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不过陈将军能有此作为,还多赖有陈大人多年教导,以及连将军早年的点拨呢!陈将军为国力战不屈,连将军地下有知,必然也会欣慰的。”孟世爵说完面带微笑的看着陈懋。
陈懋盯着孟世爵看了半晌,徐辽见已经有人在张望了,就伸手拉了拉孟世爵,又请陈懋过一边去坐:“陈大人请这边坐。太保,刘大人好像在找你。”把两人分了开来。陈懋虽然顺势跟着徐辽走,眼睛却一直盯着孟世爵,和他对视很久,直到不得不转头为止。
孟世爵毫不示弱的和陈懋对视,等到他转了头,才嘴角含着一丝冷笑的回自己位置坐下。罗民看他和陈懋聊了一会,一时忘了陈懋是前定陵侯世子夫人的父亲,好奇的问:“孟太保和陈大人早前相识?”
旁边的关慕羽正端着茶盏细品铁观音的香味,听见罗民问的话眉梢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孟世爵挑眉看了罗民一眼,这老家伙是故意挑衅么?看他样子又不像,于是懒懒答道:“我在北境时曾与陈家栋陈将军略有交情,见了陈大人,自然要寒暄几句。”
罗民“哦”了一声,见孟世爵神色淡淡,也就没再与他交谈,转头和另一面的人说话去了。结果旁边的两个人正在小声嘀咕:“真没想到陈侍郎也来了,他跟定陵侯可是亲家,这太保府可不就是先头的定陵侯府么?不知心里是作何想法?”
罗民只觉如遭雷击,后背出了一溜冷汗,怎么就忘了陈懋和定陵侯府的关系呢?他只能装做没有察觉,权当刚才只是无心之语,僵硬着脖子不敢回头去看孟世爵。
宾客越来越多,厅内笑语喧天,徐辽看着差不多了,就站在角落对着孟世爵招了招手。孟世爵看见他的手势,就站起身来挂上笑容说:“诸位,酒宴已经备好,请诸位移驾这边入席。”说着手指向右边的门,请宾客们过去,众人自然多番推让,最后还是孟世爵引着左右相、中书令、御史大夫等先行,其后是各部尚书、侍郎等。
孟世爵特意选了正院正厅宴客,众人进去以后不免推让座次。他作为主人自然不肯直接坐了上座,便要请中书令吕衡上座。吕衡本是先帝及诸皇子的老师,也曾教过夏宏,只是年事已高,夏宏登基后加封了他为太傅,继续让他在中书令位上养老。
更巧的是,吕衡就是那想劝导得孟世爵迷途知返的老大人中的一位。他见孟世爵礼让,又自恃身份,推让了两回就顺势在左首上座坐了。众人看他居然真的坐了,一齐收了声,厅内诡异的安静了一瞬。孟世爵似乎毫不在意,又请罗民坐在右首上座,罗民如何肯坐?自己直接坐在了东向第一位。
他一坐下,关慕羽也不待孟世爵让,挨着他就坐了。他们俩一坐,别人就都明确自己的位子了,皆按着品级各自坐了。孟世爵也就没再纠缠,自己坐了右首上座。
于是太保府坐北朝南的大厅里筵开玳瑁、褥设芙蓉,管弦齐鸣、丝竹盈耳,开起宴来。
见众人都入席坐定,孟世爵举杯敬酒:“我孟世爵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祝酒的话,难得今日众位大人赏脸,一起光临寒舍,当真是蓬荜生辉,一杯水酒聊表心意,我先干为敬。”说着举杯一饮而尽,喝完还将杯子倒过来,抬手致意:“请。”众人自然都举杯共饮。
不一时几杯酒下肚,场面渐渐热络起来,孟世爵朝后招了招手,众人就听乐曲转换,一队舞姬自门外鱼贯而入,应和着乐曲,在厅内舞了起来。
吕衡趁空捏了杯子敬孟世爵:“孟太保如此盛情款待,老朽当回敬一杯,请。”跟孟世爵碰了一下杯,也是一饮而尽。孟世爵跟着喝干了杯中酒,又亲自执壶给吕衡倒酒。
“太傅何必如此客气,直呼我名字就是。”
吕衡摇头:“这可使不得,便是陛下也不曾直呼孟太保的名字。对了,不知孟太保可有字?”
孟世爵苦笑:“家父故去的早,我又无旁的师长,并不曾取字。不过我们行伍中人,有字也用不着,太傅只管称我名字,无妨。”
吕衡本想就势说赠给孟世爵一个字,不料他直接说用不着,一口气给憋了回去,只得说:“现今你要在京辅佐陛下,同僚们往来,有个字号称呼总是比较方便。我这里倒有个字不错,说给你听听?”
到这个地步孟世爵也只得装作很有兴趣的问:“哦?不知是什么字?”
“就是‘履忠’二字,你觉得如何?”吕衡笑呵呵的看着孟世爵。
孟世爵只想把手中酒泼这老家伙一脸,再把杯子砸碎了喂他吃下去,你他娘的这是想当面骂我不忠?眼下形势不适合发火,他只得勉强压抑,故作惊讶的说:“‘铝钟’?太傅是想让我做为陛下报时而鸣响的钟么?”
吕衡又被噎了一口气:“不不不,不是这两个字。”说着想拉过孟世爵的手,在他掌心写出“履忠”二字,不料孟世爵忽然看着西向“啊”了一声:“什么?”
他也沿着孟世爵的视线看过去,见徐辽正跟孟世爵比划着什么,孟世爵就对他说了声“抱歉”,招手把徐辽叫了过来。那两人背过身去嘀嘀咕咕,吕衡这里又有人来敬酒,一时就没再顾得上孟世爵。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孟世爵那里又有人排着队的敬酒,他竟再没能跟孟世爵说上话。
酒过三巡的时候歌舞散去,侍婢们取掉南面的门扇,露出院中的戏台,戏台上正是锣鼓齐备,只待开戏。就有侍婢送了戏单进来,孟世爵请吕衡、罗民等各点了一出戏,戏台上就呯呯锵锵的唱了起来。
孟世爵那里始终没断了敬酒的人,结果还没等戏唱完,他已经喝得坐不稳了,借着尿遁出去就再没回来。府里的下人来回报说孟太保醉了,正在喝醒酒汤,请诸位大人且坐,他酒醒一些了就来。众人中就有一些借势告辞,徐辽一一送了出去,又叫张明派人一路护送。
一有人走了,后面的自然也就不会赖着不走,很快客人们就都走光了。徐辽送完了人,回身去找孟世爵,到了后堂,下人说太保已经回了东跨院,他就又去了东跨院。到东跨院的时候,婢女们说太保在沐浴,请徐侍郎入内坐等,他不耐烦了,也没管那么多,直接去了净房找他。
玉珠和碧莲两个拦也拦不住,面面相觑了半晌,脸上都有些惊疑。两人正站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就听见东面净房里有太保的声音传来:“谁让你进来的?你要干什么?……哎呦,你轻点!”两个婢女的眼睛瞪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