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川是个人精,只可惜,郎战今非昔比,已经把脸上那层伪善的面具给撕掉了。王大川好话赖话说尽,郎战榆木脑袋一样,除了“哦”、“呵”之类的语气助词,和皮笑肉不笑的那幅尬脸,有实质意义的表情和语言一概欠奉,最后,王大川只能摇着头苦笑着离开。
想要和郎战套近乎的当然不止王大川一个,其中也不乏一些完全没有功利心,只是因为钦佩他、仰慕他的。只是,在心防上锁的郎战面前,他们的一切努力只能是自讨没趣。郎战这样的作态,显然不适合集体生活。于是没过几天,类似“琉球亲王就了不起吗”、“不就是上面有人吗”之类的怪话就出现了。
郎战当然不会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他在顾问团的日常,除了锻炼就是开会,再就是带哮天出去晃荡两圈。
郎战和哮天的晃荡,当然不是毫无目的的。比如今天,也就是郎战抵达摩卡阿的第六天,下午三点多钟,郎战和哮天正一前一后的走着,忽然,哮天发出一声“汪嗷”,郎战止步出枪。“嘭——”随着枪声响起,六百多米外,一幢五层高的建筑楼顶,有人摔了下来。
枪声响起得突然,立刻惊动了附近的军警,哨声响起,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军警赶过来,荷枪相向,将郎战围在了中间。
郎战身上带有顾问团的标识,这也是顾兆文等人一再强调的,即顾问团出门在外,一定要带上标识。军警里面,一个长官模样的看到郎战胸口的标识,敬礼之后,用当地口音浓重的鄂语问:“您好,您是仁国军事顾问团的人?您刚才杀人了,我们需要知道您杀的是什么人,如果是平民——”
“武装分子,敌人,”郎战言简意赅的答。
“您确定是敌人?我们在这里有很多的战士——”
“相信我!”郎战看向对方。
郎战的眼睛现在已经不流血了,但眼睛里的血色却再也没有褪下去过,郎战本人不在乎,但是与他打交道的人,却都会因此避免和他对视。用他们的话讲,郎战的眼睛自带凶光,被郎战盯着,他们就好像被一头猛兽盯上了一样,身上会不自禁的起鸡皮疙瘩。
调查取证并不难,在摩卡阿的政府军所属武装人员,身上都有相关证件,而被郎战打死的家伙,身上唯一的身份证件是一张护照,这个护照的国名,居然是isis。
“如果你们能有效掌控摩卡阿,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可惜,你们做不到,”郎战临走前,对军警们如此说。
就是从这一天开始,郎战和哮天一人一狼行走在街头,就成了摩卡阿的一景,乃至于两个星期后,中山之战直播中中山特派组的组长毕奎琳带着自己的摄制组找过来,和郎战商量直播的事情。
对发生在全球各地的战事进行现场直播,首创是在中山岛,首倡者是仁国的一家网络公司。而在此之后,世界记者协会借鉴中山之战直播的经验,将这一项业务发扬光大,目前已经与全世界主要国家的主要直播平台都签订了直播合同,专门提供战争直播视频。
故人相见,毕奎琳很激动,上来就把郎战抱住了。然后,她平静下来后才察觉郎战的异样,问他:“亲爱的战,你的眼睛怎么了?”
郎战答:“受过伤,伤好之后就这样了。”
毕奎琳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以方便全方位的打量他,看了一会后,说:“战,看上去你比以前成熟了很多,更有男人的味道了。”
毕奎琳他们距离郎战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郎战就看到了他们。毕奎琳一行六个人,除了两个担任保镖的佣兵,再就是连她在内的四个工作人员。他们大包小包的带了很多摄像器材,所以郎战能一眼洞悉他们的来意,问:“毕奎琳,你们是跑新闻还是?”
