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凤霖伸着手,八角给他消毒抹药,还好抓的不深,只是破了点皮。“少爷,不疼吧?”八角对着伤口吹了好几口气,这要平时少爷早就呼天抢地了,今天这么安静?
“少爷?少爷!”八角连喊了好几声,杨凤霖忽然长呼了一口气,单手支着下巴,“怎么办,感觉偷了人家的东西。”
啊!?
杨凤霖突然没头没脑的一句,八角不明白了,“少爷,你偷谁家的东西了?”
杨凤霖看他一眼,“算了,和你说,你也听不懂。”
八角将药收进药箱里,放好。走到桌边给杨凤霖倒了一杯水,“少爷,真要偷了人家东西,你换回去就成了,要是那户人家还不依不挠的,我们赔点钱?”
杨凤霖朝天一个白眼,趴在桌上,想找个人说话都找不到,很明显八角不是个好对象。
杨凤霖越想越郁闷,门口来了一个侍从,“亲王殿下,执行长来了电话找您。”
刚才还如死狗一般趴伏在桌上的杨凤霖猛地站起来一阵风般的出了门。八角盯着桌上因为某人动作太猛打翻的杯子,嘴里直嘟喃,我怎么就不懂了,我陪您一起长大,我不懂你还有谁懂你。
“喂!”杨凤霖拿起听筒,许久没听应扶林的声音还有些想念。
应扶林被杨凤霖这声喂,烟差点点到鼻梁上头去。
“所以说,人啊就是得分开一段,以前我天天在你跟前晃悠,也不见你对我这么热情,怎么,想我啦?你这没良心的,到太原道才几天呢,知道你师兄的好了吧。”
杨凤霖将话筒拿开耳面,应扶林你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呢,你不脸红,我都替你不好意思。
“找我什么事?连八角都不说看来是件大事。”
应扶林往烟灰缸里头抖了两下,“你在太原道还习惯吗?”
杨凤霖伸手挖挖耳朵,“就这样呗,不习惯也要习惯。”
“你别不是偷偷骑马了吧,这要被你家老杨知道可不得了。”
应扶林笑着,将没抽完的半根烟架在烟灰缸上,在秘书送来的文件上签了个字。
“说正经的,别岔开话题。我的适应能力你还能不知道,就别瞎关心了。至于骑马,老杨的眼睛又不是长我背上,我骑没骑马他不会知道的。”
应扶林握着话筒的手指点了两下,另一只手揉着鼻根,“你见过梁羡颐吗?”
杨凤霖一愣,“谁?”
“梁羡颐。西南的梁先生。”应扶林重复了一遍。
杨凤霖随手拿起书桌上的笔,转了两下,“西南那位臭名昭著的梁先生谁不知道,原来上次你在火车站和我提起的梁羡颐就是他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你知道老杨连出海都不管我,就是不让我去西南和太原道,我就是想见也没这渠道啊。”
应扶林揉揉眉心,“最近就没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杨凤霖心想,那天出发来太原道,他就有些怀疑,只是当时厉染来了他没和应扶林说,看来那天碰上的人十有就是他了。
梁羡颐去找了花娘后不久,她就消失在皇城了,之后老杨不让他回家还催着他去太原道。他在监察院门口见了梁羡颐一面,梁羡颐就开始调查他,重点是他一直在找一个十几年前的女人。杨凤霖细细想来,心中突然有个想法。
“师兄,梁羡颐要找的女人不会叫珊娘吧?”
电话那头的应扶林愣了一下,随后憋不住笑出声,
“你这鬼小子。”
完了,还真是十几年前自己惹下的风流债,杨凤霖捂着额头,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他早就不记得。一个满身药味的男人对十来岁的自己一见钟情了,锲而不舍的找了他很多年,额……这想起来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你找我姐了是吗?”杨凤霖颓了。
“为什么不是找你父亲?”应扶林拿起快要燃尽的烟,深吸了一口,最后摁灭在烟灰缸里头。
“你没那胆子,你有多怕老杨我会不知道?不过你连我姐都去见了,看来是真的很担心我。这件事情是不是厉染也知道?不然为什么会让龚全做我的贴身护卫。太原道的防卫部长,比你的执行长就差一级,我真不觉得自己的级别有这么高。”
应扶林失笑,“你这后知后觉,是不是觉得厉染对你还挺上心的。不过他应该不知道梁羡颐找的女人就是你。”
杨凤霖手里头转的笔掉在书桌上,赶紧压低声音,“这件事情你可不能走漏半点风声,我以前当女孩养,可不想让他知道,多丢人。”
“这有什么,民间怕孩子长不大,男孩当女孩养的事情也不少。厉染不会笑你的,既然你不让我说,我当然不会多嘴。不然这要是被你家那位知道,你这小时候的私密他不知道,我知道,估计又要吃醋了。哈哈。”
应扶林说的倒是实话,他可不想每次和厉染见面都和斗牛似的,真没必要。
说到这点,杨凤霖又没啥精神的趴了下来,“哎,我问你个事情。你当初和我姐姐那么要好,就没有私下写过婚事,或是结个……结个发什么的?”
