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人单手钳着他的下巴,恨不能将它捏碎,“畜生,你在这儿死了,你爹是不会知道的!给我押下去。”
黑衣人藏在树丛间,看着这一切,跃出院子。他快马往回赶,翌日清晨到达京州,换上一身粗布短褐,急冲冲的拍着丞相府的大门。
门役不耐出来,嚷道:“哪来的瞎眼郎,这儿的门是你拍的吗?”
他气喘如牛道:“救...救命,三公子出事了。”
云丞相刚好外出回来,闻言问道:“出什么事了?”
男子将事情大致说了遍,云丞相大怒,一小小地方官竟敢要杀他的儿子,眼睛长在头顶了上了?
他对着管家吩咐道:“立即派人传信给大公子,让他去救老三。”
男子一下跪倒在地,磕头道:“老爷,您快去救救公子吧,那许大人已将三公子给毒打了一顿,等着大公子去救,怕是来不及了。”
云丞相一听‘毒打’,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即刻令府中的云家军随他赶去汝州,同时书信一封命人加急送往汝州太守府。
跪在地上的男子,慢慢从地上爬起消失在百姓中。
男子回到行宫,站在云迦安身后,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真容,是魔骨,他恭敬道:“小姐,按照您的吩咐,已完成任务。”
云迦安看他热的满头大汗,帮他倒了杯水,道:“很好,去监视他们。必要时,你知道怎么做。”
“是。”魔骨气喘的饮尽茶壶中的水,带上面具,去追赶云丞相的队伍。
魔骨追上云丞相的车队时,已是翌日傍晚。但他并未混进车队,而是去了许府。
汝州太守在一个时辰前收到丞相的信,急忙赶往许府。
“许大人,你还不快快放了云三公子。”太守急道,他要是为此开罪丞相,那他的官运也到头了。
许大人诧异,“云丞相已经赶来了?消息如此灵通。”
“哎呦,我的许大人,你就别管消息灵不灵了,快放人吧,过不了多久,丞相就要到了。”
许大人额间皱纹紧紧堆叠,不情愿道:“那小畜生在后院,来人将他带来。”
家丁退下,去后院将云宫茗带了过来,扔倒在堂中。云宫茗被动了私刑,衣衫被皮鞭抽的条条破开,血液的腥味在高温下远远飘散,隐隐令人作呕。
太守掩鼻,恰好被打的七荤八素的云宫茗瞧见,他自觉受辱,啐了口,骂道:“你们这群老东西,敢对本公子用刑,等我爹来了,要你们千百倍的还回来,要你许家做不成官。”
许大人气的脸颊老肉直颤,因忌惮他的身份,生生止住想打他的冲动。
太守赶紧上前扶起他,让他坐在上位,端了杯茶给他,陪笑道:“三公子消消气,许大人为人耿直,不知变通。他是无心伤您,您稍等,丞相大人马上就来了。”
他听爹爹要来,气焰嚣张一丈,一把将茶杯拍碎在地上,怒道:“你们现在害怕,晚了!”
许大人看着自己心爱的茶杯被摔碎,想起他故意摔碎孔雀蓝天目茶碗,就抑制不住的冲上去想揍他,结果被太守和家丁拦住。
云宫茗阴测测道:“老东西,你敢动本公子一根手指头,本公子定要你全家陪葬。”
许大人怒极反笑,“好大的口气,天子脚下胆敢任意妄为,我倒要看看你这竖子有多大能耐。”
他见家丁腰间别有一把匕首,想也没想就夺下,欲向云宫茗掷去。
门外门役忽地高声喊道:“丞相大人到!”
云宫茗得意一笑,道:“你们的死期到了。”爹爹来了,看见他这一身伤,怎会轻易放过许老贼。
太守死死扣住许大人的手,往门外走,欲去迎接。可丞相心急如焚,已自顾走了过来。云宫茗见到丞相走到正院,快到门前,高喊了声爹。
太守二人正要下跪,许大人不知发了什么疯,连连几步后退,那匕首的刀鞘掉落,电光火石间,寒意森森的匕首就刺入了身后云宫茗的心脏。云宫茗死瞪着细长狐狸眼,伸手堵着不断淌血的伤口,指着许大人啊啊几声就栽倒在地。
许大人看着亲手插入的匕首也是一脸茫然,刚刚他似乎背后被人狠狠击打了一下,然后身子就不受控制的开始向前跑了几步。他...真没想杀云宫茗。
魔骨隐在家丁中,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击出的力度恰好。
众人见状,顿时乱成一锅粥,下人尖叫几声,后退开来。太守还算镇定,即刻命人去请大夫。云丞相霎时红了眼,眦目欲裂,他冲进来抱着浑身抽搐的儿子,老泪纵横,“老三,你撑住,大夫马上就来了。”
云宫茗嘴巴不停颤抖,但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虚弱的抬着被打的满是鞭痕的手指着许大人,不过片刻,就含恨气绝。
“儿啊---”
云丞相握住他的手,放声痛哭。人生三大悲之一,老来丧子,几人能承受?他抬手帮云宫茗合起瞪大的双眼,声音沙哑吼道:“给我把许瓷给抓起来,枉杀朝廷要员家属,动用死刑,判入大牢。”
太守急忙下跪求情,“丞相大人,这事儿有误会,先查查再....”
