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总以为自己窥探了天意,却不知老天按着自己的心意不断地推演着新的故事。
“什么?”千水也是一惊,“他是北国的救星?那老天应该显什么雨过天晴,而非骤雨突至吧?我不相信!这怎么可能……”
虽然如此说着,但千水知道,帝君的卦从未错过,只是他不愿相信,竟是从自己手中把北国的未来丢了……这对一个以国为命的人,是相当沉重的打击。
而帝君作为一国之君,他此时更是懊悔不已,如果自己在天象刚生之际,不是怀疑伤狂,而且相信他,为此卜上一卦……
但,没有如果。
“孤不知道。大祸、大祸……”帝君喃喃着坐下,他在想是什么大灾大难会令北国千年基业亡于一旦。
千水见状也是坐在帝君身侧,不禁沉思起来。北国的基业积攒千年,会有何大患无法应对?
正想着,只见帝君突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道:“是千河!能灭北国的,只有千河!”
“千河?”
千水的表情由疑问化作惊恐,摇头道:“这不可能,二十年前才……”说到这里,千水哽咽了。
那时他只有七岁,北禁城边围满了难民,他在深宫之中,听着那在北国四境延绵的呼喊声、哀求声……日日夜夜,难休难眠。
这在年幼的千水心中,变成了他一生的梦魇。他发誓,他要守护北国;他发誓,一辈子,不再让这样的事再发生……
然而,终究还是逃不过。
“千水……”
见状,帝君不由拍了拍他的肩头。
那年自己随君父在外安抚民众,丢千水一人留在宫中,回来后,千水连话都不会说了……
后来灾难过去,千水渐渐地恢复。只是自那时起,他就变得游手好闲,有些吊儿郎当的。
几乎从他口中,就听不到几句真话。然而,帝君知道,这一切只是千水在掩盖他心中的恐惧……
生在帝王家,终究是被那无尽的恐惧侵蚀。
“大哥,这,这不可能的……”千水哭了,贴靠在帝君的怀中。
那一声带着哭腔的“大哥”,更是叫得帝君的心都融化了。从水灾过后,千水再未如此叫过自己。
帝君僵硬的手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搂住了千水,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
“孤也不希望是这样……”帝君深吸一口气,“可是天命,难违。”
“不,不会的……”千水拼命地摇着头,睁大着眼睛,失魂落魄地喃喃道:“一定有什么办法的。”
“办法、办法……”突然,他想到什么,突地坐起身子,抹掉脸上、下巴上的泪珠,兴奋地抓住帝君的肩头。
“不是说,狂儿可以救北国吗?不是有他,就可以避过劫难吗?”千水笑得更甚,“我去把他找回来。”
“……”帝君看着他,“孤不知,如何一个人可以挡得住千河这样的劫数。”
千水愣了,旋即他站起身子,“我不管。他一定可以的,卦象上说他行,他就行!”
说到最后,千水的底气也是用尽,立即泄了气,语气软了几分,说道:“总之……先把他找回来再说。”
“恩。那此事就交给你吧。”帝君扶额道:“孤也发榜找他。”
“好。那我这就去了!”说罢,千水就飞身而去了。他一刻也不想停留。
刚才在和春堂把伤狂丢了,他根本没想着去找,在他看来,跑了也好,省得自己和帝君为杀他与否而为难。
所以,耽搁了这么久,他很担心伤狂已经出了京郡了。那里的渡河每天发上百条船,来往的人有数万,自己到时再寻他,就像大海捞针那样困难了。
御书房中,帝君盯着卦象,一副失神的模样。
他环顾四周,仿佛看到伤狂正在磨墨,然后他抬起头来,见自己看他,微微一笑,又低头磨墨去了。
看到他在书柜边废寝忘食的读书,但当自己看向他时,他会突地将手中的书拿掉,然后冲自己尴尬地笑笑。
又回身看向屏风,伤狂夜里总会从那里出来,为自己斟上一杯茶水。笑着递给自己。
恍惚间,帝君抬起手来,那人影却是化作尘星,消失了。
伤狂的一颦一笑,充斥着御书房的每一个角落。帝君靠在椅背上,闭着冷眸,紫唇微微开合,叹出一口气来。
他回想起自己多年前卜算的那一连环卦——
若自己当初不救那个孩子,则自己与他都会死;救了他,他若不留自己,他与自己今后便再无瓜葛,但他留了自己,就说明二人还会相遇。
而相遇的时间,是自己三十岁而立之年以前,若他没有来,自己与他的种种因果也会随之而去。
