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王厉害这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丁奉脸上也有些不忍之色。
马忠看了王厉害一眼。
王厉害乖乖的从腰上摘下了自己的佩刀。
反应过来的不止是王厉害和丁奉,还有丁奉身边的那匹健马。
那匹马见一连死了两个同伴,惊恐无比,扬蹄高嘶着想要从丁奉手里挣脱。
谁料丁奉却有力挽奔马的膂力,那马一时竟奈何不得。
马忠反握了佩刀,就靠上前。
那马扬起身来,用碗口一样大小的前蹄来踏。
马忠侧身一躲,两手灵活的兜住刀柄,狠狠的往前一贯,正好将那马捅了个开膛破腹。
那健马哀嘶着,后腿没了力气,硕大的身子一歪,像是一座山一样横着迎头砸了过来,撞了马忠一个踉跄。
马忠被砸的一阵胸闷眼花,半晌才回过气来。
马忠用力摇了摇头,目光开始聚焦。
在场的诸人,已经鸦雀无声。
马忠问白开心,“看明白了吗?”
白开心有些害怕的看着自己的老师,使劲的摇头。
马忠道,“多读书,你就能明白这些做人的道理。”
说完,马忠看了看众人,“我们回去。”
……
武猛校尉营的营地要比昨日混乱的多。
昨夜一战,风字营的密探斥候在强攻侯庆的时候死伤惨重,这时候风字营的小头目正满营挑拣兵卒,补充实力。
一些年龄大了退出军队的老卒,和一些半大堪用的少年都被挑拣出来,填充进风字营里。
这些老卒年龄虽大,经验却丰富。年少的半大孩子,更是几乎从小看着杀戮长大。
风字营需要一点时间恢复实力,但不需要太久。
马忠看到有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被一个带兵的头头带走,有些担忧的看了看白开心。
“这样的战损补充,要多大年龄的。”
白开心道,“年龄十二以上的,都要效力,任大军挑拣。”
接着又道,“老师不用担心,我还小,再说,我已经是山字营内定的人,他们不来挑我。”
马忠叹了口气,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注定要在战场上舍生忘死。
“我带你回营识字。”
马忠已经没了“发展”白开心学文化的心情了,他要教他一些道理。
营中的混乱早就引起了几位军侯的警惕,金瓯寨的乱贼颇知兵法,保不准就会来偷袭。
风字营被侯庆打的残破,这个大营就失去了眼睛和耳朵。
这太危险了。
高高的望楼上,站着张汤、岑狼和百里川三人。
他们鼎足而立,各自看着一个方向。既是随时预防危机,也是为了更好的镇住场子,弹压可能出现的事端。
正对营门的岑狼瞧见马忠一行走了回来,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喂!他们回来了。”
张汤转过身来看,脸色有些阴沉。
百里川扫了一眼,又回过头去。
他们三个已经知道了,在侯庆埋身之地,马忠做了些什么。
“这个人太危险了,不能让他活着。”
张汤首次赤裸裸的对两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岑狼心头一凛。
张汤又慢吞吞道,“不过这个司马不太好换啊。”
百里川就在跟前,他们的对话自然也漏不掉,他又是实权军侯,两人也没打算背着他商量什么。
听了张汤的话,他好奇的回过头,“为何?”
岑狼笑了出来,“那是因为我们已经‘换了’太多的司马了。再换,就永远也没有了。”
之前几任司马都是死在他们手里,百里川继承军侯时间短,并没经历过,但也知道点什么。
百里川向来以守护者自居,有些反感两人的话题。
不过,他也知道,很多人要有活路,总少不了做点不得已的事情。
张汤却有别的看法,“在我们江东,读书人很稀罕,从军堪用的读书人更稀罕。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司马上任,还随身带着文吏的?”
“对我们来说,有个王厉害那样的货色就绰绰有余了,这个更难缠的马忠是什么来头?”
三人都不是什么智谋出众的人,这会儿谁也拿不出主意。
岑狼想了想问道,“蒙果呢?”
张汤苦笑道,“蒙果被夺了马,很生气,他已经扬言,要和胳膊肘往外拐的马忠势不两立。”
岑狼比起张汤更是无谋之辈,只开口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马忠领了众人,径直回了中军大营。
守卫中军大营的仍旧是风字营的兵卒,一个个都用仇恨的目光看着几人。
昨夜混乱的时候,丁奉将守卫中军大营的十一个风字营士兵赶尽杀绝。
因为蒙果理亏,几位军侯都默认了这样的结果。
马忠毫无畏惧的看着几人,淡淡道,“给我大开营门!”
那几个兵卒狠狠的看着马忠和丁奉,却只能无奈的将拒马木栅搬开。
丁奉冷笑一声,威胁道,“谁眼不老实,我就把你们再杀一遍。”
那些风字营的士兵,心中愤慨,却只能强行忍住。
一个个低着头,做着无声的对抗。
马忠自然没兴趣和这些小卒计较,他挥挥手制止了丁奉胡闹,将白开心带回了营帐。
马忠在营帐口光线好的地方,给白开心布了一张席子。让白开心规规矩矩的跪坐在席子上,准备开讲。
白开心长得俊俏,年纪又小,正是粉嫩可爱的时候。
王厉害见了喜欢,不由说道,“大人事多,不如这徒弟就由我来替你教吧。”
“你?”马忠摇了摇头,“有些东西你说的对,有些东西你说的又不对。”
王厉害愕然。
马忠也脱了鞋子,跪坐在那席子上,和白开心面对着面。
“既要读书,那就先要识字,你读书晚,需要倍加用心,你要记得!”马忠教训了白开心几句。
白开心点头应是,见马忠肃然,白开心也情不自禁的将顽皮收敛起来。
“让我想想从哪儿开始。”
马忠沉吟着,用小刀在竹简上随手刻了几个字,“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想了想,又刮了去。
接着又刻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刻着刻着,马忠又停下了刀。
旋即又将这些字刮了去。
手中厚厚的一条竹简,刮了两次,已经下去了很深的一块。
马忠看着白开心,终于拿定了主意,“今天,我们就来上第一课。”
口中说着,将今天要教给白开心识的字,刻了出来。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