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尹啸是故意的,还是门板扇动的声音就是这么响,总之在这样沉闷的时候,这一声响,真是敲的众人心头,别具滋味。
汤祖臣手握成拳,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掠过凌晨,像是在探究什么,又像是在怀疑什么。
可能是做贼心虚吧。
“汤先生,请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尹啸看着总裁巍然不动的样子,知道这揭人短的事儿,又得自己来。
他手中的公文包,这会儿像变戏法办,打开了,一沓照片像扑克牌般在茶几上依次铺开。
里面的男人,或背影,或侧影,或正面,无论从哪个角度辨认,都是在艾滋县出现的汤祖臣的穿着。
当然,里面有他跟女人的合影,还有他独自一人盯着某个方向的侧影及背影,还有几张就是那个闹事儿的村民的身影。
陈家人对这些东西不明所以。
周郁这会儿心情复杂,并没有好奇心。
可即便所有人都不在意,不意味着证据摊开,汤祖臣就真的能躲过去。
“你……”
瞬息变换的脸色,足以昭示他的心虚。
汤祖臣一张唇咬的血色全无,张嘴欲说什么,可在迎上凌晨似笑非笑的眼神时,只觉得那双眸子里的洞悉与冷蔑,让人胆寒。
“汤先生,照片里的女人,是凌氏旗下《晨光》杂志社二组的组长严丽梅,照片里的男人,是那个当天在艾滋村采访中闹事的村民,我,非常好奇,汤先生与这位村民看似很亲近的热聊,到底谈的是什么,能让这个村民表现出一副感恩戴德,视死如归的?”
“你,什么意思?”
汤祖臣心虚的退让一步,看着咄咄逼人的尹啸,颤声质问。
或许是因为声音发抖,底气全无,原本并没有投注过多视线的陈家兄弟,还有于丹乔,这会儿也不免凑了过来。
当然,周郁在听到艾滋村村民和严丽梅这两个敏感的名字时,也不免收敛了复杂的心思,目光困惑的望了过来。
尹啸如今算是被几双眸子瞩目。
心里,感激涕零的对总裁膜拜着,尼玛,好事儿轮不到我,这特么破事儿都派到我头上了。
不过,没办法,总秘吗,就得干着总裁厌恶至极的事儿,不只干,还得干好。
所以,他挺了挺背,非常理直气壮的样子,挑了挑眉,担着大梁,“汤先生,其实,除了这些照片,还有两份录音,已经移交到当地的法律机构了,根据律师那边的结论,接下来,你可能要面对一起恶意挑起社会动荡及故意引导某些社会上的爱心人士减少爱心付出的可能性的声讨,当然,除此之外,对于汤先生对外欺瞒有可能感染了艾滋病的传闻,凌氏集团,也将对你保持法律追究的权利,因为汤先生的恶意之举,直接影响了我们凌氏旗下员工的工作效率,甚至导致她因为愧疚,一直无法正常的投入工作。
汤先生想来也知道,凌氏每天各个部门忙的天翻地覆,年终效益从来都是同行业望尘莫及的,而且,凌氏从来不养闲人,不讲亲缘关系,只用能力说话,一个不能全心全意为公司服务的员工,甚至差一点因为工作上的失误而导致公司某些重大决策有了偏颇,影响了公司的整体效益,这一系列严重又可怕的后果,作为罪魁祸首,汤先生想来,也要做好随时准备接受另一份起诉和追究债务责任的准备。”
呼……
还真是一大通无理的栽脏陷害呢。
可能把栽脏陷害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尹啸的功力,也是让人醉了。
凌晨听的嘴角都快抽了,尼玛,这秘书当的,忒特么称职了。
所谓君子以君子之道相待,小人,以恶人之心相磨。
尹啸到是深谙其道。
哪怕他说的都是子虚乌有,哪怕,他说的都是自己杜撰,臆测,可只要凌晨想,这些话,分分钟都能变成真的。
汤祖臣明显信以为真。
明显方寸大乱。
社会行走,律法人情,在c国,律与法,不完完全全因条文控制,在很大一部分,是由人来控制的。
以凌晨的本事儿,即便是隔了几座城,想要置他于死地,怕也易如反掌。
不过是多花点钱,少花点的钱的事儿。
百万?
