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再多想,林醉柳匆匆跟上靖王。
几番周折,两人终于来到了平地山。
那冷宫的地下,阴凉如荒野。
而此刻的靖王与林醉柳风尘步步,衣冠整洁,与这地下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靖王手一挥,一旁的油灯立即亮起,林醉柳心里的紧张舒缓了不少。
“王妃请往前看。”靖王做出请的手势。
林醉柳顺着靖王的手,小心翼翼的超前望去。
接着油灯摇曳的暗黄光,那地下的空地上,竟是一个挨着一个的大牢笼!
那牢笼之内!是活生生的人!
“仓杰!”
林醉柳的目光第一下便落在那正中央的牢笼上,看清楚里头的人后,她不由得惊呼出声!
几年前那个生龙活虎,时不时和她顶嘴的仓杰,如今竟落到了这般光景。
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虽说靖王终日派人打扫那牢笼。可仓杰分明是神志不清,整个身子都佝偻着,看上去消瘦了很多很多。
“怎么会……”林醉柳不自觉退后几步。
“仓杰旁边关着的,正是他的母妃!”靖王目光转向旁边的牢笼,叹了口气说道。
“这都是……南疆的报应啊……”靖王一边说着,嘴角也牵扯出了一丝苦笑。
听得这话,林醉柳心里却很是疑惑。
南疆出事了?
可是自她来南疆,到现在,已有不少时日,这么久,对靖王口中所言的危机、报应,为何一点感觉都没有。
林醉柳自己也想不明白,便开口,直接将这疑惑讲了出来。
靖王听完,仍旧是重重的一声叹息,罢了才说:“王妃所在南疆的边缘,这次危机,源头却是我靖王殿啊!”
靖王殿?
林醉柳更加疑惑了。
虽说对蛊虫了解不多,但那几日木惋惜让她多看些书,她看了很多关于蛊虫的书籍,按书上来说,面对蛊毒,这皇宫贵族,应是最安全的一批人才对。
因为那书上说蛊虫原本是来自谷物腐败所生的飞蛾小虫,吸收其他物质逐渐变异,形成“蛊”。
蛊虫原本是没有毒的,南疆的制毒师却偶然发现这蛊虫打斗的时候会分泌出来特殊物质,再加以几味草药和蛊虫一起放在密闭容器里。
只得二日,便可取出草药,那特殊物质也依附在了蛊虫身上。形成剧毒!那边称之为蛊毒
书上没有蛊虫的外形图,只是说飞蛾一般为黄白色,变异之后大抵为深灰色。
而这蛊毒的轻重,取决于那蛊虫打斗时分泌出来的特殊物质!
于是制毒师便经常取两只蛊虫互相打斗,赢者则拿来制毒。
更有性子耐心一点的制毒师,会通过几十轮打斗,筛选出能制成最佳蛊毒的蛊虫!
林醉柳也只从书上看到了这些,她却仍是不明白,靖王所言为何意。
“你也知道了,蛊毒发展愈来愈快,很快便盛传为南疆第一毒!民间也由此流传开来蛊毒的制法。”
“这蛊毒变化多端,民间尚且如此盛行,我靖王殿怎么敢落后?”
靖王顿了顿,一脸无奈的摊开手继续说道:“倒也不是我靖王争强好胜,只不过若是皇室的蛊毒比不上民间,日后若是民间蛊毒被有心之人盗取,我靖王殿,可是防不胜防啊!”
有道理。林醉柳心里默念着,点了点头。
“因此我一直暗中吩咐仓杰带着靖王殿有名的几位制毒师,潜心研究蛊毒。”靖王说着。
“所以,仓杰就成了这般模样……”林醉柳眼前的迷雾好像有点被拨开了。
“不。”靖王却是一口打断。
“这件事情,远没有你想象的简单!”
靖王的声音很是认真,让林醉柳听得一愣。
“上个月初,南疆来了一批人。”靖王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着。
那一批人的打扮倒明显不是南疆本地人,看起来也有些像西鸣那边的。
西鸣蛮夷之地,靖王怕那一批人是来惹是生非的,专门派兵暗中跟踪者,关注那几人的一举一动。
靖王没有想到的是,那几人竟是来偷蛊的!
靖王殿里,大理寺报给靖王的时候,靖王目瞪口呆。
思前想后,他做了一个如今看来万分后悔的决定。
他决定亲自密审西鸣来的那一批人。
没想到这一审,竟犯下了大糊涂!
那等人称手里已经掌握了蛊毒的最上乘制法,前往南疆不过是想要带几只回去,在西鸣也传播一下。
并且诚恳的表示,如今被靖王发现,心里当自愧,愿意献出那最上乘的方法,只求靖王放他们一名。
靖王半晌无言,最上乘的蛊毒……这不是和自己一直以来的目的不谋而合吗?