云丞相一记凌厉冰寒的眼刀直射太守,好似一泉寒冰冷水将众人都从里到外浇了个透,太守哆嗦一下,将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
许瓷被押走,众人都垂首默不作声,闷热的天,晚霞彩照,斑驳了云集天耳边华发,他楞楞的看着躯体有些微微僵硬的儿子,好似老了几岁。
衙门里夜火通明,衙役个个噤声,站立如松,不敢有丝毫的动作,生怕惹火烧身,气氛压抑的紧。今夜无星,夏日的夜晚总是要较其他季节明亮些,透过微光能看见衙门外站了许多百姓,白日的事早已传遍汝州。
一阵惊堂木拍响,惊得众人略一哆嗦,堂下跪着戴枷的许瓷。
“来人,先打五十杀威棒。”云丞相道。
许瓷知他故意折磨,挺直腰板道:“大人,您不审不问就动刑,不免有草菅人命之嫌。罪臣误杀令爱,愿以死相抵,但不愿受这等侮辱。”
云丞相心中如有刀绞,杀子之仇,一命就能了结?衙差见丞相不发话,挑起杀威棒就将许瓷戳倒在地,开始左右开弓。木棍狠狠地击打在许瓷臀上,每一下都引得不惑之年的许瓷惨叫不绝,围观百姓也是心惊肉跳。
等打完了,许瓷已经满面冷汗,脸色比得院中茉莉还要惨白。
云丞相道:“把东西拿上来。”
一中年男人捧着一本账簿走了上来,正是许府的账房白先生。“大人,这是许瓷贪赃枉法,利用官钱私造瓷器,与外商互通的证据。”
云丞相翻看着所谓的‘证据’,威喝道:“许瓷,你还有何话说?再加上这条罪名,你当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私通外商?许瓷摇头,虚弱道:“微臣没有,士可杀不可辱,云丞相你血口喷人!我要上报廷尉大人。”
廷尉?能留你活着去京州不成!“你的账房先生大义灭亲,亲自举报,还能有假?你莫不是故意拖延?等着朝中靠山来救?给我压入大牢,明日午时,满门抄斩。”
他顾不得上报中央,只想着快些将他处死替儿子报仇。想起儿子最后那幕,心就揪痛。
许瓷正要张口嚷嚷,衙差受意一棍子击打在他嘴上,杵掉了几颗牙齿,和着血水从口中吐出。
太守看的痛心疾首,也毫无办法,此刻求情无异于自寻死路。
许瓷被逼着签字画押,是夜,许府满门被下狱。
翌日午时,汝州百姓将菜市围得水泄不通,交头接耳的私语议论此事。有抱打不平的,也有认为活该的。
许府三十多口,都穿着囚衣,嘴里塞着脏东西,不得出声,独独缺了账房白先生和许家二小姐。
监斩官见时辰已到,命人行刑。
犯人口中脏布被拔出,许府众人纷纷哀叫哭号,嚷着冤枉。
许瓷拼尽最后的力气,大骂:“我许瓷一生为官清廉,云集天,你诬陷忠臣,迟早有一天,你也会跪在虎头铡下。”
一句话完,刽子手已经手起刀落,一股血泉弯出一道虹,喷洒在空中,散了一片血雾,其他人也被一一砍头。
天空霎时五雷交鸣,闪电飞光,一道闪电劈下,刑场正中的长杆被拦腰劈断,顶尖上的官字旗掉落在地,恰好覆盖在许瓷的头颅上。
“啊--”
百姓见天神震怒,纷纷下跪叩拜,这是要替许瓷鸣冤啊。监斩官也吓得双腿发软,但他要是也跪了,岂不是承认丞相误杀好人,自打脸面。
魔骨拉着一女子躲在远处瞧着众人反应,愧疚叹息,可惜了个好官。
那长杆上他早已动了手脚,绑上了引雷的金丝铁线,他料准今日要变天,方才暗中发力,将那飘落的官旗迁移在许瓷头上,造成天怒之象。
豆大的雨点开始噼啪砸下,刑场上汇成一条条血沟,血液滚淌在杂着地热的泥土上,夹杂雨花,浸湿了百姓的鞋底。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祷告,显得疯狂而诡异。
魔骨对着身边的许尤道:“你父亲是清官,你该为他报仇,不能让他蒙冤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