千万?
在普通老百姓眼里,那些数字是望尘莫及的。
可在上流社会,那些企业蒸蒸日上,甚至前途一片光明的商业家眼里,那些,不过是数字而已。
汤祖臣没想到,做这些事儿竟然会被揭穿。
其实,就算是揭穿,也不惧怕什么。
他现在之所以胆颤,是因为他做的这些,没有换来他想要的收获。
陈鹜德不是姑姑的骨血,这事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别说现在事情拆穿在替换骨髓之前,就算是之后,凭姑姑刚才那痛心疾首的态度,只怕,以后也不会真的再把一个伪骨肉,当亲骨肉对待了。
他,竟是算计成了枉然。
“祖臣,你……”
陈文渊拼凑着尹啸说的一字半句,这里面的细节,凌晨竟是半点没在电话里提过,这会儿拼凑起来,他竟是不敢相信,这么有前途的青年,竟然会做下这样的糊涂事儿?
“呵呵……呵呵……”
汤祖臣自嘲一笑,没否认,便是承认。
“你走吧。”
“囡囡……”
像是没想到周郁会这么轻描淡写的放过他,汤祖臣声音微抖,带了颤意,与丝丝的悔意。
周郁摇了摇头,并不去看汤祖臣,只是穿过与凌晨交握的手,低语着,“咱们也走吧。”
心力交瘁。
她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会儿。
独处最好。
如果男人放心的话。
“囡囡……”
这一声,来自陈文渊。
他目光渴切又带着几缕期盼的看着周郁,明明想要责怪汤祖臣几句,可是这会儿,责怪已经没有了意义。
陈文渊的声音氤氲着哽咽,带着几缕小心翼翼的触动。
他看着周郁的眸光,颤微微的,潮意飘然。
“囡囡,阿姨想跟你说句话。”
像是看懂了周郁无声的拒绝,于丹乔被陈秉成推了出来,这个时候,好像只有她的身份,适合做这个润滑剂。
当然,也要周郁不拒绝。
面对于丹乔,周郁的确失去了拒绝的能力。
陈家如果还有人是真心对她好的话,估计那个人,就是于丹乔了。
可是,她这会儿,其实并不想跟任何一个陈家人接触。
心里矛盾,又不懂拒绝,直到手臂被于丹乔硬拉起,她被迫连拖带拽的被拉上了楼,跟于丹乔一道进了房间,被推坐在沙发上,垂眸,静等她言。
“囡囡……”
于丹乔这一声轻唤,刚出口,眼眶的泪,便落了下来。
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
当年的事儿,到底真相如何,她是真的不得而之,可一想到这孩子在自己亲生父亲眼皮底下生活了十几年,每每开口,叫的都是大伯,此时,心里的酸涩,该有多痛?
“阿姨,我没事儿,你别这样。”
到底,还是软了心肠。
看着于丹乔捂着嘴,泪落不停,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郁浅浅一叹,起身拿了梳妆台上的纸巾盒,一边给她擦脸,一边低声劝慰着。
这个时候,竟像是角色互换一般,她是个局外人,而深陷局里的,却是于丹乔。
好一会儿。
于丹乔的哭声止住了。
她隔着雾眼,看着周郁眉眼间隐约的心疼,却没有哀凄的模样,忽然间,就像是明白了什么。
探手,拉着周郁的手,握在掌心,“囡囡,你爸爸……”
“阿姨,我没有爸爸。”
周郁扯唇一笑,这句话,说的顺畅而生硬。
于丹乔心下又是一涩,就知道是这样。
可,“囡囡,相信你爸爸当年一定有苦衷的,而且,你妈妈能冒死生下你,想来是爱你的爸爸的,如果知道……”
“阿姨,我会给妈妈上香的,每年都会。”
言下之意,她感谢妈妈冒死给了她这条命,至于别的,她无力。
“囡囡,阿姨记得,你小时候做梦,经常在梦里喊爸爸妈妈,每每,眼角都湿润了……”
于丹乔锲而不舍的话,勾起了周郁对小时候梦境的想像,只可惜,她大了,所以,她扯开的唇角,渐渐又抿成了一条线,冷硬的没有半点温度的样子,“阿姨,我大了。”
所以,不需要靠梦境来支撑自己了。
梦境再好,终究是空。
于丹乔蠕动了两下嘴,似乎,再也找不到劝说的理由了。
楼下,汤祖臣因为周郁的话,转身离开。
尹啸非常幸灾乐祸的送了他出门,看着他自以为安全的舒了口气,悄悄的摇了摇头,心想,这公子,不会天真的以为,太太一句放过,便是真的放过吧?
