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灵一愣,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怎么会突然知道?“榷哥哥,你听我说,名字不重要,我...”
“据说采灵和靖国公关系很好,他又心系云迦安那个贱人。因为害我不成,那贱人进‘地狱’死了,所以钟离寂怀恨在心,派你潜伏在我身边,准备谋害我是么?”
他一字一句比挂在屋檐的冰锥尖锐更胜十倍百倍,采灵忍住眼泪,上前一步,伸手想拉住他。他迅速后退,十分厌恶的呵斥:“别拿你怀着恶心目的的身子靠近我,我嫌脏。”
她伸出的手在半空中颤抖,压抑着深深地不可置信,“不是这样的,我和钟离是朋友,我爱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云迦安更是不相干。榷哥哥…”
“闭嘴。还要撒谎?不是那样?那你衣食无忧为何要化作十六接近我?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派来的细作?”
‘啪’,采灵用力打了他一巴掌,想将他打清醒。
“我是和钟离打赌才接近你,可我采灵从不做畏畏缩缩的事,你更污蔑不得我。因为这点嫌隙便如此狠心,你到底爱不爱我?”
他不回答,挥手拿过衣架上的那件斗篷。采灵不明所以,当她明白他要做什么时已经晚了!‘呲啦’一声,青黑色斗篷从那两只鸳鸯缝隙出生生一分为二。
“不要…”
她几步上前想阻止,还是晚了一步,鸳鸯斗篷从她指尖划过,落在冰冷的地砖上。她软软跪倒在地,扶上那只孤独回望的鸯,眼泪速速落下,打湿了斗篷,也狠狠刺痛云宫榷的心。
他掩在袖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忍住心中痛惜,冷面道:“滚!我不想再见到你。骗子!”
采灵将鸳鸯抱在胸前,埋头哭泣。这是她特地和秀娘学了很久,十指被刺的鲜血淋漓,才为他做出来的!他怎么可以硬生生的毫不留情的撕裂,她也曾想过,这一根筋的榆木疙瘩若是知道真相,是否会怪罪她?所以她努力地去学女人家常为丈夫做的活计,希望可以弥补自己对他的欺骗,可结果还是如此无情。
“云宫榷,你找死!我采灵的东西没有人可以糟蹋!”
她将斗篷一扬,扔进火堆,人一瞬消失在原地!只留一句话在空中飘荡,“你我老死不相往来,再相见,我必取你性命。”
斗篷在火堆中皱缩燃烧,火苗一点点靠近那两只鸳鸯……
“走好…”云宫榷低语几句,开始准备战事。
钟离寂这几日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理关于朝中官员的情报。前些日子向皇帝提交了要娶卑族公主的陈书。
“钟离…你出来!”
门外一阵哭声传来,这声音正是采灵。
钟离寂对下人使了个眼色,丫鬟打开门,采灵正好来至门前。
“都给我滚出去。”采灵吼道。
丫鬟们看了钟离寂一眼,他点点头。
他放下手头的秘轴,打量了采灵一眼,头发乱糟糟,衣衫有些脏污,沾了泥渍。
“怎么回事?”他可没见过高傲的采灵这副狼狈像。
采灵独自哭了会,将自己收拾干净,叫来一桌山珍海味,大快朵颐。钟离寂一边看秘轴,一边等她吃,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她将筷子一扔,竹筒倒豆子一股脑的将她与云宫榷的嫌隙说了。
身着淡黄深衣的丫鬟碎步来至门外,“参见阁主,楼主。”
“那丫头呢!”采灵是问关在翠影楼中的十六的下落。
“回楼主,不久前她逃了出去,属下看管不力,楼主恕罪。”
“具体什么时候?”
“大概…十天前。”
楼主向来求全责备,明明是冷淡的语气,却邻跪着的丫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点动作丝毫不落的掠过采灵的眼底。
“大概?我翠影楼不需要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去红姑那儿的白丁堂吧!”
丫鬟听见白丁堂,吓到浑身哆嗦,粉腮紧绷。那是花楼里最下等的分堂,伺候的都是些目不识丁的粗莽俗鄙之人,是楼里姑娘犯了极严重的错误才会被罚去的地方。
“楼主,看在奴婢服侍您五年的份上,饶了奴婢吧!奴婢一时疏忽,才被她钻了空子,您给奴婢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采灵端起茶,优雅自然的品茗,丝豪不理会。丫鬟又跪着转向走至脚边的钟离寂,苦苦哀求。
钟离寂挥挥手,侍卫将她拖了出去。采灵楼里的人,他不方便插手。尽管翠影楼是他的!
