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莹去找厉染,被告知七殿下今晚出皇宫不回来了。冯莹心想,厉染不在皇宫待着,出去干什么?
亲自去了一趟内务部看了记录,果然是去了杨家。恨不得将手里的档案本撕碎,冷着脸朝后头的内务官扔了一枚金子,出了内务部。
冯莹一走,几个内务官凑在一起,盯着被揉皱的那页外出记入,取笑那位接了金子的内务官今天又有了进项。
那内务官掂着手里的那枚小金块,很是不以为意,“这位向来气性大,每次来没个好脸色不说,出手也不大方,我还真不想招待她。她这是还没想明白,以为自己还是当初的大皇子妃呢。”
几个内务官随声附和了几句,厉诤倒了,今后这皇宫里头的局势怕是要来个大洗牌,能最终做上那个位置的人,谁都猜不准。
那内务官将小金块收进口袋里,“世事难料啊,这个大皇子妃怕是想借着七殿下,回太原道吧。”
身边的人朝地上啐了一口,“进了皇室还想出去,想的美。还以为七殿下能看上她这寡妇。论有钱,论样貌,亲王哪一样不比她强。”
内务部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晃到这群人后头,“怎么回事?在这里搬口舌,不想活了。”
一群人立马散了,内务部长摸着自己肥厚的下巴,她是样样比不过杨凤霖,可谁让她有个好哥哥呢。
冯莹出了内务部,越想越不甘心,厉染喜欢上杨凤霖的恐惧让她根本静不下心来。绝对不能让杨凤霖再继续待在厉染身边,有了他,厉染更加不会看见自己,她得想办法。
调转回去的路,冯莹去了毕柔的住处。
厉诤即将被处死,四皇子一派失势,本来热热闹闹的住处,门可罗雀。毕柔散着头发,神色不济的倒在床上。她与厉诤本就是利益夫妻,各过各的没有多少感情,厉诤被处死,她没有多少伤心,难过的是她要禁锢在皇宫里一辈子,为厉诤守一辈子寡,她不愿意。
冯莹的到来,激不起毕柔多少兴趣,连行礼也不想了,如今这生活已经没有了指望,她连样子也不想做了。
冯莹看了看她,身后的侍从搬了张椅子给她坐下,吩咐人出去,冯莹笑道,“如今我们也是同病相怜。”
毕柔冷哼,连一眼也不想看她,和她相处了这么多年,冯莹是个什么人她可清楚,明里和她走的近还不是因为厉诤得势,暗地里指不定怎么厌烦她毕柔商贾出生。
毕柔是看不上她这种两面的小人做派,如今这里旁人都避而远之,她却这时候上门,能有什么好事。
“这可不像我认识的毕柔,你这是认输了?我知道厉诤死活分不了你多少心,你甘心为他一辈子守寡?不想想是谁把你害成这样。”
毕柔厌烦的直起身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冯莹轻揉着抚着金丝筒裙上的褶皱,“你那位表哥是不是很久没进宫了?”
毕柔脸色一变,身上那慵懒被吓走了大半,“你想说什么?”
冯莹翘着莹白的手指,理了理整齐的鬓边,“杨凤霖是什么性子,你能不知道?得罪了他,能有什么好下场。听说,你那位表哥,被他父亲打断了腿,连夜送回老家了,这辈子怕是永远进不了皇城了。”
毕柔无措的抓着身下的被单,舔着干燥的嘴唇,“你胡说!”
冯莹笑着起身,“杨凤霖害你一辈子出不了皇宫,这下子连你最爱的人也被打残了,你咽的下这口气?”
毕柔双目圆睁,生生抓破了身下的真丝床单,“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让你不好过,你也千万别放过他。”
杨凤霖在一楼客房逮住了正要去休息的赵长松,捂着他的嘴将他拖进房间里,赵长松掰开捂着他的手,一脸苦相,“这在你家,有事你不能好好说,非要这样一惊一乍的。”
杨凤霖揽着他肩膀,两人脑袋凑在一起,压低声音,“你和厉染认识这么长时间,都是和他怎么相处的?”
赵长松不解,刚要抬头,被杨凤霖一把按下,对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没有往日说话间的戏虐,很是郑重。
赵长松想了想,“还能怎么相处?在太原道他是长官我是下属,回皇宫他是七殿下,我是侍卫长,按上下级相处呗。”
杨凤霖憋着想了半天,有些尴尬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他不是……他不是喜欢男人嘛?这个……怎么处?”
