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世外赛神仙

    岭前镇。

    酒肆。

    傍晚时分是酒肆生意最好的时候。

    猎户、船民们辛劳了一天，来到酒肆要一碗烧刀子，不用任何下酒菜，站在柜台前一口闷掉。

    然后“啊”的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抹抹嘴准备回家面对嗷嗷待哺的一家老小。

    对被生活折磨的已经麻木的苦哈哈们来说，活着的唯一乐趣，就在劳累一天后这一口烧刀子上了。

    那一声长长的叹息是对生活五味杂陈的总结。

    当然也有些讲究人，会要上一碟蚕豆，温一壶黄酒，慢慢品味。

    若是运气好弄了个大货，还会切上一盘卤肉。

    此时，酒肆中已经挤满了客人。

    几碗酒下肚，气氛很快就上来了。

    “虎子，我看大河村那寡妇对你有点意思。”

    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上，黑皮对面前一名不足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挤眉弄眼。

    “我才不要呢，等我抓只独角獐子卖个大价钱，娶个黄花闺女。”

    虎子梗着脖子道。

    “唉，年轻不知少妇好啊！”黑皮拈了颗蚕豆慢悠悠的放进嘴里，长叹道。

    黑皮这声感叹，引来酒肆大多数人的共鸣。

    “黑皮这小子虽然不着调儿，但这话说的一点没毛病，嘿嘿嘿...”

    边上老王头第一个站黑皮。

    “老王，挺懂啊？”

    “那是，就说隔壁那胖婶....”

    “细说，细说！”

    众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以老王为中心，不时的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也有几个年龄大的老猎户，对那调调儿早已没了兴趣，顺着虎子的话茬道：

    “话说独角獐子哪有那么好抓的？”

    “就是，一只独角獐子三十两银子，城里武者都抢着要，啧啧....”

    独角獐子是翻云岭最常见的一种妖兽，也是最容易捕获的。

    即使如此，猎户也很少能捕捉到。

    野生妖兽比豢养妖兽对武者的作用要大得多，市场上一旦出现野生妖兽都被第一时间抢购。

    对猎户来说，野生妖兽都是种儿，直接拿来卖太浪费了。

    因此除了捕获时就死了的，市场上几乎不会出现野生妖兽。

    热闹过后，短暂的平静。

    “石头进山到现在还没回来。”

    不知谁提了一嘴。

    “我看八成是回不来了。”

    黑皮幸灾乐祸的道。

    “唉，怕是难了，他脸上那個摸样儿.....”

    资深猎户贾大胆摇摇头。

    “翻云岭那是什么地方？石头太不知太高地厚，两次进山就敢在山中过夜，小孩子过家家吗？”

    “额....有没有一种可能，石头进山后，都没撑到天黑就完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显然没几人看好韩石的前景。

    人命如草的世道，也没人大惊小怪的。

    ..........

    翻云岭。

    一处宽阔的江面。

    时值深秋，乃是江上鱼儿最肥美的时候。

    韩石坐在一艘捡来的破烂舢板上手持鱼竿，盯着鱼漂，身前放着一只歪嘴泥壶，和一盏缺了盖的小盖碗。

    不时的抓起泥壶冲上一碗茶水，端起来细细品味一番。

    这几日，他狩猎垂钓，收取点数，尽情享受着山中自由自在，无人打扰的生活。

    此刻。

    红日西斜，晚霞漫天。

    整个江面空无一人。

    天空偶尔有只不知名的鸟儿划过霞光。

    夕阳晚照，江上孤舟。

    一人一舟，披蓑戴笠，独钓江河。

    一副生动的江上生活图卷。

    没多久。

    鱼竿如被人拉着般，狠狠的沉了一下，鱼漂已经看不到了。

    “有了！”

    韩石心中一喜，全副心神集中在鱼竿上，等鱼竿再次狠狠沉下去时，他手腕发力迅速轻轻往上一提。

    这一提并没有把鱼提上来，入手沉重。

    “是条大鱼！”

    韩石蹲在船板上，重心放低，双手握住鱼竿，整个鱼竿成大大的弓形。

    然后慢慢后退，开始溜鱼。

    溜了约一柱香的时间后，鱼头开始浮出水面。

    他把鱼竿固定在舢板上，划着小船拉着鱼往荒岛驶去。

    岸边。

    韩石看着身前一条青灰色，圆筒状，二十多斤的大青鱼，心中生出一阵丰收的喜悦。

    孙老刀给的兽皮地图上的几处安全屋都是孙家独传，里面瓦罐、石锅等生活器具一应俱全。

    韩石烧锅起灶。

    哧！

    一刀剖开鱼肚子，露出两边各一块肥腻的红白色鱼脂肪。

    兹拉！

    把两块鱼脂肪扔进烧热的石锅里，一阵鱼油香气飘散开来，他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鱼脂肪在石锅中逐渐融化，清亮的鱼油慢慢铺平锅底。

    两块鱼脂肪炼出来大约一碗油，他把炼出的鱼油小心的倒入瓦罐中。

    不管是点灯还是煮菜，这鱼油都能用。

    山中生活什么都好，就是油盐等生活物资短缺。

    炼完鱼油后，开始清洗、煮鱼......

    舀了小半锅江水，剁了有五六斤鱼肉扔进锅里，又添了一些野菜菌子。

    没过多久，锅里“咕咚，咕咚”的冒着气泡，一块块鱼肉和菌子在乳白色水汤中上下翻滚。

    从瓦罐中捏起一小块盐巴扔进去，浓郁的香气从石锅里飘散开来。

    翻云岭野生的大青鱼自带一股天然的鲜香之气，远非前世那些人工喂养出来的可比。

    韩石肚子咕咕直叫，赶紧找出一只破碗满满盛了一碗。

    吹了吹热气，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还有些烫嘴的鱼汤。

    一股热流从喉咙直抵小腹，全身毛孔舒展。

    美！

    风卷残云般把小半锅鱼汤鱼肉一扫而空，韩石打了个饱嗝，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暮色渐浓。

    韩石驾着舢板赶往一处山洞。

    此时，一轮明月斜倚西天，清风阵阵拂来，水面波澜不起。

    白茫茫的雾气横贯江面，清泠泠的水光连着天际，小船在茫无边际的江上飘荡。

    韩石站在船板上，感受着清风明月，看着漫天繁星，嘴里轻轻念着：

    “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沉浸在的那种孤寂而有自由的感觉之中。

    心神俱醉，翱翔天地。

    一时间忘了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