接着审问了一会,靖王答应了。
“仓杰,不论如何,那西鸣还是蛮夷之地,若制毒中间有什么不满,不可轻举妄动。”那日靖王离开前,还是不放心。
想到那日自己对仓杰说的最后一句话,靖王面露痛苦。
不过是过了一天,翌日等靖王再来找仓杰时,他早已不省人事!那西鸣几人也没了踪影!
靖王大怒,下令南疆封城,捕捉几人。
同时,饶是不大懂毒的靖王,也看得出来,仓杰中了蛊毒!
慌忙着急了太医,太医却摇摇头束手无策。
半晌的寂静后,一名太医诚惶诚恐地说,这毒只能暂时控制得住,保个性命,却是没有解药。
靖王感到心烦意乱,再次回到那研究蛊毒的屋子里,瞧见桌山一小巧的白玉瓶,瓶中藏着一蛊,压着一张字条。
字条上写道:
南疆最毒之蛊,与这瓶中的蛊虫样子别无二差,仓杰便是身中此毒。难料此毒竟如此可怕,还请靖王多加小心。
靖王很痛苦,作为君王,为了南疆为了靖王殿,这毒越是可怕凶猛,他越是要硬着头皮研究啊。
为了防止仓青神志不清,做出什么傻事,靖王只能将他关在屋子里。
不曾想,这一关,更是错上加错。
没几日,仓杰的丫鬟和传事太监,竟接连中了蛊毒!
靖王慌了,请来了民间对蛊毒深有研究的老者。
那老者认真小心的查看完仓杰的情况,看着靖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原来,仓杰身上中的蛊毒之所以最烈,便是因为那毒在仓杰身上不断增加!
凡是与仓杰有密切接触的,都可能中蛊毒!
就好像那蛊虫,在仓青身上安了家,并不断繁殖中!
靖王听完那老者的话,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
他下令把仓杰一等人,关入了冷宫的地下。
因为心有余悸,再加上仓杰的母妃三番五次背着他去偷偷看望仓杰,靖王一怒之下,便将她也一同关了下去。
而这,仅仅是开始。
靖王总是收到那最初西鸣的几个人以各种方式传给自己的字条。
或是偶然落在脚下,或是藏在杯子下面,亦或是箭传,亦或是鸽传。
字条所言,抵是劝说靖王杀了仓杰等人,以其尸体为研究中心。
靖王心中不愿。
那西鸣等人接下来的字条竟是,若靖王难以下手,吾等愿为之效劳。
靖王更慌了,他从不曾想要了仓杰的性命。
况且这一切,都缘于自己。
惶惶终日,不觉间也就到了如今这般光景。
听完靖王的话,林醉柳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
“既然靖王见过蛊虫,那靖王所见,西鸣所说的最上乘,与我手里这只,有何差异?”一边说着,林醉柳也再次拿出那小黑瓶,端详着,却是没有打开。
靖王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出了实情:
“没有差别……若不是这小瓶一黑一白,竟完全一模一样!”
那日自己所中之毒,竟是南疆第一毒不说,还是南疆第一毒中毒性最烈的毒?
林醉柳不由得震惊了。
可为何自己和仓杰对毒的反应有如此之大的差别呢?
况且,自己日后也并没有传染给他人。
这些实情就像迷雾一般,再次把林醉柳团团围住。
“想必这也是你想找的,蛊毒的秘密吧。”
靖王看着正在思索着的林醉柳,一语道破。
林醉柳没有回应,但也没有否认。
她却是想窥探南疆第一毒的秘密,只是没想过,这后面的事情如此负责,靖王竟都束手无策。
若是廖銮在,就好了,他见多识广,又与西鸣交过手,如今还收复了西鸣……
不自觉间,林醉柳的心思又想到了廖銮身上。
甩了甩头,她赶忙把思绪拉回正轨。
“靖王可否将那三本书的位置告诉我?我随后带人一同前来进一步查看。”林醉柳觉得此事刻不容缓。
这要是放在现代,就这样潦草隔离,万一传传播途径意想不到,那不仅靖王很危险,整个靖王殿都处于危险之中,假以时日再严重一点,南疆可就完了!
“自然没问题,”靖王一口答应,又接着嘱咐道“但是若你前来,准备下去之前,必得向朕打声招呼。”
靖王还是担心林醉柳出什么事儿,他心里已经想好,虽然这镇南王王妃的性命很重要,但若是事态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不得已,他会封了那入口,将仓青的命,镇南王王妃的命,连通蛊毒的秘密一起,永久的深藏在地下。
所以,林醉柳一下去,靖王就打算在门口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