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兴许是过了老半晌没听见我的声音,便用那双目中神韵内敛的眼睛瞅了瞅我。
“山花破石而出在冰川上怒放,和你有何干系,为何你如此的喜悦?”我迎着他的目光懒洋洋的询问。
“为何?”他朗朗的笑了两声,继续道:“舴艋山神有个癖好,每每只有在有贵客到时,才会如此大费周章。”
贵客?这个贵客是指你还是指我?我想也不会是我。
“你不用这么看我,我当然不是什么贵客,贵客是你——”
“我—”这怎么可能。
原来,舴艋山神原是掌管昆仑山岛,领导天下女仙的全真道祖师爷府邸的一块山石。因授全真道祖师爷的命令前往梼杌岛上闭关修炼。谁知刚下界到梼杌岛就在梼杌岛上遇到了一株青竹,这株青竹不同于他在全真道祖师爷那里见到的那种竹杆挺拔,修长,四季青翠,凌霜傲雨的青竹子,因为它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那光芒连彩虹天后所织的彩虹云锦都比不过它。
舴艋山神向来喜欢在他的舴艋山上种青竹,所以对青竹也颇为研究。
他知青竹通常通过地下匍匐的根茎成片生长,也能通过开花结籽而繁衍,但他不忍让那株青竹离开生他养他的地方,便把他自己的舴艋山坐落在了这株青竹前。那株青竹由于经常吸收舴艋山之精华,久而久之竟已通灵性,不仅结出了竹米,还引来了慈竹、单竹、四季竹、硬头黄、斑竹、楠竹、十二时竹、凤尾竹、墨竹的到来。舴艋山神某日一觉醒来,见到自己的舴艋山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笃然生长出那么多的青竹,顿时眼开眉展、眼笑眉飞把自己的仙力渡给了那株青竹,便助了那青竹成了一个竹神。
青竹成为竹神后,与舴艋山神的关系亲如兄弟。因为关系亲近的缘故,所以闲来无事时竹神总是喜欢同舴艋山神唠北国鸟,他说每株青竹都很喜欢北国鸟,对于他们来说北国鸟算的上他们半个爱人、半个贵人没有缘由,就是喜欢。正是由于爱屋及乌的关系,后来舴艋山神才会在舴艋山上下了一道命令,一见北国鸟,舴艋山山花不仅要在怪石堆里破山而出,山花还要在万里关河的冰川上怒放。
“我之所以带你来这舴艋山,是受了卓锦所托。”
“卓锦?”
他点了点头,褶皱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不知为何,看到他的笑容。刹那间我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凄惨,因为他的笑就像一潭死水,在岁月的长河中迂回临涉。
“见到舴艋山神你便会见到你想见的人。”
他再次说出来的话,让我不顾形象的晃着脖子哈哈大笑起来。我想见的人?我看着面前这个大胡子、长眉毛的老头儿不停的在他手心里拍打着我的翅膀。我想见的人太多了,舴艋山神,他又怎能知道我想见的人是谁又是哪一个呢?真是笑话。
我盯着他,就那样寂静的盯着他。直到过了老半晌,又过了老半晌,我才停住了笑容。
于是,在我正欲开口向他再说些什么的时侯,他只幽幽的打断了我的话。
“北国鸟,你真的知道你内心最想见的是谁吗?”他的眼神中,那份浅而易见的期待浅而易见。
看着他的眼神,我只不说话。
因为我最想见的人太多了,十里、红妆、阿爹、阿娘、阿姊、阿妹。你要听哪个谁,他又知道哪个谁。
“罢了,我只送你到这里,剩下的路你自己走,我的任务完成了,或许只有你自己见到舴艋山神,你才会恍然大悟—乍见之欢,不若久处不厌。”他叹了一口气。
“如果相爱最后变成了一条枷锁,不如相忘于江湖。”他说。
在他再次对我说出来这句话后,他便松开了我的身体消失在风影水影、泉轰风动、木石森丽中。
而在他真正消失的那一刻,流泉淙淙,一洗尘目,泉泄如练在我眼前飞虹下垂、穿石而出
。
我愣愣的看着眼前一幕,呼吸不觉紊乱起来。
为何,心里会那么紧张呢?
紧张的、快要死掉了!
为何,心撕心裂肺般的沉痛。
沉痛的,快要崩溃而亡,宛若死无葬身之地?
我是、怎么了?
“常言道:贪不改节,达不改志,知止可以不殆……”老头儿的话此时此刻悠悠在内心不断的来回响起。
“外离相为禅,内不乱为定。外若着相,内心即乱;外若离相,心即不乱。本性自净自定,若见諸境,心不乱者,是真定也。”他的话如心法一样,让我的呼吸不觉变的逐渐沉稳了些。
“神秀说:心者,万法之根本也。一切诸法,唯心而生,若能了心,万行具备。”
一句又一句,一遍又一遍。
一遍又一遍,一句又一句。
“《坛云经般若品》中说:“前念迷即凡夫,后念悟即成佛。前念著境即烦恼,后念离境即菩提。”彼时,胸口像火焰一般灼灼燃烧,烧的我又开始痛不欲生起来。
“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一句响天震地的声音,响的溪回山谷里冰响铮铮、震的那珠峰朵朵上的结的霜,掉了高寸许。
“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一句响天震地的声音,震的那山峻路滑,响的那溪流汤汤——玲珑弥望!
我忍着胸口处的那抹参差不一的疼痛,飞到了呼啸山前的一株黄葛榕上—涉目成赏。
日之将暮,泉光云气俱尽。
但见—峰回路转,风翳净尽,石梁奇丽,幽靓迴绝;其去四山雾气共里余耳;其去雾滴如雨、碧痕一缕;其去月色如莹、澄碧如洗。
但见—
乱峰森罗,托之日月;
但闻—
丛山缈冥,拖之风雷。
于是,天旋地转间,呼啸山裂开了一个大口子,不时的有石头从呼啸山里滚了出来。
【此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