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白说完,在屏风后面沐浴的周怀轩顿了顿,淡淡地道:“……别多嘴。”
这是在警告周显白,不要在盛思颜面前乱说话,不要让她知道他这一个多月来晚上一直在她屋顶上过夜……
周显白贼头贼脑地笑,点头道:“不会的,不会的……”
周怀轩现在住的听雨阁并不是新房的院子。
为了他成亲,周老爷子特意命人在内院的正院松涛苑南面起了一座新院子,取名“清远堂”。和松涛苑隔着一个池塘。
清远堂北面临水,池塘靠近清远堂的这边遍植绿荷,夏日里荷风四面,香远益清,因此得名“清远堂”。
周老爷子和周老夫人都是住在松涛苑。
今天虽然才是大婚的正日子,神将府里其实已经忙了三个月了。
自从定亲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在为大婚做准备。
从拟定请客的名单,到准备菜肴,还有府里头所有的地方重新翻修,家里的下人统一做新衣,甚至连神将府所有的庄子,在外驻守的家将,都会有各种赏赐。
这还是急的。
一般人家都要准备一年。
……
盛国公府里,盛思颜有些紧张地吃了一点点早饭,就被两个丫鬟小柳儿和茜香迎到里屋浴房,开始从头到脚的梳洗打扮。
上好的甘泉水是用老山参煮过的,又放了花瓣和精油。
盛思颜在里面泡了半个时辰,起身的时候,全身的肌肤晶莹粉嫩,如有红霞般的烟雾笼罩一般。
她虽然要到六月才满十五岁,但是长得不输十八岁的大姑娘。
身子一动,胸前的高耸便晃晃悠悠,看得人惊心动魄。
顶端上两颗细小的嫣粉怯生生地迎风就长,慢慢挺立。
那样丰满的前胸,腰肢却极纤细,就像巧手雕琢过一样,浑圆的曲线在腰间猛然收缩,盈盈一握,却不显突兀,因为再往下就是几乎和前胸一样丰满软弹的臀。
站立的时候,臀腰之间现出两个小小的圆涡,让人忍不住想用手摁一摁,感受一下软嫩到了极处的触感。
她的个子虽然不高,但是比例极为匀称,两条腿白嫩细长,脚很小,脚趾颗颗圆润。
养了一个多月,她全身的肌肤,包括手脚,终于养了回来。
褪去当初在山间两三个月蹭出来的茧子,如同新剥鸡蛋一样毫无瑕疵。
胸高腰细臀丰,侧面的曲线看了让人喘不过气来。
但是这一切加在一起,都比不过她一双凤眸里的盈盈神采。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明明笼着一层水汽,但是却在水洗下更加莹润透亮。
看人的时候眼波一转,直如会说话一样,盈盈欲诉。
小柳儿和茜香看得眼睛都直了。
盛思颜笑了笑,自己将搭在一旁屏风架子上的大方巾扯过来裹在自己身上,道:“……看够了没有?”
小柳儿和茜香回过神,不好意思点点头,“够了够了……”
盛思颜嗔了她们一眼,便躺在浴房的木榻上,让她们用王氏专门给她制的香膏全身涂抹按摩,再用厚厚的棉布包上,等上半个时辰,解开再用清水冲洗。
如此这般三次,才算是把全身的肌肤都打理好了。
当她终于坐到妆台前,准备让王氏专门给她请来的梳头娘子梳头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卧梅轩在盛国公府内院深处,外面的声音本是传不过来的。
但是今日盛国公府和神将府联姻,也是全大夏京城的盛事。
盛国公府门口从一大早开始,外面就是锣鼓喧天,将这早春的天气硬是渲染出几分炎炎夏日的气氛。
按照大夏习俗,拜堂是在傍晚时分。
周怀轩会在日落前带着花轿来盛国公府,迎她上花轿。
本来应该是新娘子的兄弟背她上花轿。
但是王氏的两个亲生儿子,大的小枸杞才两岁半,小的小冬葵才两个多月,当然不能背盛思颜。
盛七爷的庶子盛宁柏倒是可以,但是他去年被同母异父的兄姐伤了腿,到现在连跑都不行,当然也没法背她上花轿。
不过这都不算问题。
就算盛思颜有兄长可以背她上花轿,周怀轩也是不肯的。
他早早就跟王氏和盛七爷打过招呼,说他会亲自将盛思颜抱上花轿,让他们不要找别的男人来添乱。
王氏和盛七爷当时听了,都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反正周怀轩做的出格的事不是一桩两桩了,他们惊讶过后也就默认了。
盛思颜看着镜子里的容颜,心里甜滋滋的……
因她以前跟周怀轩说话的时候,曾经跟他提过一次,说她在有的书里见过,有个地方的习俗,是新郎抱着新娘上花轿……
周怀轩大概就记住了。
梳头娘子的手势轻巧而细致,极快地给她绾了牡丹髻,再将份量十足的五凤珠钗凤冠戴在她头上,压得她的脖子一缩。
盛思颜对着镜子看着自己戴着凤冠,穿着大红牡丹吉服的样儿,浅浅一笑。
今天之后,她就是他的妻了。
木槿走了进来,对着梳头娘子询问地看了一眼。
梳头娘子笑着点点头,表示她这边都做好了。
接下来是有专门的梳妆娘子来给她上妆。
垂手在旁边侍立的小柳儿看见木槿进来,忙笑道:“木槿姐姐,你回来了?”