应扶林笑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私下写婚书,没有经过公证的婚书没有任何意义,至于结发那就更不会了。这民间早就不时兴结发了,也就皇室里头才搞这些老一套。不过能做到这一步的,双方感情一定很深吧。”
应扶林刚说完,听筒里头突然传来霹雳啪啦的声音,什么东西掉在地上被砸碎了?
“凤霖,你没事吧?凤霖?”
杨凤霖不小心把厉染书桌上的砚台给砸了,气的想将自己的脸埋进桌子里。
应扶林越想越不对,“你这小子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不会是你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吧。”
杨凤霖苦着脸,抱着听筒,“我感觉我偷了人家的东西,怎么办呢?我想还回去,可主人家都不在了,我去哪里还。更糟糕的是,我也有点不想还了,啊……师兄,怎么办?”
应扶林被杨凤霖这还来还去搞得脑壳疼,细细想了想,“你先别慌,听我说。这件东西既然主人家都已经不在了,又落在了你的口袋里,你还回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而且你想还回去,问过人家的意思了?也许人家就喜欢待在你身边呢?”
杨凤霖叹了一声,“你都知道了?”
应扶林好笑,“你问我冯炎名字的时候我就有些怀疑了,你没主动和我开口,只能装不知道。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的,何况冯炎还死的那般壮烈,他所有的好都随着他的死去埋进了厉染心里。可你呢,是要和他把日子过下去的,这人在一起生活久了,什么生活矛盾,狗屁倒灶的事情都会出来。失去的都是美好的,但你和厉染的生活才是真的。私下立婚书怎么了,你和厉染的婚书才是正经过了明路,供在伽蓝殿里日日诵经的,说白了,你们百年以后骨灰是要放在一起的,你慌什么?而且,这一路过来,厉染对你几分情义,你还看不出来。就算没有对冯炎的深,他和冯炎才处几年?你和厉染将来可是要处几十年的,你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我!”杨凤霖被堵得哑口无言。
这道理,他都懂。可厉染对冯炎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听上次厉染的意思,他觉得冯炎是不喜欢他的,一直都是他在一厢情愿。不喜欢他,会立婚书?还把头发绑在一起?反正这里头肯定有什么事情是连厉染都不知道的。
杨凤霖转念一想,不对啊。
“怎么变成你在开导我了?什么在一起过几十年,谁和谁?”
应扶林换了一只手,换了一只耳朵听电话,
“还装?真没点意思?我和你认识多少年了,你这小子,红颜知己是不少,可哪个是你能长久的?凤霖啊,你都快三十岁了,要不是你长年出海跑生意,早就结婚生孩了,还能等到先女王给你订婚约?你就认命吧,这就是天注定,你和厉染就是要在一起的。再说了,人厉染也不差,就他那长相,你敢说你不喜欢?亲表哥算什么,皇室内表亲联姻向来是传统。至于你不喜欢男人这个问题,我觉得当你会向我倾诉,会为厉染和冯炎的过去烦恼的时候,这个问题就已经不是问题了。”
杨凤霖觉得他被应扶林洗脑了,可怕的是他竟然还觉得挺有道理。
“总之,梁羡颐的事情我和你说了,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只是这人向来手段阴毒,虽说在太原道他不敢猖狂,但你也要小心。再说这事情厉染已经知道,他也不会让你出事。总而言之,厉染这人不错,面对现实吧,小凤霖。”
应扶林挂了电话,杨凤霖看着听筒,就这么挂了?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我。可辩解,他该怎么辩解?应扶林说的挺对的……
杨凤霖额头敲着桌子,完了,完了……
敲了好几下,突然额头一凉,软软的,杨凤霖抬起头,我去,现实来的太快,我暂时还无法面对。
厉染端着饭菜,皱着眉看他。这一进来就看见他在“自虐”,凤霖从一开始就不对,现在更不对了。
将饭菜放在他跟前,“听说你没吃饭,我……”
杨凤霖连忙站起来,哐一声巨响,身后的椅子被带倒,“我,我不饿,我……我出去走走。”
杨凤霖说完就往里头走了,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门不在那里,又折回来,小跑着出了门。
厉染看着他像没头苍蝇一般来回折腾,看见自己就走,明显不想看见他。
藏在袖子底下的手缓缓握拳,两步出了书房,去了冯炎的房间。他到底在里头看见了什么?进过这间屋子以后人就不对了,厉染转身去了书房,视线突然对上墙上那副画,淡然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慌。
果然,谎是不能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揭穿。
厉染快步出去,叫了赵长松,“亲王呢?”
赵长松见他脸色不对,忙道,“看着方向是去马场了,您放心,龚全跟过去了。”
龚全跟着也好,他现在过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要是惹花娘不高兴了,怎么哄?”
厉染一本正经的问了一个不怎么严肃的问题,赵长松心里一咯噔?
您要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