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两夜，一把老骨头都散架了，姐妹俩才终于踏上阔别半年的家乡。

    沈秀英腾不开身，派司机来接的车，柳落雁便让司机顺便先送苏逸回家。苏逸表现的一直很淡然，倒是柳落雁自己太过于小心翼翼，总害怕不经意间伤了他的自尊。

    回到家，柳落雁忙着哩。先一一问候那三个小兔崽子，nnd，敢不接她的电话！

    柳落雁一回来，柳家上下，顿时热闹的鸡飞狗跳。

    “小子，看你跑！”柳落雁脚下的棉拖啪的飞出去老远。

    柳沉鱼快受不了了，连声劝道：“好了，小雁，家里快被你弄的像猪圈！”

    “是......是啊！”柳傲秋被追的喘着粗气道：“老......老妈回来要修理你！”

    “敢威胁我？”柳落雁双眉一挑，放过其他两个目标，专追着小秋那家伙海扁。

    “二姐暴力呀！二姐老了也没男人要！”柳傲秋哀怨连连，少不了又挨了几个爆炒栗子。

    “敢说你二姐没男人要！”柳落雁瞪鼻子竖眼睛，“老娘下次回来就拖个男人给你们瞧瞧！”

    “好呀，你倒是有本事拖个男人回来给你老妈瞧瞧！”沈秀英开门进来，就听得二丫头的叫嚣。

    “妈......”柳落雁拖长音调哀怨地道：“您宝贝女儿们回来了，也不亲自来接一下。还有爸，我们在他眼里，还没他那个诊所重要。”

    沈秀英眉眼间尽是慈祥，亲热地挽着一双女儿问东问西。

    还是妈妈的怀抱最温暖，柳落雁感受着一家人重聚的温情，心绪日渐平和，心静上很安宁。

    “妈，能借个几万块给你宝贝女儿作创业基金吧？”回家第二天，柳落雁便把她老妈拖到僻静处。

    “几万块？”沈秀英略微一蹙眉头，轻吟着，“小雁准备做什么生意？”

    “我昨天到踩点了，商业街靠近广场北侧大夏二楼招租，我想租下来整层做咖啡厅。”柳落雁眉眼间意气风发，“县城第一家啊！老妈，我可是又帮你开发出咱家的一条新赚钱路子。”

    “小雁.......”沈秀英沉吟，“不是我这做妈的不支持你，只是......”

    “怎么，超市的运作出现问题？”柳落雁当下心里一咯噔。

    “那倒不是。”沈秀英摇头，“今年在盖六层的大厦，正是用钱紧的时候。要说有银行贷款、超市也在赚钱，还有这二十套房子的租金，腾出几万块给你作创业基金也不是难事。只是前些天我与你爸商量，所幸趁机买块地皮盖栋别墅。我昨天才与那建筑商敲定，盖完大厦后，腾出人手来尽快帮我建好别墅，而且是六折的优惠价，上哪找这样的好事。”

    “这么急着建别墅？”柳落雁一脸狐疑。

    沈秀英叹气，“雁儿，你想想啊，你们姐弟几个都大了，都不愿同小时候一样挤在一间房睡。现在这个三室两厅的，早已住不下。不如趁机盖栋大房子，而且，再过个几年，家里又该添几个地上跑的了。”

    “地上跑的？”柳落雁满脑门子的黑线，“小夏小秋才多大，你和爸就心急着抱孙子？”

    “你和你姐啊！”沈秀英忽然暧昧一笑，“你昨天不是还叫着下次要拖个男人回来给我们瞧瞧啊？”

    “哎呀妈，你......”柳落雁跺着脚，尽显小女儿家羞态。

    沈秀英瞪大眼盯着她，忽然没头没脑蹦出句话，“看来人的外表也很重要，就算内里一样是四十岁，我要是像你这样撒娇装羞，非得起一身鸡皮疙瘩不可。”

    “妈，你再提我四十岁的事，小心我跟你翻脸！”柳落雁拉下脸，女人的年龄是秘密啊！

    “知道啦，这么不经逗！”沈秀英故意掐了她的脸颊子一把，“真是粉嫩嫩的。”

    见二丫头鼓着双颊瞪她，沈秀英忙讪笑道：“好了好了，等明年暑假你回来的时候，老妈一定鼎立支持你的事业！”

    柳落雁寒假的创业梦想算是夭折了，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也太短，明年暑假的确是更合适把这个项目做起来。唉，这个寒假给自己放个假算了。

    正好景莫陈茜乔洛几个，也都各自放假回家，一有空，狐朋狗友便招呼上了，四处聚会。

    女孩子们聚集在一起，谈完各自的大学生活，免不了会把话题扯到男孩身上。

    “大学里不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枉上大学了。”陈茜磨拳擦掌，似乎这会子就想投入恋爱中去。

