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往凤鸾宫的路上,迎面匆匆走来几名太监。
待与我和紫盈擦肩而过时,一名小太监状似不经意地撞了我一下。
“对不起,宫女姐姐。”
小太监低头哈腰地赔了声不是,便转头跟了上去。
“看来是刚入宫不久,毛手毛脚的,走路都不看着点。”
紫盈瞧着那小太监的身影说了几句,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我攥紧小太监方才塞到我手里的字条,面不改色地跟在紫盈的身后。
紫盈是萧皇后贴身伺候的宫女,回到凤鸾宫后便去换值了。
我躲到角落里,极快地看了一眼字条上的内容。
是细作营专用的暗语。
晏王告知我先观望几日。
若魏驰真无心将我从宫中领回去的心思,再指派给我别的任务。
并且叮嘱我,在宫中的这些日子,配合双儿姐姐,完成暗杀十皇子的任务。
十皇子是舒妃所生,才十二岁,距离封王开府还有些年头。
可在双儿姐姐入宫前,舒妃便是这后宫最得宠的妃子。
且舒妃的母家亦是大族,与萧皇后母家一族,在朝中可以说是分庭抗礼,势力相当。
加上这些年来,圣上爱屋及乌,对这十皇子也是十分宠爱,倒有点将其立为储君的意思。
只是,各国历代的规矩都是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
碍于朝中大臣的反对态度,这十皇子入主东宫的事便迟迟未能定下。
晏王之所以动了杀心,想必是通过双儿姐姐得知,圣上将十皇子立为太子的心意已定。
将密信撕碎,一把扔进了凤鸾宫的莲池里。
春末时节,莲池里仍是光秃秃的,看不到半片的荷叶。
碎纸屑上的墨迹被水氤氲,在池水中慢慢变淡。
几尾又肥又大的红白锦鲤,从四面八方游聚而来,误以为池边有人投喂,争先吞食着那些细碎的纸片。
看着一池扑腾得厉害的锦鲤,心情亦是愈加烦乱。
我担心若是魏驰并无将我接回睿王府的打算,晏王会不会顺势将我留在萧皇后身边当眼线。
若是那样,我何时能出得了这皇宫,岂不是跟双儿姐姐一样被困在这里?
得提前想好其他的出路才行。
**
夜里。
入睡前,紫霞主动自己抱着枕头被褥,去到墙角那里打了地铺,将末端的铺位让给了我。
“紫霞,你是不是吃错东西了,给新来的让床?”
“你突然装什么大好人?”
其他三名宫女迷惑不解地看向墙角,只觉得紫霞像是中了邪似的。
“你,你们.......”
紫霞胆怯地睇了我一眼,说起话来支支吾吾的,很怕哪句不对得罪了我。
“我听说,紫柒姑娘得了睿王殿下的宠爱,我怕怠慢了她,以后被睿王殿下责罚。”
屋内年纪最长的宫女不屑地笑了一声。
“紫霞,你是皇后娘娘的人,她区区一个王府的婢子,就算是得了殿下的宠幸又如何?睿王殿下还能为了一个贱婢,责罚皇后娘娘的人?”
年长的宫女打抱不平似的,将我的枕头被褥全都给撇到了地上。
她双手叉腰,冲着紫霞特硬气地道:“紫霞,你给我上来睡。这屋子里我年长,我说得算。”
“紫菡姐姐,你们不懂.......”
紫霞为难得一副要哭的样子,对着那几名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喜欢睡这儿,你们就让我睡这儿吧。”
见紫霞一副不争气的怂样儿,其他三名宫女无奈,个个都不是好眼神瞧我。
我理睬他们,捡起枕头和被褥又回到床铺上躺下。
烛灯熄灭,其他三名宫女窝在被子里,有说有笑地聊着。
不多时,外面传来几声鸟叫。
我知道是玄影来了。
从枕头下面摸出那个瓷瓶,我蒙在被子里闻了一下。
耳边交谈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变成平缓沉稳的呼吸声。
房门外,玄影一身黑衣打扮,站在廊柱的阴影中,不仔细瞧还真的很难发现他。
“殿下旧疾又犯了,今天见不了柒姑娘了。”
说话间,玄影从怀里掏出三包东西递给了我。
“这是殿下吩咐我给柒姑娘带来的,担心柒姑娘夜里肚子饿,便命人买来了柒姑娘爱吃的肉脯和枣泥酥,另外又装了一份蜜饯子,也是柒姑娘爱吃的。”
接过那两包心意,我心头也跟着甜滋滋的。
有那么一瞬,我竟没出息地希望这些不是夭夭姑娘也喜欢吃的。
“殿下竟然记得我喜欢吃什么?”我问。
“咱们殿下是何等人物,只要他在意的,必然记得呢。”
玄影声音压得极低,清清浅浅地笑了一声,声音如玉石敲击般悦耳好听。
我心中暗叹,也难怪苧侧妃会被玄影迷得神魂颠倒。
这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最重要的是说起话来,声音真是好听又温柔。
我忍不住揶揄了玄影一句。
“殿下这么厉害,就没发现你和苧侧妃的事儿?”
玄影显然是被我吓到了。
他怔愣愣地看了我半晌,磕磕巴巴地开口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腰上的香囊,苧侧妃绣的时候,我也在旁边。”
“柒姑娘说这话是何意?”
玄影声线忽然冷了下来。
幽暗的夜色下,能明显感知到他周身气场的变化。
不愧是魏驰的人,一个个的警惕性都极高,一言不合就炸毛。
“紧张什么。”
收起调侃的顽皮心思,我同玄影笑道:“我就是想提醒玄影侍卫,苧侧妃人美心善,日后可不要辜负她。”
玄影未再言语。
但是黑暗中,那双微微泛着光的眸眼给了我肯定的答案。
待玄影离开后,我将东西放回屋中,又摸着黑寻到了太监葛公公的房外。
白日里的轻薄之仇,岂能就这么了了?
左右在宫里憋闷闲得无趣,便想着折磨下这个老淫魔,给自己出出气,也打发下时间。
只是......不知为何,葛公公的房门外竟然没有一个小太监守着。
他虽不是萧皇后那等尊贵的身份,可葛公公在宫里也是有一定地位的,怎么连个守房的都没有?
屋内烛光微弱,但明显是有人在的,且可能还未入睡。
放轻步子,我走到葛公公的房门前。
耳朵贴在门缝上,仔细探听里面的动静。
“啊~~”
里面传来一声克制的叫声,旋即又传来一声柔弱的女子声音。
“公公,好痛,求您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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