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廖銮听的眉头越州越紧,崔荷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直接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接着说啊,还有什么情况今天一并告诉我。”
他的声音依旧冷冷淡淡的,崔荷见他这样子,想着估计过会儿王妃醒来以后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干脆也不给她遮掩了。
毕竟这件事情王爷知道了,也算是他们有了个主心骨儿,也让她能心安一点儿。
“王爷,王妃近来一直犯头疼的毛病,可是她说没事儿,还不让奴婢跟您说,奴婢便瞒下来了。”
“头疼?是怎么个头疼法?怎么一直不找大夫来看呢?”
“回王爷,奴婢也不太清楚,只是每次王妃发病的时候,都疼的面色发白,还有两次直接晕倒了。”
“简直放肆。”
廖銮蹙眉,低声吼了一句,“你们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告诉本王,真当本王死了不成?”
果然……崔荷方才就想到了,廖銮听到这话绝对会生气的,她现在已经不想解释了,只想让林醉柳快点儿醒过来。
等林醉柳醒过来,王爷的注意力应该就不会在她身上了,到时候她就可以乖乖出门去了。
可能是心诚则灵,也可能是林醉柳实在是个好人,她才想完心里想的,一旁床榻上躺着的林醉柳就发出了“咳咳”的声音。
大概是因为落了水,林醉柳如今已经有点儿发烧了,听见她咳嗽,廖銮料想他是口干了,根本没等站在一旁的崔荷反应过来,他就倒了桌上的茶水到床边儿去了。
“醒了?快喝点水。”
他的语气和方才差的非常多,实在是温和了不得了。他伸手扶起林醉柳靠在自己身上,把水杯递在她嘴边儿。
林醉柳这会儿还没反过劲儿来呢,她晕倒的时候还在平怀侯府的园子里,没想到再醒过来,这……这好像是已经到她的卧房了啊。
她原本是没想真的晕倒的,不过的确也没打算再站着清醒着跟廖老太太对上,毕竟那个时候的状况,她若是再站着,两个人指不定就吵起来了。
在别人家的园子里,还是当着平怀侯府老太君的面,她若是真的跟廖老太太吵起来,指不定第二天,她不孝顺的名声就已经传遍整个京城了。
所以她原本是打算装晕的,只不过还没准备好开始装,忽然就觉得胸口发闷,眼前发晕,接着就直接晕倒了。
这样……她如果说自己是装晕的,估摸着廖銮大概应该不会相信,可是她又绝不能把自己的事儿抖搂出来。
算了,反正她本来就怕冷畏寒,这会儿都落了水了,还受了那么大的欺负,他应当没工夫想那么多了吧。
林醉柳的想法完全是基于廖銮原本不知道她情况的基础之上,她也完全没想到崔荷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了。
于是等她喝完水安安心心的靠在床头的时候,廖銮忽然假装不经意的开口问了一句:“为什么身体生病了也不跟我说。”
此时的林醉柳还以为廖銮是在抓着她方才晕倒的那件事儿没放,正酝酿着怎么开口解释一声,就听见她接着开口说道:“头疼几次了。”
头疼?什么头疼?
等等,她刚刚听见廖銮说什么?头疼?
“你怎么知道我……”
她话没说完,突然拿过闷儿来,猛然住嘴,眼睛嘀哩咕噜的转着,若有似无的打量着不远处的廖銮。
其实廖銮什么反应她都料到过,但是没想到,听见她问出这个问题,廖銮竟然在鼻孔里哼笑了一声。
他笑什么?林醉柳心里越来越害怕了。
不过不待她反应过来,紧接着廖銮就直接整个身体向前,紧靠在林醉柳面前。
“怎么?你还在装傻不成?还想着怎么忽悠我?”