“差点忘了,这是我的名片,请多关照——”毕奎琳说着,递给郎战一张名片。
郎战接过来看了看,眉头微微一皱,说:“你还在做战争直播?这里不是中山岛,之前我和你说过——”
在之前的圣坑之战中,如果毕奎琳没有遇到郎战,那下场可能惨不堪言。毕奎琳不等他说完,打断道:“战,这是我身为记者的使命。战争直播确实很危险,可你别忘了,如果不是战争直播,中山的战后建设不可能那么顺利。我们和世界各国主要直播平台签署的协议里最重要的一条是,把直播收益的百分之二十拿出来,用于关爱受战争伤害的妇女儿童。我觉得,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值得我为之奋斗终身,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郎战苦笑:“你是对的。”
“那从现在开始,我就跟着你了。”
郎战摇头:“那不行,我现在是有编制的人。你如果要记录我的言行,必须得到我上级的批准。而且,毕奎琳,在我身边要比在其他人身边危险得多。你知道的,打起仗来,我最喜欢做的事情是立刻冲到第一线。”
“编制”、“上级”都属于仁国专用语,好在,毕奎琳是苦学过仁国话的,所以能听得懂。“没关系,我向你的上级申请好了,”她如此答。
郎战原本以为毕奎琳的直播请求不会得到批准,所以,当顾兆文把他叫去,郑重的把毕奎琳介绍给他,毕奎琳站在顾兆文身边朝他做起了鬼脸,他无奈的笑笑,说:“团长,我们又不上去一线,毕奎琳小姐他们跟着我们,又有什么可拍的?”
顾兆文:“正有件事要通知你,经过协商,叙雷亚政府已经同意给我们一个团的直属指挥权。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们有自己的外籍部队了,将要承担战斗任务。我和蒋副团长、薛副团长经过协商,决定任命你为驻军代表,负责实际指挥工作——有没有困难?”
困难当然有,叙雷亚这种烂仗,全境没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似郎战这样的能力者,一个人才是最安全的。之前,他每天出去晃荡,帮忙清除狙击手和刺客,那已经是在额外做贡献了。“为什么是我?比我职位高比我有能力的人多得多,”郎战问。
“郎战,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比你职位高的人是不少,但是论能力,放眼整个顾问团,有谁能强过你?放心大胆的去做,出了事,我们会帮你撑着——这是我们唯一能帮到你的——毕奎琳小姐,我和郎战还有事要商量,您先请——”
顾兆文将毕奎琳赶了出去,在她离开一阵后,顾兆文给郎战倒上一杯水,说:“郎战,我们知道,这本来应该是我们三个团长的责任。我们将它交给你,其实是在推卸责任。”
郎战看着他,表情淡漠,说:“原来您清楚?”
顾兆文看向他,笑了,说:“自知之明我们还是有的。我们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到叙雷亚不到一个月,顾问团已经死了三个人——真的不能再死人了。你想过没有,我、老蒋、老薛,我们三个人里面要是死了一个会导致什么?”
郎战心中一动,不过他依旧以淡漠的口气说:“鄂国已经死了一个中将,又如何呢?”
“鄂国增兵了,一个机械化武装集团。”
“我们死的人多了,国家会直接出兵吗?”
“未尝没有这个可能,而这,我想是很多国家希望看到的。”
“鄂国人肯定巴不得,雷国和欧洲国家——”
“他们比鄂国人还希望看到这一幕。中山之战、椰子岛之战,我们的敌人太弱,国家并没有拿出全部的实力他们就跪了。在我看来,雷国和欧洲国家肯定很想知道我们究竟强到了何种地步,而中东,是个不错的检验台。”
“明白了。那顾问团的安全谁负责?团长,恕我直言,如果只凭警卫组,他们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您知道的,我是狼牙佣兵队的队长——”
郎战话没说完,顾兆文连连摇头,说:“这不可能,我们不是岛国人,岛国人可以请佣兵护卫,我们,我们可做不出这种丢脸的事情。”
“道光养晦几十年都能做到,丢一次脸又算什么?而且,我是仁国人不假吧?仁国人自己的佣兵,协助本国军队作战,这很丢人吗?我不觉得。”
顾兆文沉默了。
郎战见状,再接再厉,说:“团长,你不会以为这段时间我每天出去闲逛真是因为无聊吧?前前后后,我干掉了五个狙击手,但是您知道吗?哮天杀死的狙击手和武装分子是我的三倍。”
顾兆文看向郎战,这才发现,他冷漠的眼神下面,原来隐藏着一颗滚烫的心。
郎战转身走了,顾兆文看着他走出门口,有心想要喊住他,嘴巴张开却又闭上了。不同于让郎战担任驻军代表,只需要他和蒋光明、薛金桂达成一致就行。聘请狼牙担任顾问团的警卫工作,因为这牵扯太大,还涉及到政治,他们已经没权力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