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见不着表哥,叶黛儿便心急如焚,再一想到表哥府里还住着一个美若天仙的狐狸精,她更是一刻也呆不住了。
丫鬟们打开包袱的打开包袱,开箱笼的开箱笼,忙着把小姐的衣物归拢好。叶黛儿怒道:“谁让你们动这些东西的?统统打包收拾好。”
丫鬟们一呆,全停下手里的活,看向落霞。
落霞上前两步,在叶黛儿耳边道:“小姐,国公爷让咱们搬出来,总得让他郑重请咱们回去才行。姑奶奶不是说要帮咱们做主么?我猜,总得三媒六聘的,小姐才能进府。这一来二去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叶黛儿冷哼一声,道:“他就算明媒正娶,府里要有那狐狸精,我也不答应。”
落霞忙道:“小姐低声。男子三妻四妾纯属寻常,小姐是大妇,有的是法子整治那狐狸精,可若不许国公爷纳妾,到时候这善妒的名声传了出去,于小姐贤名有损呢。”
底下的丫鬟们心想,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打算独占了,徐国公那是什么人,你能左右得了他吗?
屋里全是心腹人,叶黛儿也没避着,扬了扬下巴,道:“别的女人想进府,可以,唯独她却是不许。别以为使狐媚手段迷惑了表哥,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落霞自少不得附和应是,恭唯两句:“小姐心胸真广阔。”
叶黛儿一挥手,道:“套了车来,我们去徐国公府。”
丫鬟们一怔,却不敢多言,落霞有心再劝,又想自家小姐对徐国公用情至深。怕是劝不回,倒惹得她不快,几次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带着两车的细软,自己和落霞几个贴身大丫鬟又坐了两辆车,一行人来到徐国公府门前。
大门紧闭。两个门子坐在门房里喝茶闲话,看到车前的标记,完全的无视。
叶黛儿心里有气,脸就沉了下来。
落霞下车,来到门房,喝令门子:“瞎了你们的狗眼。没看到小姐的车吗?还不快点开了角门,让小姐的车进去。”
平时见了她“姐姐”前“姐姐”后陪着笑脸的门子此时大剌剌地坐着,手里还拿着一个茶盅,冷冷道:“国公爷吩咐了,谁放黛儿小姐进来。谁去农庄。小的怎么敢违逆国公爷的命令?还请小姐体谅小的些儿吧。”
叶黛儿听了这话,差点倒仰。
落霞请示道:“小姐,怎么办?”
怎么办?她一咬牙,道:“你去,跟姑妈说一声,让姑妈派人来接我。”
可是落霞进不去,门子依然语气冷淡地道:“不要说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只猫儿狗儿,也是不能进的。”见落霞气得脸色铁青,他又道:“不过昨儿个楚国公倒是进了。国公爷没说楚国公不能进。要不。小姐还是去请楚国公带一带路吧。”
这叫什么话。叶黛儿禁不住泪就掉下来了,咬碎银牙道:“瞧我不把狐狸精撕成碎片。”
落霞劝道:“在府门前搁着也不是事,我们不如先回去吧,待国公爷教训了徐国公再说。”
叶黛儿可不乐意了,道:“凭什么让国公爷教训他?他是受了那狐狸精的迷惑,要教训,也该教训那狐狸精。”
得,当我没说。落霞适时闭了嘴。
就在这时,一匹路奔驰而来,到府门前勒住缰绳。马上一个粗布长袍的男子。
大剌剌坐在门房里的门子屁颠屁颠地跑出来,打开角门,陪着笑道:“快进去吧。”
徐国公府就是一个小厮,衣着也比豪门的公子哥儿光鲜,断没有身着布衫的道理。不用叶黛儿开口,落霞已下了车,问才把角门拴上的门子:“那人是谁?”
门子道:“是跟乐姑娘一起来的段师傅。”
叶黛儿当即气得把大迎枕扔出车外。丫鬟们都低垂着头,唯恐成了出气筒。
几辆车停在府门前,眼看日头升到头顶,落霞硬着头皮劝道:“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过两天姑奶奶派人来接,我们再回来。”
“他要不亲自来接,我才不来呢。”叶黛儿恨声道。
“那是那是。”落霞只想尽快把这位主儿劝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顺着她的话道:“要他用八抬花轿抬,小姐才来。”
叶黛儿突然指着朱漆大门,道:“谁出来了?”