赵长松一愣,随即眼角上扬,眼看就要笑出声,被杨凤霖一把捂住。赵长松能感觉出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有些许僵硬,没说话,却拉起杨凤霖衬衫的袖子,露出那一片梵文。
杨凤霖身体往后一退,捂着手臂,“你干嘛!”赵长松指了指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回答你的问题啊。”
杨凤霖无措的举着手,“啊!?”
赵长松坐在床边,“凤霖啊,凤霖,你这聪明脑瓜子一到这上头怎么就不灵光了呢?”
拉着他的手臂,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和厉染的关系,到现在还没明白吗?字刺了吧?婚书写了吧?玉牌供在伽蓝殿了吧。连这代表皇室成员身份的戒指你都戴上了。全国民都知道你是厉染的亲王,你和他是正正经经的夫妻,啊,不对,夫夫。名正言顺,做什么都理所当然的关系,你问我要怎么处?杨大老板,你说你脑子是不是被门挤了!”
杨凤霖惊恐的大张着眼,竟然无法反驳,纠结半天挤出一句,“厉染说手臂上的字能洗掉。”
赵长松心里吐槽厉染你骗小孩子呢,面上又不能让杨凤霖刺激太过,“这你也信?”
杨凤霖感觉自己头顶上乌云飘过,这么说当时厉染是为了让自己答应才那么说的,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厉染。
悔不当初,就差捶胸顿足,地上打滚了。
“可我不喜欢男人,再说了,厉染心里有冯炎,我怎么可能和他做名正言顺的夫妻,额……夫夫。”
一说起冯炎,赵长松要出口的话又被堵回去了,他这个大老粗自己的感情问题还没解决呢,现如今还要来开导杨凤霖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荡小公子接受厉染,赵长松觉得这比让他上战场都难。
“冯炎的事情,我不方便说,今后让厉染亲口告诉你吧。”
杨凤霖觉得他得喝点水压压惊,端起水杯子连喝了两大口,只见赵长松凑到他跟前,
“虽然冯炎的事我不能说,但有件事情我是肯定的,厉染他对你有意思。”
杨凤霖觉得头顶上不仅有乌云,还有闪电直接劈他脑门上了。含在嘴里的水没来的及吞全滴在衣服上了。
赵长松连忙拿了一边的帕巾给他,你也不用这种反应吧,这是受多大打击了。
杨凤霖木然的拿过帕巾擦了擦,动作迟缓,神情麻木,看的赵长松心里直打鼓,是不是吓到人家了,不要适得其反才好,他想帮厉染,不会帮倒忙了吧。
“凤霖啊,你不是喜欢长相好,身材好的美人吗?厉染挺符合的不是吗,要不你就将就一下?”
赵长松还在催死挣扎,在杨凤霖崩溃的边缘试探。
杨凤霖就快管赵长松叫哥了,“他是男的,再漂亮有什么用啊,能生孩子吗?”
赵长松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厉染还真没这功能。杨凤霖恍惚的打开门,他得静静。
在熟悉的卧房门口徘徊了好几个来回,杨凤霖就是没勇气打开房门进去,虽然不信赵长松说的,厉染对自己有意思,但仔细想想这些天的相处的确是有些地方不对。现在要是和厉染同处一室,他肯定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叹了一声,随手抓了一个给杨定州送茶的佣人让他尽快再收拾一间客房。佣人走了,杨凤霖举着手想敲门,是不是得告诉厉染一声,手举了几次都没敲下去,杨凤霖颓了,说啥呢,说厉染我不能和你一起睡。咦……杨凤霖摸着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转身走了。
杨凤霖走了不多久,身后的卧房门开了,厉染立在门前,看着走廊尽头猛挠头发的杨凤霖,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佣人送了茶进来,杨定州问怎么这么慢。
佣人回道,“吩咐人给少爷收拾房间耽搁了一下。”
杨定州心想,收拾房间?刚不是还好好的去池塘边烧烤吗,回头就不愿意睡一间房了,这是发生什么了?
佣人叫了几声老爷,杨定州才回过神,问还有什么事情。
“老爷,太原道那头来了消息,说还是没找到老爷要找的人。”
杨定州背过身,看着桌上妻子的照片,这么多年了,每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告诉那头的人,不用找了。”
“是。”佣人应了一声,带上门出去了。
书房里头瞬间安静下来,杨定州拿了一块洁白的帕巾擦着妻子的相框,“你见到那孩子了吗?我看是个好的。”
照片里头的女子温柔的笑着,杨定州停了手里的动作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当年那老道留下字条,就已经把所有都说尽了,我早就认命了。却还是存着一丝希望,我们的凤霖不该如此。但今天见到那孩子,我却有些侥幸,也许这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