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是,这陈太忠还真知道一些,大概在出京之前,他就特意打听过这些消息,此刻高函一问,他居然是有问有答,这让高函心里特别舒畅,看对方越发顺眼了。
只是关于自己刚刚和孙元化谈了一些什么,这陈太忠却是闭口不问,连一个字都不说。
曲终人散之际,高函送走了众人,在他身后,陈凡,林立,还有许难当,不声不响的出现了。
“此人好好的招呼,不可得罪了他,若是有不能让他看到的东西,更不可让他看到!”
他没有回头,轻声的说道。
“是因为他是宫里来的人吗?”
林立低声问道,这几天三人陪着高函,招呼着这陈太忠,对此人倒是有几分了解。
“是宫里来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不知道他是谁的人!”高函已经离开京里快一年了,朝局他是不熟悉的,但是,他唯一熟悉的宫中的人事,除了自己的几个兄弟偶尔有书信来往,就只有当初在皇帝身边的几人了。
这个新冒出头来的家伙,能够得到这个火器厂监造的差事,已经就证明他不可小觑了,但是,高函和对方聊了这么就,他一直没搞清楚,这家伙是皇帝的人,还是任劳的人,甚至是苏天养的人,更或者,是那个仅仅拱卫皇室只要是大明的天下不管皇帝是谁的“暗卫”的人。
他从陈太忠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危险,甚至对对方还有几分好感,这更让他警惕了起来。
“钱良虎那边,催催他,让他尽早过来!”
他回头吩咐道:“宫里的人,就让宫里的人去对付好了,咱们多少大事,可不能耽搁在这些事情上!”
“明白!”林立点点头,虽然是百户,但是,在高函身边,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如今他也算的上是高函的智囊高参之一了。
“吃酒的时候,就看见你脸色有意,却又没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高函问道。
“鲜朝那边,何塞来消息了!”林立脸上微微露出喜色:“何塞以不到八百之众,破鲜朝一府精锐五千余,活抓了对方的统帅兵曹左侍郎崔正广,他请求大人派遣援兵和火器支援,然后请示这崔正广如何处置?”
“嗯?”高函微微一愣:“他这么厉害,还是鲜朝人太没用了?”
身后的仨人,会心的笑了起来,团练们的战力,他们还真不怎么看在眼里,尤其是许难当,他当初可是和葡陶牙人的正规士兵厮杀过的,这些团练当初可是人家正规军都看不上的散兵游勇,当然他们不会觉得是团练们很厉害。
那么,就只有一个结论了,那些鲜朝人太没用了。
不到八百人能破五千人,在他们几个看来,就算不用外力,只要大人肯给点火炮火铳,他们三个百户四五百人,也能做出这等功绩了。
只是大人执意先要派这些番人团练入朝,让他们得了先机而已。
“那个崔正广,先养着,这事情,我得好好琢磨琢磨,林立,你待会去请柳掌柜的过来,咱们到底要在鲜朝做多大的事情,或者是,捞多少的好处,得好好的合计一下了!”
他顿了顿,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尤其是这事情朝廷也知道了,现在朝廷不反对,那么,咱们就当是朝廷许了我这做法,这个时候,咱们不趁机做大,还等什么时候去?”
大海对面,釜山。
一场出乎意料的大胜,给釜山团练带来的兴奋是难以言喻的,连续几天,团练们都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中。
有人甚至提出建议,要乘胜追击,再下几城,但是这种思潮,很快就被军官们制止了下去,没错,现在是取得了大胜,但是,谁又能保证接下来,不会有更大的战斗,得先做好防御再说。
城外漫山遍野的鲜朝士兵的尸体,也给城里带来的不少的麻烦,这些鲜朝士兵大都是府兵,在鲜朝人的眼里,这府兵也是没油水的代名词,参考大明有些边镇的卫所里的卫所兵,那简直是比普通农民都不如。
身上的穿戴,带着的武器,都是极差的,也就是说,从尸体上,别想找到太多的油水。
这种收敛尸体的苦活累活,自然全都交给了釜山城的百姓们,那些百姓们倒是兴高采烈的出城干着这样的活,尽管,有的人出了城,就再也没回来了,不过,团练们现在已经不关心这个了,他们的自信心现在爆棚,哪怕这些失踪的百姓就是到附近的鲜朝城池里求援,他们也不在乎了。
釜山港口开始正式运转了起来,第一批迎来的海船,就是海对面来的援兵,三艘海船将近五百人,携带着大量的火器,踏上了鲜朝的土地,那些经历了战斗的团练们,终于可以在新来的团练们面前吹嘘着自己的战绩了,而那些后来的团练,则是看着这些先来的前辈们手中存出不穷的好东西,一个个垂涎三尺,恨不得也马上经历这样一次战斗才好。
高函也出现在了援兵当中,他很低调的进了釜山城,然后,很低调了进了守备府。
“大人!”
见到突然出现的高函,何塞显然有些措手不及,之前他只是求援,可没想到高函会亲自前来。
“没事,没事!!”高函示意他坐下,看着他面前唯唯诺诺的两个鲜朝人,他饶有兴趣。
但是何塞显然是没有心思和这两个鲜朝人说什么了,匆匆的几句,将对方打发之后,立刻转过身来,有些不安的看着高函。
“这两人是干什么的,好像你在和他们调集这城里人手的事情?”
高函随口问道,何塞笑了笑:“一个是当初这城里的守备将军,这家伙特挺有趣,知道就算跑回去,也没什么好果子吃,索性投靠了咱们,眼下替咱们做事。”
“哦,那另外一个人呢?”
“那个是城里的富户,算是有点人面,城里的不少百姓,也愿意听他的招呼,这样的人,用起来也不算费劲,真要不听话,到时候杀了也就杀了,没什么可惜的!”
高函哦了一声,对这两个鲜朝人,就不在关注了,无非是“以夷制夷”的那一套,自己在濠镜澳早就用过了,只不过,这一套又被何塞用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