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北地万朔塔
北之地。
骀的伤势基本上都恢复了，到了北地已经四五天，却一直停在北地鎏砾城很远一个小村庄里，多数也是因为两人身上都有或明或暗的伤，贸然进到鎏砾城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两人都已气足面润，离开了停留的小村庄，向那鎏砾城走去。
“这几天看你夜夜都是独自在那玉飞练，却不知道你究竟是在想什么。”走在途中，北地少女先说话了。
这停驻的四五天，那灵鼠幻化的少女，每日都看着骀在那玉飞练盘腿而坐，既不是疗伤，也不是聚灵，仿佛只是在发呆，他眺望缄默森林的方向，眼神满是迷离和散漫。
骀只是苦笑一声，其实即便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在这北地居住了百年之久？”骀反问那少女，九道之中属禽道寿数最为短暂，即便得道有成也就区区百年过半，若没有天大的奇遇和惊才绝艳的悟性，便无法摆脱这寿数的限制，若是有，便可破道飞升，于禽道涅槃，成禽布道，布道乃世间一切花草植物衍生之道，主木之术，那寿命可逾数三百年之久，便可让禽道之属寿数增加二百年，当初在心魔洞中那一道境中的传承，乃是已灭绝已久的“生”道，此道可永生不灭，其他的七道寿数上都有不同的尽头，所以这世间之道中人，皆在寻求一个破道的机会，因为那样可以让自己更久的生存下去，为追求永生而探索。
那少女点点头笑着说道：“我看你不是很老，只怕在时间维度上，你是要称呼我的一声老前辈的。”少女咯咯咯的笑着，这个脸上做出了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的，极为不协调的看着骀。
骀笑了。
——骀居然笑了，当他的嘴角扬起来的时候，甚至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那少女那一刻正在用那老人家模样看着他，正好与他那笑容撞在了一起，顿时傻傻的停住全身的轨迹。
骀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样子，立刻收住了笑容，转过脸往前走去，心神恍惚，半天没明白自己突然间怎么了。
“你起于哪一道？”骀总算拉回了话题，那少女还在意犹未尽的品尝骀的笑容，半天没有回答。
“你究竟起于何道？为何寿数丝毫不影响你的容貌？”骀厉声问道，一下子停住，那少女也是一愣停了下来。
“我，我其实是不知道的。”少女低下头，落寞的回答：“这便是最大的悲哀吧，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找不到你要找的谁。”
“这样？”骀有点迷惑不解，这世间皆有九道而生，即便是九道之外，也只是一缕精魂。而不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生物，难道这九道天则，也是有什么隐瞒吗？
“那你化成鼠形是怎么回事？这应当是禽道的能力吧，你和我应是同道了。”骀像是在问，却又自问自答。
“我自九道之则崩塌之后，一开始便是这鼠形，直到成长之后才变成这女儿家的模样，我在囚地身陷绝境，便又化成鼠形，这应该是我的本体，也或者是我一个保护技了。”那少女的口吻又变成了老到的样子。
骀始终不解，这世间万物，兴许真的是无法全知全识的，这几年来帮助燮恩主找寻那精魂，也开始慢慢经历了一些完全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这在之前他的修道过程中是完全没有概念的，就像这次来北之地强行穿越那令修道之人闻风丧胆的缄默森林，还有在那喾方龛下出现的那不知何方的神圣，还有这眼前的少女，最终带他们走出了那凶险万分的地方，简直是让他犹如一切都在梦中一般。
骀没有继续追究，跟着少女一直往前走着，等走过了那一大片玉飞练，再过了一条小河之后，那鎏砾城便在面前了。
骀停下了脚步，眼前的这座城，完全颠覆了他的想象。
