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诗雅被她这么一翻指责，脸色青白交错，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用凶狠的目光瞪着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棉花，有种快要被憋死的窒闷感。

    旁边，习秋和小蛮看到这一幕，也是傻了，心里不由惊叹，她们主子这唱作俱佳的表演真是快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了啊！

    若不是这三年来呆在小姐身边早已熟知她的性子，怕是也要被她这番演技给蒙骗过去。

    宁欢言这番言辞无疑是戳中了宁子矜和一直站在亭子里未曾吭声的几位宁家小姐们的软肋。

    虽说如今宁府权势惹眼，宁府的几位小姐也是容貌出众，可京中的那些公卿官宦世家选媳却更看重人品德行。

    若是品行败坏，那便是再美也无人问津。

    再者这亭子里除了宁子矜是嫡长女以外，其余几人皆是庶出，宁琬琰虽是二房嫡出，可是因着生母早早地去世，在这府中的地位还不如姨娘受宠的宁诗雅。

    至于宁子矜虽是内定的淳王妃，可正因为将来要嫁给淳王，成为皇家的媳妇，更该品行端方，容不得半点差错，否则，她那即将到手的淳王妃位子也会换到别人去坐，在这繁华的京城，最不缺便是美貌，家世，品行样样出众的女子。

    顿时，包括宁子矜在内的几人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方才她们在一旁瞧好戏，从未想过这事若传扬出去，于自己却是极为不利，若不是宁欢言提醒，现在仍不知利害关系。

    “五妹妹，七妹妹说得有理，还不快向她赔礼道歉。”宁子矜脸色阴沉，声音如同覆了层厚厚的冰渣，叫人发冷。

    听到大姐姐竟要自己向宁欢言那贱人道歉，宁诗雅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愤怒不满地拒绝：“凭什么？我决不道歉。”

    宁欢言听了，面上一片难过，心里却乐开了花，暗道这宁诗雅真是愚蠢至极，这个时候还敢违抗宁子矜的命令，简直是在找死啊！

    “大姐姐，还是算了吧，也是怪我不好，以为回来之后多了哥哥和姐姐们，便不再孤单寂寞，只一头热地跑来与姐姐们相见，原来却是自不量力，招人烦了，我现在就回自己的笙园去，只是方才害大姐姐为我受了罪挨了那一巴掌，内心实属难安，大姐姐别要生妹妹的气才好。”

    宁欢言委屈自责地抓着宁子矜的手，声音很是低落难过。

    宁子矜的脸色比方才还要难看，在这府里，就连父亲母亲对她都百般顺千般宠，还从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违逆过。

    她目光冷幽幽地朝宁诗雅射了过去，带着深不见底的寒光：“五妹妹，若是让父亲母亲知道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打我的那一巴掌，你说，你和俞姨娘会不会被赶出相府？”

    宁子矜的威胁很奏效，宁诗雅浑身寒颤，脸上的恨意被惊恐取代，压抑着心里的怨愤，声音不甘而僵硬道：“大姐姐，我错了。”

    “跪下。”宁子矜不愿就此罢休，厉声喝斥道：“你还没有向七妹道歉。”

    宁诗雅猛地抬头，眼里除了震惊便是屈辱，可当她看到对方眼中那充满警告的寒光时，咬紧牙关，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她不敢违抗宁子矜的命令，因为她知道宁子矜绝对有本事将她和俞姨娘赶出相府，心里万般屈辱愤恨，可为了留在相府，为了将来能嫁个好人家，她只能忍着，只能低头屈膝。

    宁欢言站在那里，目光淡淡地看向宁子矜，此时，她那张美丽绝艳的脸庞变得阴森可怖，眼底更透着一种近乎残忍的阴狠之色，这是她认识宁子矜这么多年来第二次看到她露出这么恐怖的神情。

    她永远也忘不了三年前她刚生下孩子的那一天，宁子矜突然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冲到房里，指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戏子，诬陷她与那戏子私通生下孩子，乱了淳王血脉的时候，正是这幅模样。

    她知道宁子矜这么做明着是惩罚宁诗雅，暗地里却是在警告她若是敢触怒冒犯了她这位相府的嫡长女，否则下一个跪地求饶的便是她宁欢言，同时，宁子矜如此强横的行为也让她和宁诗雅真正成了不死不休的敌人。

    今后，她在这相府可又多了一个凶悍的敌人，还真是好一招借刀杀人。

    “七妹妹，我错了。”短短的六个字，宁诗雅却像是用尽了此生最大的气力，一字一字无比清晰，透着令人心惊的恨意。

    只可惜，她一点也不觉得害怕，进来这相府，她就没想过活着离开，宁家和萧衍让奚家灭了满门，二百三十条人命，她要他们全都一一地还上。

    所以一个宁诗雅又算什么？总有一日，她要这整个宁府还有淳王府都为奚家，为爹娘，为她无辜的孩儿陪葬，谁挡谁死！

    “五姐姐，你还是快起来吧，咱们是姐妹，本应和睦相处，我又怎会怪你？只要以后别再为这些小事争执便是了！”

    她走过去将宁诗雅扶了起来，一幅宽容大度，语重心长地说道。

    宁诗雅恨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明明宁欢言这贱人比这里任何人都要嚣张，却还反咬一口，若不是方才自己错手煽了大姐那一巴掌，现下何至于受此侮辱，此刻心里恨得要死，却也不敢再发作，只能恨恨地瞪着将她扶起来的宁欢言，眼里迸射出怨毒的狠光。

    宁欢言坦然地接受了宁诗雅眼中的怨恨，这种眼神对她来说，简直毫无作用，且，在她看来，总是将恨意和情绪表露出来的人，其实很愚蠢，根本无需她多费心思，因为她轻易就能从对方的神情猜出她想做些什么。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百倍还之，这是她重生后的处事原则，今天宁诗雅便蠢在不该当这出头鸟，以为谁都像宁琬琰那般懦弱，可以任她欺侮踏贱吗？

    她嫣然一笑，牵起宁诗雅的手，像是没有看到那怨毒的眼神一般，天真热情道：“五姐姐，我年纪小不懂事，还望五姐姐不要将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上，咱们是姐妹，以后也要天天见面，争吵是小，失了府里的和气事大。”

    说毕，她将目光转向了亭子里一直看戏未曾出声的几人道：“众位姐姐们，你们说我说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