但他若是来了,自己必须要认出他,娶他为妻,否则厄运与自己相伴终生,那孩子也会为此受尽折磨——甚至……
“再等等,再等等……”帝君喃喃道。再过两个月,自己就满了而立之岁,到时便不再畏惧,不再心心念念着那个孩子——安初。
到时,自己就可以娶那个终日抹着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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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衣服太过招摇……”伤狂四下望着,自己一袭冕服,在这寻常街道不被人注意是不可能的。
然而,他在这北国又举目无亲,身上又无盘缠,想换一身衣服,何等艰难。
想着,伤狂走到一个无人的小巷脱去了冕服,用竹筐盖着。不过又想想那九旒冠上的玉珠,自己没有盘缠,不如用此充钱。
心下决定之后,便是费了力气,将玉珠拆了下来,装进中衣内里缝着的布袋中。
准备妥当后,他将折扇别在腰间,四下看看,又是再生犹豫。
赤着脚,只穿着中衣的他,如何能行出去见人呢?虽说自己没什么富贵人的架子,可他自小的修养却也是端庄得体,哪里这般模样出过房门。
在小巷中犹豫许久,他还是决定咬咬牙,上前行去。
哪料还未出小巷,一个黑影便是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与他撞了个满怀。
“哎呦喂!”
一道浮夸的叫声吓得伤狂立即用广袖遮住了脸。
“喂,官人,你干什么呢?”那人稳住身子,拂了拂身上的土,好奇地打量着伤狂。
“嗯?”
伤狂悄悄地露出眼睛,只见面前的男人灰头土脸,一身褴褛衣衫,似是个乞丐。
一看不是宫里人,伤狂这才放了心,对那人抱歉地笑道:“对不起,不是有意撞你的。”
“嘿,官人,分明是我撞的你,你还道歉?”乞丐围着伤狂打量一圈,像是在看什么奇珍异兽,笑着问:“官人,你这一身打扮,做什么去?”
“我……”伤狂迟疑了。
“瞧您这身料子,定也不是寻常人家的主儿。莫不是遇了匪贼?”乞丐看看伤狂露在外面那白嫩的玉足,不由笑笑,“啊?赤足贵人?哈哈……”
“赤足贵人?”伤狂笑了,“我哪里是什么贵人。欸,小哥,你能不能帮我讨件衣裳。”
“衣裳?”乞丐扫了扫伤狂的打扮,“是该换件衣裳。”转而他又看看自己,咂咂嘴,“恩,你看我这身怎么样?”
伤狂笑了,“虽是褴褛,却也齐全。若是小哥愿意的话,我愿一买。”
“买?”乞丐一笑,“那官人要出多少银两?”
伤狂从袋中摸出一粒玉珠来,“够吗?”
乞丐一见玉珠,立即握住了伤狂拿玉珠的手。伤狂这才注意到,乞丐的手白嫩纤长,不似他脸上有灰尘遮掩。
而乞丐却不知伤狂在想什么,四下看看,小声地道:“你做什么!这可是宫里的东西,你随便拿出来流通,被人瞧见,可是要杀头的!”
“这也能看出来?”
伤狂自小生活在宫中,他是无法区分寻常人家与宫中的东西有什么区别的。
“啧,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么蠢,也不像是贼啊?”乞丐一脸嫌弃地看着伤狂,“亏你长得这么美了。说,到底什么来路?”
“我……”伤狂慌乱地闪躲着目光,他好担心乞丐去告发自己。没想到自己才出宫,便是又要被抓回去了。
“欸,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从宫里偷跑出来的!”乞丐一脸坏笑。
伤狂一惊,瞪大着眼睛看着他。
“嘿,别紧张,我也是我也是。”乞丐拍拍胸脯,眉飞色舞地说道。
“什么?”伤狂这才细细看向乞丐的眉眼,只见他五官端正刚毅,但薄而长的唇瓣之间却透着几分邪气。
再看他白皙的手,嘶,刚才只顾着看他右手,却不曾注意他左手食指上戴着一指镶墨绿宝玉的指环。
伤狂一惊,慌忙抬起他戴戒指的手,果真发现在墨玉之上刻着一个与自己心中所想一般的文字——墨。
伤狂抬眼看他满含笑意的眼睛,震惊地问道:“你是墨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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