木槿早上和薏仁一起跟着五福太太去神将府的清远堂铺陈新房去了。
木槿笑道:“都弄好了,薏仁带着咱们的人守在那边。奴婢回来的时候,嫁妆才刚刚抬完。”
五百抬,挤得严严实实,压得抬嫁妆的下人肩膀都沉了下去。
抬了几乎一整天,才抬到神将府内院的清远堂院子里铺陈起来。
盛思颜被梳妆娘子握着脸,动都不敢动,只是轻声道:“辛苦了,木槿,去歇歇吧。”
小柳儿和茜香也道:“木槿姐姐,这里有我们呢!”
这个时候,木槿怎么敢躲去歇息?忙道:“奴婢就在旁边的耳房里,大姑娘有事就唤奴婢一声。”
盛思颜嗯了一声,看着她出去了。
……
大夏京城里,从盛国公府到神将府的主要大街上,也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都从天亮的时候就在这里占据了好位置,要看这一场盛大的婚礼。
车水胡同里歪脖子柳树下的牛家大宅里,此时也是忙乱的时候。
牛家的大姑娘牛小叶在自己的卧房里也在精心打扮着。
填漆床上摆着粉蓝、水红、淡黄、浅紫等各色春衫,姹紫嫣红。
她穿着雪白的中衣,对着镜子戴一支珍珠耳坠。
“大姑娘,您想穿哪一套衣裳?”她的大丫鬟水桃挑花了眼,不知道给大姑娘穿哪一身好。
牛小叶回头,看了看床上摆着的五彩缤纷的春衫,也有些眼花。
她想了想,招手让水桃过来,轻声道:“去打听了没有?王公子今日穿什么颜色的衣衫?”
水桃忙道:“奴婢出去看看。您等等……”说着,忙掀了帘子跑出去。
牛小叶笑了笑,拉开妆奁匣子,挑了两支不常戴的双股龙凤绞丝金镯,往自己手上套。
套了一半,她发现那镯子居然卡在她的手背上,进也进不去,退也退不出来,套的紧紧的。
“这是怎么啦?”牛小叶瞪着自己珠圆玉润的手背。虽然衬着龙凤绞丝金镯分外好看,但是套不进去实在是可恼。
“这起子懒贼,一定是偷工减料,给我把金镯子打得太小了。”牛小叶自言自语道,“来人!”
她的另一个丫鬟枇杷跑了进来,问道:“大姑娘有事吗?”
牛小叶伸出手,“给我把这镯子扒下来。”
枇杷忙伸出手,一手托着牛小叶的右手,另一只手去扒那龙凤金镯。
可是她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扒不下来。
“大姑娘,依奴婢看,这得用香油。抹上香油,就好扒多了。”枇杷喃喃地道。
“那去拿香油!”牛小叶眉毛竖了起来,“快去快去!”
枇杷忙跑去小厨房要了香油。
回来折腾快半个时辰,才把那龙凤绞丝金镯扒了下来。
牛小叶看着那镯子,气鼓鼓地道:“我要跟我大哥说!这银楼里的人糊弄我们,骗我们的金子!”
她记得这龙凤绞丝金镯明明是去年下半年才定做的,怎么今年就戴不上了?!
