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顿了顿，她抬起头看着月景烨在夜色下显得更加深邃的五官。
“关于臣妾……臣妾其实，小时候挺笨的。”
沈鸢也不知自己为何，竟然能轻易的向月景烨，向自己的敌人，敞开心房。
只不过沈鸢的这些话中，有真有假。
其实沈鸢能成为神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她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出生在哪个朝代，因为神仙升天之后，基本上会被抹去一部分的记忆。
沈鸢只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就没有父母了，小小的她只能去街边乞讨，有时候人们看见了，也会觉得可怜，多给几个铜板。
沈鸢在乞讨的时候，认识了一个非常奇怪的老爷爷，哪个老爷爷身着破烂，常常坐在沈鸢的旁边，嘴里念叨着什么“修行”和“升天”之类的。
那个时候沈鸢很小，她就问老爷爷口中的那几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是老爷爷就给她讲了很多玄乎的故事。
什么在天上有神仙，在地下有恶鬼，森林有妖怪……
这些东西对于小小的沈鸢来说，最多算是一个故事，她是不信的。
“小孩儿，爷爷告诉你，在天上住着好多好多的神仙，他们非常善良，只要我们虔诚的跪拜，神仙就会实现我们的一切愿望。”
沈鸢听着，也跟着老爷爷跪了下来，她像模像样的双手合十，睁着大眼睛望向了天空。
“那……求求天上的神仙们，可不可以让我吃一顿饱饭……我真的好饿。”
老爷爷听到后哈哈大笑。
“你个傻孩子，这种事情，神仙才不会管你呢！”
沈鸢撇了撇嘴，从地上爬了起来。
“呸！什么神仙，连让我吃一顿饱饭都不行。”
老爷爷生气了，他瞪着眼睛，对着小小的沈鸢怒吼。
“你个小屁孩儿知道什么！你再这样说，小心神仙生气，让恶鬼把你抓走！”
恶鬼？那又是什么？
老爷爷告诉沈鸢，恶鬼被神仙们关在地下，恶鬼很邪恶，长相恐怖，烧杀抢掠什么都干，还喜欢吃小孩儿，沈鸢听到后疑惑的问道。
“那，恶鬼，能让我吃饱饭吗？”
老爷爷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拍在了沈鸢的头上。
“活该你被恶鬼捉去吃了！”
沈鸢梗着脖子说，“只要谁能让我吃一顿饱饭，那个人在我心里就是神仙！”
老爷爷感觉这是沈鸢对于神仙极大的侮辱，他瞪圆了眼睛，露出了杀意。
老爷爷将手伸到了沈鸢脆弱的脖颈，然而下一秒，他就被人一脚踹开了很远。
沈鸢感觉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气息所包裹，她转过头，就看见有一黑衣男人将自己抱起。
那个黑衣男人具体的样子，沈鸢已经记不清了，她隐隐记得，那人似乎是戴了一个面具，又似乎是没有戴。
“你倒是看的透彻。”
那个男人开口说了话，沈鸢觉得他声音低低的，很是好听。
“饿不饿？想吃什么？”
沈鸢听到男人这么说，她顿时兴奋了起来，“神仙！大哥哥你是神仙！”
男人笑了，他捏了捏沈鸢柔软的脸颊，抱着她来到了一个酒楼，他给沈鸢点了很多鸡鸭鱼肉，满满一大桌子。
沈鸢吃的开心，黑衣男人就一直坐在那里看着她。
“大哥哥，你怎么不吃啊？”
黑衣男人摇了摇头，“哥哥不饿，你吃吧。”
沈鸢吃的异常的香，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有吃上饭了。
“小孩儿，我问你，你害怕鬼吗？”
沈鸢擦了擦油乎乎的小嘴巴。
“不怕！”
沈鸢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我才不管什么是神，什么是鬼，只要是对我好的，那在我的眼里，就都是神仙！”
男人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女孩儿许久。
男人最终还是将沈鸢带到了自己所住的客栈。
“大哥哥，谢谢你请我吃饭，可是我不能再麻烦你了……”
男人霸道的将沈鸢按了回去，“听话，你跟我在这里住着，过一阵子我将你送去我师父那里。”
于是沈鸢就跟男人住在了这间小小的客栈之中，男人似乎是很忙的样子，他会在夜晚出门，第二天白天，才回来。
沈鸢询问了男人的名字，可男人却一直不愿意告诉她。
男人将沈鸢抱在怀里，看着她抱着一个比自己脸还要大的猪蹄，香喷喷的啃着。
“我有两个名字，你想听哪个？”
沈鸢很开心，她没想到男人还是愿意告诉自己的，她笑眯眯的看着他。
“都要！我两个都要！”
男人捏了捏她的鼻尖，“贪心的小鬼。”
“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你可以叫我夜，也可以叫我……”
沈鸢的记忆在这里，就断了片，她以后回想起了无数次，可都是记不起来。
后来呢？后来……她记得夜还是将她带到了他师父那里。
沈鸢记得他师父住的地方，是一座十分高大的山，那山很白，白的没有丝毫的杂质，泛着光，且总是雾蒙蒙的，像是有云缠绕在上面。
夜的师父，是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翁，老翁将沈鸢扔在一边，指着夜的鼻子骂了他好几个时辰。
