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她看到阿迷的时候,总会让他想到赫连彩云。他的彩云,并不是赫连家的亲生女儿,所以在那端庄的气质下,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隐忍。那份倔强,总是深藏在宠辱不惊的外表下。彩云少言寡语,也从不会说自己的苦处,可是他分明看到彩云在赫连家受了多少委屈,她却也从来都是轻轻一笑,说这都不算什么。
或许是太想彩云了。他多希望,彩云生病的时候,那个喂她喝药的人是自己。而不是那些整日想着如何算计她的丫鬟和那些嫡姐们。白辰第一次在白浅的房间里见到阿迷,看到她手腕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可她却嘴上轻描淡写,从来不说苦痛。或许是这份倔强,让他依稀感受到赫连彩云。那些记忆,总是在某些瞬间铺天盖地而来。
白浅悄悄的出了房间,她想,该给她们一点点时间。若是哥哥能够对另外一个人慢慢动了情,说不定,也是忘掉一个人的最好方法。
她走出房间,看到天空中的那一轮明月,孤寂的月光染白了周遭的一片。
人的生命,终究是太脆弱了。
她想起那个经常会在梦中出现的男人,那个记忆中如同是魔鬼一般的男人,他会反反复复的对自己说,“你的死期将至,跟我走吧!”
死期,该来的时候,或许终于是逃不过去的。
‘娘亲,你是不是不要小沫沫了?”
在白浅看着月光的时候,她的衣角被小沫沫拉住了。
小沫沫的小脸揪在一起,小白像个小肉球一样团坐在他的肩头,扬起小脸看着白浅。
白浅摸摸小沫沫的头,又掐了掐他粉嫩嫩的会出水的小脸。
‘娘亲怎么会不要小沫沫!”
每当有多少伤感的情绪聚集在心中,只要一见到小沫沫,心里就会像是照进了大太阳,暖暖的,结结实实的被治愈。
‘娘亲,你要去哪?”小沫沫看着白浅。
白浅诧异,自己并没有跟小沫沫说要出门,他却已经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
‘娘亲想什么小沫沫都知道,小沫沫还知道,娘亲根本就不想带着小沫沫。”
小沫沫的脸上,多少透露出些不开心来。
白浅蹲下身子,看着小沫沫,“娘亲要去的地方很远,而且娘亲要飞过去,没有办法带小沫沫。”
小沫沫瞪大了眼睛看着娘亲,飞过去,真的会有这么神奇吗?
‘真的吗?娘亲真的是要飞过去吗?”
‘是啊,娘亲要飞去,还要在明天早晨之前飞回来。所以小沫沫要等着娘亲,好不好?”
小沫沫嘟起小嘴,不管是什么理由,反正都是不带小沫沫,小沫沫就是不开心。
扭扭捏捏的从身后拿出一把剑来,那便是白浅常用的那把银色的柳叶剑。不同的是,上面镶嵌了三颗魔核。
‘娘亲,这是小沫沫镶嵌上去的喔!娘亲带着,替小沫沫保护娘亲!”
白浅接过这把剑,怪不得这几天找不见了,原来被小沫沫拿去当试验品了。不过那剑柄上的三颗魔核牢牢的被镶嵌在上面,完美无瑕。
‘小沫沫,你已经是一个出色的木系魔法师了。娘亲真为你骄傲。”
‘娘亲,小沫沫不止是一个木系魔法师呢。”
‘喔?那小沫沫还是什么?”
‘等娘亲回来,小沫沫再告诉你。”说完,小沫沫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这时,小白也跳到白浅的怀里,伸出长长的舌头在白浅的脸上“跐溜“的舔了一口。
白浅汗,明明是只幻兽,怎么这么像只宠物狗来着--
”娘亲,今天的事情,小沫沫都知道了。娘亲,小沫沫不喜欢那个南宫玄烨,你千万不要让他做我的爹爹。”
拉着白浅的衣服,小沫沫似乎犹豫了一会,才开口说道。
‘说说理由呢?”白浅忍不住笑了,可是看着小沫沫那副小大人的样子,还真是为自己选哪个爹操碎了心啊。
‘理由就是,他太狠心了,如果娘亲跟了他的话,说不定他哪天就会对娘亲很凶。就像鸡嫁给黄鼠狼一样。”
‘‘白浅汗。
‘我的意思是,娘亲跟玄烨叔叔,本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以他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性格,碰上了娘亲这种嫉恶如仇的性格,早晚会变成仇人的。”
白浅噗嗤一声笑了。这比喻虽然说的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道理,可是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就算是把黄鼠狼比喻成太子殿下,可是为什么要把自己比喻成鸡呢?
