语。嫁给古人,那感觉得有多怪啊。
任娇娇把乐思齐好一通埋怨,问明还没有这么做,才停下嘴巴把一盅茶全喝了。
两人萍水相逢,她如此关心自己,乐思齐心里感动,唤冬儿上几样厨房拿手的点心来,道:“景福楼不是主打糕点,厨房做的糕点没有富贵楼做的好吃,你胡乱用些吧。”
“哎呀,你现在还顾着吃。”任娇娇嗔怪道,又让备纸笔,写了一封信唤楼下的侍卫上来,把信交给他,道:“快速回去,交给三公子亲启。”
侍卫躬身答应,立刻下楼上马快马加鞭去了。
“这件事既让我遇上,我自然不能袖手。”任娇娇坚定地道:“任家管定了。”
她这么够朋友,乐思齐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她担心地道:“你一个姑娘家,插手外务,不怕受到家里指责吗?还是我自己处理就好。”
“说的什么话?”任娇娇一副我早料到的小得意,道:“所以我写信让三哥出面嘛。”
面前摆着四碟点心,看样子像极了富贵楼的名糕点,是乐思齐在富贵楼吃过觉得好,回来教厨房的点心师傅做的,那点心经过乐思齐的指导,加上点心师傅的努力钻研,倒也做得有**分神似,七八分口味相同。
任娇娇赞道:“看着品相不错。”拿起一个放进嘴里,嚼了两下不言语了。
乐思齐抿着嘴笑,道:“是差了点,你将就着吃吧。”知道她喜欢吃点心。
任娇娇对吃食挑剔,既觉得不好吃,自然放下,道:“早听说景福楼火锅的名头,不如你请我吃火锅吧。”
乐思齐自是答应,很快,一桌丰盛的菜肴摆了上来。
沸腾的锅里,汤色清亮,清香扑鼻。
任娇娇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乐思齐笑指桌上的肉,道:“这是山鸡,切成薄片,在沸腾的水里涮一涮,又鲜又嫩,酱了佐料,味道清香。”
任娇娇按乐思齐说的所做,涮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只觉满颊留香,不由连吃两大口。‘
乐思齐忙道:“小心烫。”
这边厢吃得欢快,范府里空气却有些紧张。范牧一早派了心腹家将范武,也就是那中等身材的男子。范武一身外家武夫十分了得,又挑了会家子三十人随行,务求一下子把景福楼砸个稀巴烂。待乐思齐走投无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时,他自然能达到目的。
却没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女子什么时候和任家勾搭上的?
范武低头站在范牧面前,黯然道:“小的不知道。来人像是女子。”
不知道马车里有没有男子同坐。他不敢肯定。
范牧怒骂:“没用的东西。”
来的人是女子,坐的是任家标记的马车,任家的人不用怀疑了,只是不知嫡房还是偏房。如果是偏房的话,怕她何来?小心留意着,待那女子离开再把景福楼拆了就是。
派出打听情况的小厮很快来回话:“我们的人扮成食客,向景福楼的小二打听。据他们说,来的人是任府正儿八经的小姐。听那口气,像是嫡出。”
一句话没说完,范牧一脚踢过去,骂道:“什么叫听那口气,还不快去打听。”
小厮连滚带爬跑了。
他在书房中不停走来走去。想着把乐思齐弄到手的得意,忍不住笑出了声。带刺的玫瑰才更有趣呢,到时候,看也在自己怀里低眉顺眼的样子,“哈哈哈——”他失声大笑。
门外伺候的小厮丫鬟听着书房里反常的笑声,面面相觑。公子这是怎么了?
一个威严的声音道出了小厮丫鬟们的心声:“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