沈鸢困得趴在地上睡了，夜赶紧跑过来，将她抱在怀里，气的老翁吹胡子瞪眼的。
再后来，老翁似乎是把夜打了一顿，夜和沈鸢告别的时候，她看到了夜额头上面青紫色的大包。
夜跟沈鸢说了什么，似乎是很重要的话，但是沈鸢记不清了，她只知道夜走后，老翁对自己总是冷眼相待，可是老翁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他一边骂着沈鸢和夜，一边给沈鸢穿着暖乎乎的衣服，吃着香喷喷的饭菜。
沈鸢记得老翁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骂夜的。
“小兔崽子，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瞎装什么好人？在下面待了些日子，把自己的脑子都给待没了！”
沈鸢和老翁两个人，居住在偌大的山上，直到沈鸢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老翁对沈鸢依旧是不冷不热的。
“师父……”
“你别叫我师父！等到你死了，就赶紧去下面找那个捡了你的败家徒弟，跟他过去吧！”
沈鸢真的不知道夜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惹得他师父这么狠他，还连带着恨了自己。
然而，就在沈鸢和老翁紧张的维护着这份师徒关系的时候，老翁将她赶了出去。
沈鸢没想到老翁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在她的记忆力，老翁那天脸色十分苍白，沈鸢以为他是气的，毕竟老翁从小就讨厌她。
老翁气喘吁吁的，哆嗦着手臂，对沈鸢喊道，“你给我滚！快滚！”
沈鸢有些委屈，因为老翁什么理由都没有给她，就让她滚，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
然而老翁瞪着眼睛，眼眸仿佛都染上了血红，他剧烈的喘息着，沈鸢察觉到了不对。
可下一秒，老翁就将沈鸢一掌拍飞了出去，老翁用了十成十的功力，沈鸢从地上爬起来，只看到了那座雪白的山，在自己眼里变得异常的小。
“师父！师父！”
沈鸢知道老翁是出事了，怎么办，怎么办？
沈鸢冲着山的方向，一直跑，可是那山在自己眼中还是那么小，沈鸢十分绝望，仿佛她怎么跑，都只是在原地踏步。
她不知道老翁出了什么事情，是生了重病，还是被仇家追杀。
沈鸢没有放弃，她继续跑着，却突然看到了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躺在地上，周围都是血迹。
是夜吗？
沈鸢感觉自己看到了希望，她流着泪，脑海中对于夜的记忆，虽然是黑色的，可是夜却是温柔的。
待到沈鸢跑去了男人身边之后，她才发现自己认错了，沈鸢颓废的跪坐在地上。
这个人，不是夜，他没有夜身上的温暖，也没有夜身上的香气。
沈鸢没有见死不救，他将男人扶到了不远处的山洞，替他包扎好伤口。
男人醒了。
沈鸢对上了他琥珀色的眸子，沈鸢有些防备的向后退了一步。
“是你救了我？”
男人开口说话了，声音冷冰冰的，沈鸢不喜欢。
“是。”
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沈鸢，沈鸢觉得有些不开心，因为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物品一样被男人看着。
“你想要什么？我是天上的神，可以满足你。”
沈鸢表示不信。
“你不是神。”
男人听到后，脸上布满了怒意。
“我是不是神，可不是你一个小丫头说了算的。”
“不，就是我说的算，我不喜欢你，所以你不是神。”
男人的眸子暗了暗，看了沈鸢许久。
“没关系，我会让你喜欢我的。”
男人说完，就举起了两根手指，沈鸢惊讶的发现，那两根手指的指尖竟然冒出了金黄色的光芒。
那光黄澄澄的，闪眼睛。
“你救了本尊，本尊带你回到天上，让你长生不老，永存在这世间。”
男人将手指放在了沈鸢额前，沈鸢挣扎，“我不要，我不要和你走，我要去找师父，我还要等夜回来！”
男人忽然笑了。
“愚蠢的凡人，有多少人想成神，还没有这个机会，你倒是好……”
男人说完，也不给沈鸢逃跑的机会，将手指点了上去，沈鸢一下子没了意识。
然而，在月景烨面前，沈鸢只是谎称自己小时候出宫不小心走失，被夜救助过，后来在回宫的途中，又遇到了温钰。
倒是月景烨听的有些入迷。
“后来呢？你救了他，他给了你什么报答？”
沈鸢心想，温钰确实给了报答，只不过他的报答，让沈鸢消受不起。
“臣妾没有要，毕竟，臣妾救人，不是为了这些。”
月景烨若有所思的看着沈鸢，开口轻声询问。
“你真的不记得，夜的第二个名字，是什么了吗？”
沈鸢一愣，她刚才只是随口带过，没想到月景烨竟然还记得。
“臣妾，臣妾忘了……”
月景烨眸色暗了暗。
“那你知道夜现在在哪里吗？”
沈鸢再次摇了摇头，“关于他的记忆，臣妾似乎是遗忘了好多，不过，他是臣妾的救命恩人，臣妾一定要找到他。”
月景烨笑了，笑容中夹杂了许久沈鸢看不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