白浅却没有想到,小沫沫的这句话,却真的在有一天变成最贴切的预言。黄鼠狼和鸡,是做不了情人,也做不了朋友的。
安慰完了小沫沫,白浅才匆匆上路。
夜路漫漫,她想知道白乐菱究竟有怎样的过去,她总觉得轩辕瑾儿能够千里迢迢选中白乐菱,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这背后,应该还有什么被隐藏的东西。
可她并不知道,她现在上路,却已经晚了。
太子府地牢。
轩辕瑾儿花了大价钱,才终于能够进了地牢,跟白乐菱说了几句。可是,她不能带任何东西进来,侍卫深怕她会藏了毒什么的,若是白乐菱明天死在地牢里,看守的人,也绝对是小命不保。
今天的这番阵势,就算是没有亲自去的人,也听说了。不一会的功夫就死了两个人。那白乐菱也是身份不明,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这件事情扯上什么关系。
轩辕瑾儿终于进了地牢。那华贵的衣裙,裙角沾在黑暗又潮湿的地牢之上,地牢之中,阴暗潮湿和腐烂的味道,让人浑身不舒服。
啊!
轩辕瑾儿一声尖叫,原来是几只老鼠从脚下窜过。着实吓了她一跳,原本心里难受的很,可一想到白乐菱还要在这里住上不知道多久,她心里便似乎释然些。
她其实今天也并不是一定要来。只是夜深了,太子殿下叫人带了话,说今天不会过来了。她一人在房里寂寞的很,又想起白天这一幕又一幕的事情,不免心里难受的慌。
太子殿下从来没有对她那么冷情的说过话,这一切,也都是因为白乐菱而起。
她将她带出了那受苦受难的烟花之地,给了她重生的机会,竟没有想到她会在关键时刻出卖自己。轩辕瑾儿睡不着,她想,若是自己睡不着,也不会让白乐菱有什么安稳觉好睡。况且,她还有很多故事,没有告诉过她呢。
沿着那幽深的地下阶梯,周遭有很多被囚禁在那里的人,形容枯槁,头发黏连在一起,脸上一道又一道的疤痕,黑夜中,那一双双的眼睛像是闪着绿光一样。
轩辕瑾儿无法想象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感受,白乐菱肚子中还有个畸形的孩子,不知,她现在过的可好?
终于走到尽头,看来太子对她还算稍有怜惜,没有将她锁在和那些关久了的“鬼”一样的人太近的地方。最里面只有一间牢房,便是白乐菱的。同样的阴暗潮湿,但是比起其他间牢房来,毕竟还是好了些。
太子还真是心狠。哪怕是知道白乐菱怀了他的孩子,他还是会这样对待她。虽然轩辕瑾儿深深的了解南宫玄烨,可每当想到他的冷情,却也不由得觉得脚底发凉。陪伴着一个野心比天还高的男人,就如同生活在一头狮子身边,也可能同他一起征服世界,也可能随时成为他的盘中餐。
她站定,逆着光,一身华服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不甜不腻。只可惜混合了这地牢的酸臭,让那香味也变得抑郁起来。
白乐菱蜷缩成一团,靠在那潮湿的墙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据说太医先帮她诊过脉,该吃的药都喂她吃过了,才送她来到这里。她一定自己还以为,自己是会有救的吧?
轩辕瑾儿看到白乐菱过得如此落魄,似乎心尖上所有的委屈,都被消化了一半。
她轻轻的咳嗽了两声,白乐菱忽然就惊醒了。她起初并没有想到是轩辕瑾儿来看她,她只以为又是满地的老鼠要来咬她。后来她蹲在牢房里的石床上,在地上捡了块石头,只要是有会动的东西,她就拼命的砸。她曾经也是秋家的大小姐啊!她是秋家的大小姐,秋云菲啊!以前的她又怎么可能住这样的牢房呢!她当初为什么没有和家人一起死了呢?
她恨不得死了算了,活下去,实在是太辛苦了,可是每每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她又舍不得。如果换做是从前,她还偶尔,会想想那个肥头大耳的曾经说要为她赎身的男人。可是事到如今,她就算是连那样一个丑男,都无处寻了。回想起生命中出现的这些个男人,唯一让她动过真心的,便是初次让她体会到两个人身体交融时候的那种幸福感的英俊男子。他温柔,高贵,谈吐不凡。可他消失了。
上天似乎总爱跟她开玩笑。每次她信以为真,最终便会成为一个笑话。自己,不过是个笑话吧。
可她寻着那声音抬起头,等待她的,并不是那些臭老鼠,而是一个如同天仙一般的女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