云迦安早已来至屋外,从头到尾听了个详细,她本是来找他询问婚事,不曾想遇见采灵哭着冲进来,她不好打扰就在屋角静静待了片刻。
大哥将采灵赶回来了?他还是个眼泪容不得沙子的人!于己于彼,狠起心来,不留情。
魔骨被她派去联络阮英,不曾跟在她身边。钟离寂也下令她可在国公府中自由出入,于是今日便来找他商谈婚事。
“谁?抓刺客。”巡逻的守卫恰巧路过,一阵兵器响动。
她想大哥的事入迷,不曾注意。她想跑已经晚了,采灵出现在她身后,单手捏上她的右肩胛骨,一发力,她被整个向后扔了出去。她练武时间短,有所成就是逃命的功夫,若真要动手,她连三流无赖都打不过。
她极力翻转,却依旧无法避开树干,即将撞上,她脱口而出“阿盏”。屋内人听得惊呼,立即飞出,一阵风过,树叶微动,一个温暖的怀抱稳稳地接住她,反身一转,飘然落地。
钟离寂神色复杂的看着有些惊慌的云迦安,她方才叫的是……颜盏?她最害怕的时候,做出的必是最真的反应,她对颜盏……这怎么可以?小美人是他的!
又是一阵劲风刮过耳边,钟离寂抱着她转了圈,堪堪避过。花狐狸轻巧落地,敌意的唧唧叫唤。云迦安从他怀里挣脱,跃在花狐狸身边,“小花,没事。”她看着钟离寂道了声谢。
钟离寂登时脸色煞白,他们之间已经生疏到需要感谢了?她不明所以,但也不去深究。
“你是谁?鬼鬼祟祟的偷听,谁派你来的?”采灵凝望着二人。
“卑族公主独孤念,我来找靖国公,无意偷听,也没什么人派我来。既然你们有事,我改日再来拜访。”她转身欲走。
“慢,小美人既然来了,用过晚饭再走,特地准备了你爱吃的素焖肉。”钟离寂拉着她就往屋里走。
她虽戴着面纱,可身形有些眼熟。钟离那家伙只叫一个人小美人,难道这女子是她?采灵狡黠一笑,这可有意思了,若云宫榷那个木头知道她四妹没死,会是什么反应?
这婚事皇帝已经应允,卑族族长得知后也已同意,大致定在下月初的黄道吉日举行大婚。
魔骨回来了,将阮堂主的收集的前线情报娓娓道来。云迦安安静的听着他的叙述,斜斜的倚靠在美人榻上,好似新雨过后的清淡娇荷,盈盈欲坠,如此不胜娇羞。她媃胰微抬,轻顺着花狐狸的毛,静静思考。那张纸条是真的!大哥的硫火球被盗了,那个报信的神秘人是谁?硫火球失窃嫌疑最大的就是颜洛!
“小姐,现在怎么办?这篓子云将军很难弥补,而且再过十天大雪就要过了。”魔骨问。
大雪一过,就要开战了!
“去把采灵找来,再让阮堂主加紧调查那批硫火球的去向。”
她的目光转向门外的卑族武士,逡巡一圈,停在了一个身形和云宫榷差不多的男子身上。
好!就他了!
她指了指那个武士,他近前道:“公主,有何吩咐?”
“你叫什么?”
“巴桑。”
她附耳低语几句,巴桑诧异地瞪着眼,决然道:“卑职...家中还有一个小妹。”
“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云迦安道。
巴桑抬头看了眼云迦安,点头退去。这些武士都受过族长的恩惠,他们的命早已不属于自己。
在战争的年岁里,人命贱如草,而那草芥归途,终究是一抔尘土。
一炷香的功夫,魔骨就引着采灵进入外使行宫。穿过重重宫门,采灵进了殿,行礼后坐在桌边,问道:“独孤公主,找我何事?”
“采灵姑娘色艺冠绝京州,别人是相见都见不着呢,本宫何其有幸,能请的动您的大驾。”
若不是采灵猜测她是云迦安,想来验证一番,是万不会给她这个面子,移驾来此的。采灵微掀菱唇,笑的媚骨天成,“听闻卑族人性情豪爽,想不到独孤公主倒也喜欢南国的酸腐味儿。失敬、失敬啊。”
云迦安听得她话中讥讽,不由得会心一笑,真是一物降一物,大哥那性子恐怕只有这千变万化如七彩霓虹般的采灵能降得住!这世上的男人见了采灵,怕是都要挪不开眼的。
“既然如此,那就单刀直入,你爱云宫榷吗?”云迦安问。
“别跟我提他,榆木疙瘩!”采灵伸手拿过盘子里的柑橘撒气似的揉/搓起来,顿了顿,问:“你到底是谁?”
“你心若明镜,何必多言。”云迦安将花狐狸放下地,拍拍它的脑袋,让它自己出去玩儿。“我相信采灵姑娘对他的情义是真金不换的,如果连你都不管他,他真的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