这里的楼宇要比南北西之地都要高出很多，而且运用的色彩极为鲜艳，和围绕北之地银白色的大地完全相反，人们到处来来往往，那些人身材高大，皮肤格外白皙，体格异常健壮，即便骀在南之地已经是属于身高很突出的人，在这些来往的人群中，都显得有点矮了，那些人个个高耸的鼻梁，深深的眼窝，头发是金色的，男人大多都是络腮胡子，胳臂和脖颈上都是各种纹身图案，和其他三地简直是天壤之别。
——究竟是北之地发源了三地，还是三地之人来到了北之地呢？眼前一切景象很明显，便是这北之地根本与其他三地是没有关系的。
走在街道上，骀没有看到在其他三地的那种雕梁画栋，反而都是圆顶拱形建筑，最多的便是白色的柱子，街上洁净无比，没有散乱的小摊贩，也没有雅致的街边园林。相反，各处都是大而茂盛的白色树木，至于他们都是什么明目，骀自问根本描述不出来。
“外界相传，北之地终年严寒，可这里却是温暖无比，真是不知道究竟什么真的什么是假的。”骀感叹了一句。
“也不尽然，当季是北之地最温暖的时节，再过两个月便会有从大渺山南袭而来寒阴令，到时候就会极寒难忍了。”那少女回了一句，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我们去何地找寻呢？这样在街上恐怕是浪费时间。”骀停下来望着一个圆顶建筑上的装饰物喃喃自语。
“当然不能在街上找了，我们去拜会一个地方，那里有一位异士，可占卜凶吉，避凶趋吉，也算是鎏砾城很有名的存在了。”那少女头都没回，回应了骀的话。
骀没办法，这里是她的地方了，只能跟着走了。
穿过一条条街道，从城东头一直到了城西头，远远的便能看见一栋无比巨大的圆顶独栋建筑，高耸入云，那建筑的气魄从很远的地方便已经让骀有一些震慑了。
“我们到了，这就是北地的神地，万朔塔。”少女稍稍整顿衣装，正襟微步都走了过去，骀也不敢怠慢，整理了一下跟了上去。
可是，少女并没有进去，而是绕过塔走到了后面，那里坐落着一间很小很小的房子，房顶上居然开着玉飞练，那房子便犹如头顶山盛开了一柄伞一般，藏在银色之下。
少女走上前，轻轻的敲敲门。
里面没有人回应，可是门却开了，少女给了骀一个眼神，两人便走了进去。
屋子里有一种奇怪的味道，说不上是什么，只是觉得钻进鼻腔之中浑身便暖洋洋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神秘的图文装饰，骀一个一个仔细的看着，忽然在最里面的正堂的背墙上，看了一副再熟悉不过的画面。
——那是暗纹！
一瞬间，骀的右臂开始出现了火辣辣的灼烧感，右臂开始情不自禁的抖动起来，骀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他强行运气将那股锥心的劲道力压而下，不断的向右臂灌输着一道道的法力，那火辣辣的感觉似乎有一点点的消退，正在他心神恍惚的时候，一个极为矮小的人出现在了那中堂之上。
骀的目光瞬间和那人的接触到了一起，房间居然开始有一点点摇晃，少女惊讶的站稳脚，回过头有点惶然的看着骀。
中堂之上的人似乎感觉到了端倪，右手一拂，那面墙上便落下一大块暗灰色的布，瞬间将那暗纹遮盖的严丝合缝，与此同时骀的右臂上那种奇怪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骀立刻警惕的看着眼前那个人。
“灼离大师，小女子前来求问。”少女前辈的低下头，骀收起目光拱手作揖，也跟着低下了头。
那被称作灼离大师的人，微笑了一下，回了个礼便让他们两个近前盘腿坐下。
“这位小友是？”那人问骀。
“在下骀，南之地燮恩主坐下，特来北之地找寻一物，往大师指点。”骀实盘托出，他总觉得眼前这人又可以窥透内心的本领，隐瞒怕是无济于事的。
“你可是寻那一物，不是这天地间，却在这天地间？”那人一开口，便将骀所有要说的说完了。
骀点点头，更是谦卑了，此人不简单。
“你是已死之人，却为何不往生重来，再寻一道？”那人坐定，忽然对骀说到。
——已死之人？！骀惊慌失措，看着那人，那少女也异常惊讶的转过头看着骀。
“我已经，死了吗？”骀冷冷的问道，眉宇间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光线，慢慢的升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