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人离开王隽三四米，用枪指着他破口大骂，她说的话急促而有点语无伦次，虽然王隽听不懂，但他能感觉到。

    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眼睛像要喷火，整个脸已经扭曲。

    只要扣一下扳机，事情便会不可收拾。

    妈的，你这是想用我的枪杀我？

    王隽从地上爬起，眼睛逼视着大女人，并没有惊慌。

    他的手上拿着匕首。

    是的，枪虽然放在背包里，匕首还是垫在枕头下的。

    “我要杀死你——”大女人突然用汉语朝王隽吼叫道。

    她的声音在山洞里回响，好像有很多人在同时怒吼。

    突然，人影一闪，一个苗条的身体张开双手，挡在了王隽的面前。

    自然，除了女孩美琳不会有别人。

    指着王隽的枪此时指向了女孩的胸口。

    接下来，是母女俩的对峙。

    王隽听不懂俩人的对白，但他猜想的话语是：

    大女人：“滚开，别挡路。”

    女孩：“你不可以杀他。”

    大女人：“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他！”

    女孩：“想杀他，先杀了我。”

    ……

    后面是俩人的唇枪舌战，说些什么，他完全无法猜测了。

    但是，王隽看到，随着俩人争辩的继续，大女人似乎有些犹豫了。

    这个时候，王隽把女孩往边上一推，手里握着匕首，迎着枪口上前去，说道：“开枪啊，有种你开枪啊。”

    这简直是在逼迫大女人开枪！

    女孩大急，用手去拉王隽，又要冲到前面去挡住他。

    结果，她被王隽推了个趔趄，坐到了地上。

    王隽冷冷地望着大女人，傲然道：“枪不是在你手上吗，你开枪啊。”

    大女人的手激烈抖动，全身哆嗦着，整张脸憋得通红。

    王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冷眼看着大女人。

    大女人的枪口越来越低，扳机始终没有扣下，最后拿枪的手竟然软塌了下来。

    她尖叫一声，把枪往地上一扔，双手捂脸，跑到平台痛哭起来。

    王隽默默地向前两步，拾起掉在地上的手枪，吹了吹上面的灰。

    女孩冲了过来，拉住他的手，焦急地恳求道：“放过我阿妈好吗？”

    王隽道：“她既然不杀我，我又何必杀她？”

    他把手枪插回了枪套，转过身，问女孩：“美琳，当初我在山洞杀死了一个男人，你知道吗？”

    美琳点头。

    “那个男人，是你爸爸吗？”

    “什么是爸爸？”她问。

    晕，连这个都不知道。

    “你阿妈和一个男人一起生下了你，那个男人就是你爸爸。”王隽解释。

    女孩一脸的迷惑。

    但随后她摇了摇头。

    “为什么？”王隽问。

    “他是后来的。”她答道。

    这个理由可以成立。

    “那个男人属于你阿妈是吗？”王隽又问。

    “是的，她们是一对。”

    “那么，你阿妈想杀我，是因为那个男人吗？”王隽接着问。

    女孩点头。

    “哦。”果然不出王隽所料。

    事实上，从两个女人找过来的第一天起，王隽就一直对她心生警惕。

    为什么？

    因为她手中那支矛！

    那是迄今为止看见的原住民中的唯一一个金属矛头。

    在山洞杀死方脸男子的当天，那个矛头是留在山洞了的。

    但第二天王隽从滩涂返回山洞的时候，矛头和一些遗留的物品都没有了。

    白天来过人是肯定的。但究竟是谁当时不能肯定。

    既然这支矛现在在大女人的手中，说明当时去山洞的就是她，或者还有其他的人。

    她回去做什么？

    单纯找自己要回那个矛头？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这里还是石器时代，这个金属的矛头，是很珍贵的宝贝。至于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会有一个劣质的金属矛头存在，他一时无法猜测。

    但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她是过来复仇的。自己杀了她的族人，大女人便带人来复仇了。

    所以，那日大女人爬上平台，王隽看见她手上那支矛以后，他就对大女人便充满了戒心。

    既然可能是复仇的，当时他考虑过杀了大女人。

    但觉得太过草率，人命关天，不能凭想象杀人。

    往后的日子里，王隽觉得大女人既像来复仇的——她那尴尬的笑容就会让人起疑，又不太像。

    她们好像把自己的山洞当成了家。

    特别是，前次与老虎对峙，她居然不顾安危，毅然站在了自己身旁同仇敌忾。

    她应当带着女儿逃跑，扔下自己独自面对老虎才对。

    这让王隽有点感动，但事后又有点费解。

    当然心中也有一些猜想。那就是，大女人心怀仇恨，但是又不太想置自己于死地。

    昨晚两个女人说不走了，要留下来。

    这是一个重大问题。

    决定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大女人的真实意图必须弄清楚。

    她们的说法，其真实性需要一个测试。

    王隽想出了一个测试的办法，就是给大女人一个杀自己的机会，到时候看她到底杀还是不杀。

    所以，大女人杀人这场戏，完全是他设计的测试局。

    王隽故意当着大女人的面把枪放进背包，然后自己进去睡觉。

    如果大女人真的想杀自己却一直不动手，毫无疑问是忌惮这支手枪。她是亲眼目睹了杀自己那个方脸男子是怎么死的，知道这把枪的威力。

    她也应当看得出自己的警惕。

    现在，他把枪放进背包，把背包留在大厅，等于放下了武装，等于把枪给了她。

    给了她杀自己的机会。

    但是，她绝对想不到，枪里面根本没有子弹！当然，她应当不知道开枪是需要子弹的吧。

    所谓睡午觉，王隽不过等着大女人的反应。

    她也许会拿那把长矛来刺自己，但拿枪的可能性更大。或者她会先模仿自己的动作开枪，不行的话再用长矛。

    他闭着眼睛装睡，倾听着过来的脚步声，准备随时做出应变。

    而大女人真的拿枪来杀自己了。

    这让王隽失望。

    他的内心深处，是希望两个女人留下来和自己共渡难关的。

    接下来女孩的表现让他意外。从之前女孩对自己的态度看，他觉得女孩可能不是同谋，但也不应当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但是女孩誓死保卫自己。

    这让王隽感动。

    而且，她竟然好像要说服大女人了。

    这说明里面的缘由她都清楚。

    王隽把女孩推开，是要再次激怒大女人，看她到底敢不敢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