枇杷愣愣地看着牛小叶如同满月一样的面容,圆鼓鼓的手指头,还有昨天才换的新鞋样子……因为旧鞋样子已经穿不上了……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大姑娘这个冬天真是胖了好多……”
当然,她的嘴闭得紧紧的。
牛家人谁都知道,因大姑娘以前特别胖,后来瘦下来后就最忌讳一个“胖”字,好像听人说了那个字,她的肉就会重新长回来一样……
“再去找找有没有别的镯子。”牛小叶站起来,去床边挑春衫,一边喃喃地道:“新娘子是穿大红,我得也穿红,才不会被她比下去。不能让王二哥眼里只看见她……”
最后决定挑海棠红桃叶锦的那一套春衫。
水桃打听了消息回来,对牛小叶道:“大姑娘,奴婢在大公子那边看见王公子穿着天蓝色织锦缎的长袍。”
“蓝色?”牛小叶想了想,将手上的海棠红桃叶锦春衫放下,重新挑了粉蓝如意纹的春衫,“那就这套吧。”
水桃和枇杷忙去屏风后面服侍牛小叶穿衣。
可是春衫勉强套上了,咯吱窝那里却紧得不行。
牛小叶一动胳膊,就听见“嗤那”一声,春衫立刻从咯吱窝那里撕开一条缝。
“怎么搞的?”牛小叶有些烦躁,“这不是去年冬天才做的春衫吗?这些人也偷工减料!实在太过份了!――换一件!”
水桃急忙将刚才海棠红桃叶锦的春衫拿过来。
牛小叶再一次套上,可是刚一吁了一口气,就又听见“嗤那”一声,那春衫从背后生生裂开一条大缝。
竟是将那刚做的春衫生生撑做两半!
“这是怎么回事?!”牛小叶怒了,“给我把针线房的婆子叫来!还有我大哥!真是反了你们,连我的东西都敢昧下,我看她们是不想活了!”
水桃和枇杷一边忙乱着将牛小叶扔在地上的春衫拾起来,一边连声道:“大姑娘息怒!大姑娘别急!”
“别急?!你看看外面都什么时辰了?马上花轿就要出门了,我还在家里磨蹭!怎么去看花轿去?!”牛小叶说着,眼圈都红了。
她一大早起来,如同新娘子一样梳洗打扮,就是要等下跟大哥,还有王二哥出去看神将府的花轿去。――她不想被那个出身其实不如她的盛思颜比下去……
“大姑娘,奴婢觉得……是大姑娘……比去年冬天……长个儿了。”枇杷结结巴巴地道,当然不敢说牛小叶是长胖了。
其实牛小叶比去年冬天真是胖得太多。
她自己还不觉得,但是看在她们这些丫鬟眼里,是再明显不过了。
“长个儿?那些针线上人就更该罚!怎么能不预留一些尺寸?!”牛小叶跺脚叫着,从屏风后面冲了出来。
牛大朋赶了过来,问道:“怎么啦?”
牛小叶胡乱裹了件在家里穿的大袍子冲出来,带着哭腔道:“大哥,你看,那些人欺人太甚!不仅在我的镯子上偷工减料,还在我的衣裳上偷工减料!你看,你看,一穿就裂了!”
牛大朋看了看那些撕破的衣衫,再上下打量了牛小叶一眼,带着古怪的神情道:“……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什么?!”牛小叶尖叫,“你胡说!你胡说!我哪里胖了?!我明明瘦了!早就瘦了!”说着,她抓着身旁丫鬟的手,急切地问道:“我胖了吗?我是胖了吗?”
那丫鬟被她赤红的面容吓到了,愣愣地点点头,“是胖了些……”
“你放屁!”牛小叶怒吼着一巴掌扇了过去,然后冲回屋里,站在半身镜前细看。
冬天的时候,一直是大袄、皮裘和大氅,纵然胖了也不觉得。
但是现在换上单薄的春衫,满身的肥肉再也藏不住了。
只见镜子里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凹凸有致,略为丰满的少女躯体,而是如同大厨房里大圆桶一样圆滚滚的身形!
这明明是几年前,她没有被盛七爷治好前的样子……
“啊――!”一声狂叫从屋里传来,还有镜子被砸得稀里哗啦的声音。
门外的牛大朋摇了摇头。
他的小厮匆匆忙忙跑过来道:“大公子,王公子说他先出去了,神将府的花轿马上就要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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