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从容,是因为我不曾遇到你。
歌轩擦了把冷汗,叟尼的势力盘踞在整个北国的地下,不敢说是最强大,却也十分难缠。帝君若是和他撕破脸,倒霉的只能是北国的民众。毕竟叟尼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杀起人来比邪君还随心所欲,稍微受点威胁,就会拿出一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的流氓气质来,让你没法和他说理。
在加上那个家伙老谋深算,比自己“道行”还深,这要是动起手来,啧啧,反正他是不敢想的。
“那你的意思是?”歌轩对于帝君这种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是实在没办法去揣度的,不由无奈地问道。
“先放着他看看,静观其变。你派人多留意安初的举动就是了。”帝君眯起眼睛,“孤想来他能被叟尼交出来,必然是答应了什么条件才得以出来的。”
“这么说,你觉得安初会对你不利?”歌轩压低了声音问道。
帝君看着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可是,他毕竟是渡劫之钥,应该不会对北国不利吧。”歌轩眯着眼想着。
“孤不知,那都是十四年前的事了,也许……”
也许卦象已经变了呢。
这是帝君没有说出来的话,因为他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卦象怎么会变。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那恐怕也都是源于对伤狂的感情。
“嗯。”歌轩似是而非地点点头,“好吧。总之我会留意的。可是,万一他过不了那初选的九关呢?”
“孤早已答应了他,过不过,不过是个形式。”帝君叹了口气,很多妃子他都是必须要纳的,比如老师的孩子夜辛昀,比如自己年幼时许下承诺的那个人……
“嗯,我知道了。”歌轩为了缓解尴尬,嘿嘿一笑,“那,那我们是不是要说一下纳妃的事了?”
“孤不是在和你说吗?”帝君略显愠色地说到。这话题,他其实是一分钟也不想多说的。
“哦,哦。”歌轩恍然大悟地笑笑,从怀里取出一本花名册——就是凰龙登记的那一本,递给帝君,“那您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帝君只是睨了一眼,就看向了歌轩。
“这是龙儿登记的各个官家子弟的信息和对他们的……呃,第一印象。”歌轩尝试着解说。
帝君点点头,拿起那本册子,犹豫了一下,“他也在里面吗?”
“……”歌轩尴尬地笑笑,“这是当然,只要是留宿在龙儿那里的,都记在这里。”
帝君迟疑了一番,终究还是没有打开册子,轻轻地放下,食指重重地点了两下,终于还是撇开了视线,“哦,放在孤这里,有空了会看的。”
“这都是他们的一些习惯品性之类的,也就是在最后他们通过初选之后,过你这一关时,你可以用这个做一个参照。”歌轩轻轻地说到。
“嗯。”帝君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在他看来,纳妃什么的,他的话语权根本就没什么作用——一个帝王,娶的人是不是他最爱的不重要,是不是贤良淑德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对北国、对他而言有没有政治上的用处。
“欸……”歌轩无语了,他实在不知道再和帝君说些什么了,帝君完全对他所说的不感兴趣,也不太上心,好像就是在给别人挑选夫人一般,“那既然这样,我想,我可以回去了。”
“留下晚点一起用膳吧。”帝君本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一听歌轩如此说,他立即回眸看着歌轩,说道。
歌轩干笑两声,“你这样要请我,是真的想好了吗?”
