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目光陡然转厉,阴沉地看着赵嬷嬷。
“嬷嬷,你是昏头了吧?老爷为了秦氏那贱人竟出手伤我,外面那些于我,于三个孩子,于国公府不利的传言也皆因秦氏这贱人而起,如今我恨不得能将她和她的一双儿女碎尸万段,你怎还能出些这样的主意来诛我的心?”
赵嬷嬷心里一紧,却仍是小心地劝说道:“夫人,奴婢怎会不知您心里的恨,可是,依奴婢看来,这次老爷为了平抚朝臣和百姓们的流言,怕是已经下定决心要接她们接进相府了,且不说秦氏,只说那四少爷和七小姐可都是老爷的骨血,老爷和老夫人是不会放任她们流落在外的。
到时候,老爷直接找了老夫人,以贵妾的身份将秦氏迎进来,虽都为妾,可这贵妾和贱妾之间不也是有一个贵贱之分么?再说了,夫人您若是主动去向老爷赔个罪,又提出将秦氏迎进府,在老爷面前落了个好,日后也好做事啊!
再者,秦氏和她的一双子女在外宅,总有夫人您手伸不到的地方,否则这些年她们怎能如此安然无恙?
可若是进了这相府,不就得任由夫人您拿捏着?待时机成熟再将她们三个眼中钉一个个地拔除,岂不是更稳妥?”
赵嬷嬷这番话让容氏静了下来,虽然她心里很排斥秦氏和那双孩子,可嬷嬷的这些话却不无道理,与其放在自己手伸不到的地方,何不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盯着?
当天夜里,容氏便去了宁海的书房,主动提出将秦氏和宁欢言,宁怀信三人接回相府,但只有一个条件,秦氏只能以贱妾的身份进入这相府。
宁海听完,犹豫了片刻便点头答应了。
*************************
回想一个多月前的事情,容氏心里一直堵着的那团怒气便更加难受了,,嘴角虽然挂着得体宽和的微笑,看着跪在面前的秦氏,嘴角的笑意越看便越发地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好妹妹,这些年委屈你和两个孩子了,现在回来了,咱们当如同亲姐妹一般,好生地服侍老爷。”
这些言不犹衷的话,令她的心就像是放在了油锅上煎烤着一般,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夫君身侧躺着的是别的女人?
听到容氏这宽怀和善良的声音,秦氏心里暗自冷笑,虽然卧床躺了一个多月,可是身上的疼痛依旧难忍,也正是这些疼痛在不断地提醒着她,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夫人,是多么地歹毒狠辣。
“妾身。多谢夫人成全,日后定当尽心尽力侍侯老爷和夫人。”
“嗯,这就好!呦,就是七小姐吧?瞧瞧,可真是美若天仙啊!”容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叫秦氏起身的意思,而是将目光看向了秦氏后面的宁欢言。
宁欢言跪在那里,声音不轻不重,淡而从容地唤了声:“母亲。”
容氏见了,面上仍是一脸慈祥地笑意:“你这孩子,快抬起头来让老夫人和大家瞧瞧,怎地回了家里,还如此地认生害羞?那****见你在安国寺后山将淮南王三公子裕郡王踹下小溪的时候可比这会儿要胆大多了。”
宁欢言勾起一抹轻笑,低垂的眼眸里划过一道刺骨的冷芒,她如何不知大夫人这话是何意思?不过是想让老夫人和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并不是表面这般温顺乖巧,而是一个举止无礼,粗野大胆之人。
可她又怎会如了大夫人的愿?她既然敢提起那日,自已当然得好好地“解释”一番。
宁欢言缓缓抬头,一双眼睛清澈灵静眼睛透着惊慌与害怕,声音紧张道:
“母亲,女儿那日见弟弟被人捉弄欺辱踢进冰寒的溪水中,那么多人在旁边瞧着却没有一个去将弟弟救下来,又见那淮南王府的裕郡主正好站在溪边,便将他误怪成了踢弟弟下水的罪首元凶,愤怒心伤之下,便做出了那样的冒失之举,还请母亲看在女儿一心护弟,原谅了女儿这次,女儿下次再也不敢了。”
被人认为是一个粗野无礼之人,总好过被人知道明明信奉佛祖却是一对庶子见死不救,心肠毒过蛇蝎的人强多了。
尤其她神情惊慌,透着对大夫人的恐怖与害怕,让这屋里的所有人顿时都想起了那夜在相府门外毒打秦氏的事情。
四姨娘李美淑,二房的二姨娘俞氏,三房太太刘氏瞧了这一幕,嘴角都勾起了一丝冷笑。大夫人想博个贤妻的美名,顺道打击这七小姐,却不想真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大夫人也不知宁欢言是真的害怕还是装模作样,但她的这些话却像是一根根刺般地再次戳进了她的心口,想起这些日子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丈夫宁海冰冷厌恶的态度,她的心里就有股子邪气冲到了胸口,却又不能发泄,顿时气得嘴都歪了,脸上的笑意让人瞧了十分的狰狞。
她很想追究挑刺,可是宁欢言只是神情失态了些,在言语上却挑不出一丝错处,若真是追究倒真验证了她这个做母亲的刻薄狠毒。
主位上,老夫人抬了抬眼睛,看了眼大夫人脸色阴冷却还要强作笑容的模样,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仔细瞧去,竟有些泛冷。
“好了,来日方长,改天再好好给她讲讲这府里的事情,毕竟还是个孩子,你这个做母亲的便担待点吧,坐了这么久,也看了这么久,都散了吧。”
老夫人不待容氏作声,便举着她戴着佛珠的手朝下面的人挥了挥手,露出疲惫之色。
主屋的人都散去之后,大夫人往秦氏,宁欢言和宁怀信的房里各拔了一个婆子,两个丫头。
老夫人见此,倒并未往秦氏和宁怀信屋里拔人,反而将自己身边两个颇为得力的二等丫鬟紫竹和木槿拔给了宁欢言。
宁欢言对此表示疑惑,却并未拒绝,虽然不知老夫人这一出是要作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老夫人和大夫人是不对付的,能让大夫人不痛快,老夫人便会很痛快。
她领着小蛮,习秋,大夫人指派的周嬷嬷和流苏,流云,老夫人指派的紫竹和木槿在卞妈妈的带领下朝自个儿的院落走去。
一群人才走到花园,从里到外看到湖边的亭子里坐着几位娇美动人的少女,偶尔还会传来莺啭般动听婉转的笑意。
宁欢言站在原地,一眼便从那些人里看到了一个让她浑身血液都开始沸腾的人,她曾是最信任的闺蜜,现在的最痛恨的仇人之一,宁子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