他能说出这句话,说明整个人已经处在盛怒的边缘了。
林醉柳自己本来就怂的很,平时廖銮待她温和亲切的时候,她还敢蹬鼻子上脸,疾言厉色也没什么。
可若是像如今这样看起来似笑非笑的样子,她才觉得,她真么惹恼廖銮了,毕竟像他这样对外界几乎不理不睬的人,也很难有机会会有人像如今这样气的他这般了。
所以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还是十分有道理的,见廖銮马上就要气极,林醉柳连忙开口道:“没,没装傻,我只是在想,这病到底是怎么来的,然后跟你好好解释清楚。”
“哼,还不好好解释,我可真要让你解释不出来了。”廖銮这话听的林醉柳都震惊了。
难道她不是他最爱的王妃了吗?这人现在说话怎么这么狠厉,简直……简直让她忍不住要吐露实情了。
“我坦白还不行吗?你没事儿凶什么凶。”
林醉柳噘着嘴白了廖銮一眼,接着就细声细语的把她从第一次头疼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大概跟他说了一遍。
廖銮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到最后,两个眉毛中间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掩在袖子里的手也攥得紧紧的,那双骨骼分明的大手上青筋暴露,可见主人用了极大的力气。
“这么严重,为什么不早些跟我说?”
“我开始是想说的。”林醉柳说着,抿了抿嘴,沉吟了半晌才接着开口道:“不过这病越到后头越邪门儿,连我自己也有些弄不清楚了,京城的大夫们肯定更没有法子, 与其让你跟我一起担心, 还不如我自己知道就算了。”
她说完,还冲着廖銮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可是原本林醉柳的脸色就极其苍白,纯色也十分浅,如今这一笑,只让廖銮觉得更加让人心疼了。
打从他认识林醉柳的时候开始,这人不仅天资聪慧,而且十分懂得为别人着想,从来都是能扛就自己扛,绝对不让别人多为自己操心的那种类型。
这样的林醉柳让廖銮十分心疼,然而在这一阵阵的心疼当中,还夹带着点儿无奈,他不知道有多想让林醉柳能够毫无顾忌的信任他,相信他,把自己的难言之隐告诉他。
可能是他现在还是不足以被林醉柳毫无顾忌的依靠吧,所以她有什么事情才会自己扛着。
“这是最后一次了,我现在就往外递消息,让魏婆婆和司尘他们全都到京城来给你治疗头疼。”
廖銮雷厉风行的,说完这句话直接对着空气高声吩咐了一声。
林醉柳知道,他这个动作虽然看起来很蠢,可是其实却是是很有用的,如今外面肯定站着不少暗羽卫的暗卫。
暗羽卫的这群人个个身手不凡,行踪又飘忽不定,有观言和观澜这两个人看着,这群人全都井井有条,十分忠诚护主。
其实林醉柳原本想拒绝廖銮这样的安排的,可是才一对上他的眼睛,她便立刻转开头,清了清嗓子,“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的,据我这段时间的研究观察来看,我的病情好像并没有加重。”
“简直是胡闹,生病这种事怎么能依靠加不加重来决定治不治疗呢?反正他们已经去找人了,你且等着,回来就给你治伤。”
廖銮说完, 又抬起眼眸静静地注视了她半晌,这才忽然起身,迈步离开了。
随着他一离开, 整个房间的气氛才忽然放松下来,林醉柳好不容易能放松,深吸了口气,忽然开口喊了一声:“崔荷。”
其实此时的崔荷是心虚的,她才跟廖銮说了这档子事儿林醉柳就醒了,她才林醉柳肯定是被廖銮收拾了一顿。
“王妃……”她乖巧的站在床头,头低低的,看起来十分忠心乖巧,一点儿也不像是刚说过了什么的那种。
“你刚才是不是告诉廖銮了?”她们两个人最深切的秘密只有这一个,因此如今林醉柳这么一说,崔荷就知道她在说什么了。
她沉吟半晌,最后才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开口道:“奴婢确实说了,今天王妃你晕倒以后,王爷请大夫过来了,大夫说你身子亏空,王爷听出不对劲儿来,这才问我的。”
林醉柳其实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廖銮总有一天会知道这件事情,毕竟他是个极聪明的人,能发现这种事似乎也并不奇怪。
只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了些,总是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何况这种连他也无法断定到底是什么东西的病症,若是大家都辨别不出来,廖銮想必会更加生气伤心。
她思虑了这么多,最后才决定不告诉他,没想到还是这么快就知道了。
“算了,反正早晚有一天他也是会知道的,早晚都一样。”
她叹了口气,又缓缓躺在床上,“我先休息一会儿,你们时刻注意着莲园那边儿的动静,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汇报我。”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廖老太太心中一定对她恨极了,再加上廖銮驾当众跟她顶撞,她一定会找廖銮谈话,也一定会惩治自己的。
“是,奴婢省得了。”崔荷应下,又服侍林醉柳躺下,这才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