    乔洛斜眼睨她，“学习才是正经事。”

    “切！又不是高中！”陈茜八卦地凑上来，“小鱼小鱼，这朵花这么漂亮，没有哪个男孩子来采吗？”

    “哎呀你.......”一说到男女关系，柳沉鱼面皮子就薄。

    而景莫这厮，压根还没开窍，头脑中完全没有男女概念，还在沾沾自喜地与柳落雁吹嘘着，谁谁谁，别系的哪个女生，把她当作男生向她表白了。

    “莫大爷还真是死性难改。”柳落雁受不了。

    “雁，做我老婆吧？”景莫涎皮赖脸地凑上来。

    “你可别打我主意。”柳落雁拂落一地鸡皮疙瘩。

    “不要算了！”景莫冷哼，“想做我老婆的女孩子一大把！”

    “你这德性不改改，小心没男孩子敢喜欢上你！”乔洛不咸不淡地开口。

    “找个乐子呗！”景莫翻白眼，“你们真是一帮老古董。”

    “我支持你，莫。”陈茜贼笑道：“不过你可别打我的主意，我可是对纯爷们才感兴趣！”

    这种对话几乎每次聚会都要上演，柳落雁早已习惯假小子式的景莫。若是有一天，景莫像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留长发穿裙子细声细气地说话，那才是件大跌眼镜的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色，不要为了迎合他人，而委屈了自己。

    所以，柳落雁也只做她柳落雁，这样的自己，哪个男孩子喜欢上了，也才是真正的喜欢。

    寒假在姐妹们的打闹中度过大半，一转眼就春节了。

    这个春节注定是痛苦的。

    大年三十晚上，柳燕飞把自己的父母，也就是柳落雁的爷爷奶奶接来一起吃团圆饭。

    柳傲秋他们几个小的孩子，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很小就离开村子，对于当初村人以及爷爷奶奶一家是如何对待他们的，感触不深。

    但于柳落雁来说，如果可以，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所谓的爷爷奶奶的面孔！

    柳落雁躲在自己房里，避免与他们碰面。

    对于二丫头的任性脾气，柳燕飞头痛之余免不了又生出些许伤感，便吩咐沈秀英去劝她。

    关起房门来，母女俩谈心。

    “你以为我又想见到他们吗？”沈秀英长叹了一口气，“小鱼与你住院的那段日子，他们不闻不问，我不知道有多恨他们。当年被迫背景离乡，我就发誓，再也不回村子，这辈子绝不原谅他们！”

    顿了顿，叹息道：“雁儿啊，妈跟你说实话，我这会子还恨着他们咧。看着他们的时候，那拼命想忘记的东西，一下子全回来了，压的我透不过气来。那颗好不容易结痂的心，好像又被扯出血，咯的生疼生疼。”

    是啊，柳落雁就是这种感觉，对于他们家人来说，那段尘封的往事，深埋在心底深处，随便一个碰触，便是鲜血淋淋。那颗砂子，永远包裹在心脏的血肉这中，要用血肉去把它磨平，会有多痛？

    “妈你来瞧瞧，要是我们一家子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你看他们还理不理我们！”柳落雁咬咬牙，恨恨地道。

    沈秀英一张保养良好的脸，蓦然间似苍老了许多。她无奈地叹息，“我怎么会不明白？只是你们的爸，血管里流淌着的，毕竟是他们柳家的血液。母子心连心，我无法让你爸与他们完全断绝关系。当年被自己的亲生父母这么对待，你爸心里怎么会不难受？你爸说啊，他们无情，我们不能无义.......”

    “我不想听，爸就是愚孝！这会子居然还对他们心存幻想！”柳落雁冷哼，“妈你来看喽，用不了多久，狐狸尾巴就会露出来。我就等着我们那亲爱的爷爷奶奶，狮子大开口每月要笔赡养费！或者，干脆缠着和你们一块住了。”

    “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我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沈秀英沉了脸，“小雁，你妈我，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负的农村妇女！”

    对于老妈的经商手腕，柳落雁是深有体会的，“妈你知道，我不放心的是老爸。他亲妈要是嚎上那么两嗓子，滴几滴老泪，我爸又该心疼了。”

    “家里的财政经济大权在我手里，他愿意拿自己诊所的收入去贴补他亲妈，我也懒得管。”沈秀英按了按太阳穴，“雁，听妈的话，出去吃饭。你不想见他们，就当他们是空气算了。”

    柳落雁十分不情愿地随老妈出了房门，见着那两位七、八年未曾谋面的老人。岁月在他们面孔上留下深刻的印记，他们苍白的发、勾偻的脊背，脸上露着谦卑惶恐的笑容。

    时光如流沙，原来可以改变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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