从角门出来一辆马车,刚才进去的段勇带了几个人跟在车后。那车上还有徐国公府的标记呢。
车窗大开,露出一张美极的脸,一个少女和一个小丫鬟坐在车里低声说话呢。
太受打击了。叶黛儿顾不得千金小姐的身份,猛地跳下车,一个没站稳,脚脖子疼得她“嗷”的一声叫。丫鬟们回过神来,忙也下车,扶的扶,蹲下看她脚的蹲下,好一通忙乱。
这时,又是一阵马蹄响,苏玮带了十几个侍卫骑马过来,他才跳下马,落霞提了裙袂跑过去,求道:“国公爷,我家小姐扭伤了脚,求求你让我家小姐进内歇息。”
苏玮回过身,看清疼得冷汗直淌的叶黛儿坐在车把式的位置,走过来道:“又怎么了?你就不能老实点儿吗?”
看到他,叶黛儿心中一喜,可他那微蹙的剑眉,不屑的表情,说出来伤人心的话,都让她如坠冰窖。她忍不住珠泪滚滚,呜咽道:“我死了算了。”
“那你回府去死吧,别死在这儿,连累我挨我娘的骂。”苏玮道。
叶黛儿气得脱下绣鞋掷了过去,苏玮侧身避开,转身即走,侍卫们忙跟了上去。
身后叶黛儿放声大哭,哭声震天。
苏玮走到角门边,对哈着腰的门子道:“让她进来吧。”
叶黛儿正哭得欢,门子恭声道:“国公爷吩咐,小姐这边请。”
丫鬟们在她的哭声中恨不得地上裂条缝让自己钻进去,听到这句话,眼睛都亮了,还是骨肉至亲,不至于没有人性啊。
叶夫人刚好在吃饭,听说她扭伤了腿,搁下碗筷过来。叶黛儿一见姑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泪水鼻涕横流。
叶夫人看着心疼,拍着她的背,道:“好孩子,姑妈知道你受委屈,你看我怎么罚他。”
叶黛儿哭道:“我不要跟那狐狸精同住,姑妈,你赶那狐狸精出去。”
可不是,自从乐思齐搬到这儿,从来没有过来请过安,听丫鬟们说,儿子把在书房服侍的丫头秋菊给了她,天天带她在府里闲逛呢。她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位女主人?叶夫人竖眉喝道:“去,把姓乐那女子叫来见我。”
一刻钟后,去唤人的丫头回来禀道:“夫人,乐姑娘不在府中。”
“国公爷呢?”叶夫人问这话时,叶黛儿停住哭泣,回想府门口的一幕,貌似两人刚才一出一进,并没有在一起呀。
丫鬟照实回道:“国公爷刚从宫里回来,正在净面洗手,准备用膳。”
“真是岂有此理。”叶夫人更不乐意了:“哪有女子不顾自家男人,在外抛头露面的。”
叶黛人脸上还挂着泪渍,结结巴巴问:“姑妈是说,他们,他们已经……”
莫不是他们已经同房了?若是如此的话,难不成自己以后真的要跟这个女人做姐妹了?
叶夫人自以为是地道:“你表哥今年十七了,成亲前先纳两房妾侍也是正常的,你别大惊小怪。”
叶黛儿郁闷地想,这女人真是可恶,还学会生米煮成熟饭了。脸上却是一片温婉的神情,柔声道:“侄女也希望表哥多纳几房妾侍,能够为苏家开枝散叶。”
叶夫人满意地点头,道:“你这么想就对了。”转头对丫鬟道:“去,请国公爷过来。”
叶黛儿忙吩咐丫鬟端水洗漱,重新梳妆。叶夫人笑吟吟地看着她和丫鬟们打开首饰匝子,对比着哪枝步摇表哥会喜欢。
苏玮自顾自吃饭完才过来。才到廊下,坐在炕上的叶黛儿已扬手叫:“表哥,我们在这儿呢。”
苏玮先拜见母亲,再去看她的脚,脚脖子肿了起来,于是让人请大夫,道:“你既然病了,理应回府养着,在这儿可不妥。”
叶夫人抚着侄女的脚脖子,道:“怎么就不妥了?你瞧瞧,都肿成这样了,她爹娘见了,还不心疼死。”
苏玮撇了撇嘴,道:“儿子还有事,先告退了。”
“表哥,”叶黛儿可怜兮兮道:“我疼得厉害,你就不能陪陪我吗?”
叶夫人也道:“才刚从宫里轮值回来,又能有什么事?就陪你表妹坐会儿嘛。”
苏玮道:“我又不是大夫,陪她,她的脚能好吗?上午在宫里遇见汪华,约我下午去射箭,这不是得去准备准备吗?”
汪华,会昌侯嫡四子,一向与苏玮谈得来。
叶夫人叮嘱几句诸如凡事小心的话,又把跟的小厮叫来吩咐一番。苏玮耐着性子听完,告退出来,马上让把若尘找来。
自从乐思齐挨了一巴掌后,苏玮派了若尘暗中保护。乐思齐虽有侍卫,说到底不是徐国公府的人,真遇上事儿,也派不上用场。不如若尘,身手好,又是他的人,什么事做起来方便。当然,乐思齐外出,若尘便没有一起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