帝君愣了一下,“哦,孤忘了……”帝君一时惊觉,自己竟是连歌轩的习性都忘记了——他出了名的嘴刁,一般的饭食、甚至是宫中的御厨做出来的饭他都不看在眼里——他的府邸之上的大厨,都是他不知从哪个深山里挖出来的高人。
“算了,看你的心思早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歌轩叹了口气,“只是两天后的纳妃初选之际,你可别看错人就是了。”
帝君顿了顿,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就算纳了妃子又怎样,自己不是照样还是这般生活?他们最多就会像是辛昀一样在宫里默默地生活着,哪一天自己想起他们了,也不会去看,毕竟只是想想——唉,宫中又要多许多孤独终老的人了。
“唉。”歌轩见帝君动不动就跑神,也是没了说话的兴致,“我这就走了。”
“哦,好。”帝君随意地应了两声,直到歌轩走出去,他这才回过神来,不过想了想,就算叫歌轩回来也没什么说的,走了、便走了吧。
正想着,币元推了门进来,“帝君,大人们都走了。”
“嗯。”帝君捻起毛笔,正准备批改奏章,突然,在他耳畔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我回来了。”
帝君手下顿了顿,对币元道:“好了你下去吧,不用膳就不用来了。”
“是。”币元多看了帝君一眼,这才退下。他越来越看不懂帝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唉。
直到币元退下,帝君又放下毛笔,下意识地看了看殿门,确认没有旁人在四周之后,他站起身来,绕到屏风后。
本是毫无动静的后窗突然波澜了一下,一个人就那样突然的出现,恭敬地站在那里,“帝君。”
“你回来了。”帝君冰冷的声音令那人身子一震,竟有一种落叶归根的感觉——果然自己还是适合在帝君的身侧吧。
“嗯。”那人低下眉梢,上前走了一步,这时他背着光的面容这才被映的清楚——那是一张很普通的脸,没有特别的五官,没有特别的标志,甚至就连他的表情也是那样的普通——但他却有一种令人感到安全、信任的气质,那是一种忠诚。
他仰起头,那眉心出的蓝光浮现出来,一个不怎么醒目却实实在在存在的“伤”字就这样刺激着帝君的神经。
“这次让你去嵇康,有什么收获。”帝君冷漠地扫过床榻,走了过去。
那人跟着走来,停在距离帝君三步之外的地方,顿了顿,“没找到安初,您说的那个地方,已经荒芜了很多年了。”
帝君心一沉,本想问一句什么,却终于没敢去关心那个荒芜的茅屋,匆匆说道:“不用找了,他已经来了。”
“来了?”那人心中一怔,似是觉得胸口被一块儿巨石压住一般。
“嗯。只是,孤不知他是怎么来的,为何而来,所以,还需要你去调查他一番。”帝君眯起眼睛。
那人眼中闪烁着光芒,“调查?卦象上不是说……”
“哪怕是天意的指引,也必然有个因果。”帝君眯起眼睛,站在床边顿足道:“丞相说,他是叟尼进贡的,这次选妃之列中,他也占一份名额。”帝君的眼底闪过一丝黯淡。
而那人听见选妃二字之时,也明显地颤了一下,但是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早在离开北国去嵇康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自己回来会是这番景象——毕竟帝君十年前就许下承诺,而立之年就会纳妃。所以自己才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什么也不看、也不停歇地朝王宫的方向奔袭着,想要、想要……是啊,自己想要什么呢?
他暗暗地看着那个冰冷的男人,他的心从来都不属于自己。
“但是叟尼,你我都知道,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帝君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人的变化,站起身,似是语重心长地说:“绝影,这次让你去调查……”
“我知道。”被唤作绝影的人打断了帝君的话,“我会小心的。”
帝君点点头,“还有一件事。”帝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绝影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这是一种焦虑的表现,他以前从来不曾见过帝君这样——难道是因为那个安初?
他虽然这样想着,可是还是很快地问道:“什么事?”
帝君坐了下来,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绝影从来没有在帝君眼中看见过的情意,顿声道:“孤希望你去找一个人。”
一个人?
绝影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眼神迫切地盯着帝君的紫唇,但终于还是被他的理智带回了现实——自己是帝君的什么人呢?他想要一个人,管他什么身份呢?自己为他找来就是了。
这样想着,他静静地等待着帝君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他叫做伤狂。”
伤狂?
伤?
绝影冷静下来的眸子突的又掀起一阵浪潮,身上静静流淌的血液也几乎是瞬间就沸腾了——“他是。”绝影停住了,他没敢说下去。
帝君抬起眸子看他。
他咽了口唾沫,冷静了一下,“他也是吗?”
帝君愣了一下,看着绝影皱起的眉头,那淡蓝色的伤字扭曲了几分。不过他还是听懂了绝影的话,点了点头,“他也是,而且。”帝君似是同情地看了一眼绝影,“而且,他成功了。”
点击马上2000(默默看到别人20万字、两万点击,。,),好兴奋。(悄悄问一句,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