啧啧,难道,他把总裁当空气了?
嗯,总裁这么多年刷过存在感的人,哪次不被记上一辈子。
本来以为这两年来修身养性,不怎么安排出镜率了,没想到,这汤祖臣生生的撞了上来。
等到尹啸重新走回客厅的时候,客厅里,已经不见总裁和总裁岳父的身影了。
陈秉成这会儿正拿着茶几上的照片一张张的看着,有些事儿,他并不知道,可这会儿七零八落的一拼凑到也成了一条线,看着尹啸过来,按着自己的心思,他便一件件的问了起来。
反正没事儿,尹啸到是乐得解惑,极为细致的把汤祖臣描绘的阴险歹毒,罪大恶极似的,添油加醋的本事儿,听的他自己都恶寒了一把。
一楼,书房。
陈文渊背着手,站在窗前,静默了好半晌,像是在沉淀某种情绪,又像只是单纯的看着某样东西,直等到他心思平静下来,才转过身,看向靠坐在沙发上,交叠着双腿时不时的轻晃下脚尖的年轻男人。
“我要你答应我,不许对汤家出手。”
呵——
到底是老姜,竟然连这个都看出来了。
不过,这语气。
凌晨挑剔的扬了扬眉,一副不喜的样子,“陈先生能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算计大度放过的肚量,也是挺让人佩服的,不过,真是抱歉呢,我这个人,向来有点小肚饥肠,于己无关的人,被算计死,我都不会眨一下眼,可有人想算计我的人,呵呵……”
陈文渊脸色一冷,听出凌晨语气里没有回寰的余地,当下重哼一声,“电话里,我答应你……”
“答应我什么?”凌晨忽然一笑,痞里痞气的,“陈先生总不会把当年的陈芝麻烂谷子栽脏到我这个隔了十来年出生的人身上吧?”
陈文渊被凌晨眼里传达的“你好意思吗?”的光看的一张老脸臊红,他想说男人身边总少不了这样那样的诱惑,可,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他觉得这话,就说不下去了。
凌晨似乎也没想打算听他追忆过去,只拍了拍屁股,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无所谓的口吻,“陈先生如果想说当年不过是一时被灌醉才做下错事儿,那不妨敢问陈先生一句,一时错可以掀过去,那接下来,你安排身边的司机假娶阿郁的母亲,自己明目张胆的继续与她交往,也是因为酒喝多了?要是这么说的话,我还真有心问问,陈先生喝的是什么牌子的酒,到时候,我去把这个配方买下来,以后谈合作的时候,没准还能多签两笔单子。”
陈文渊:“……”
这是什么晚辈?
这是什么女婿?
陈文渊只觉得这个男人千变万化的心思,连他这多活了几十年的人,都琢磨不透。
凌晨似乎不意多呆,所以,两手抄兜往外走的时候,随口又提了一句,“当然,陈先生到了这个年纪,如果真的打算以后跟阿郁老死不相往来的话,那也无所谓,什么时候想说,给阿郁打个电话就行,我保证,她可以从头听到尾。”
这句像是表明立场的话,在无形中,又构成了威胁。
凌晨,总是有这样的本事,轻易拿捏了人心的变化。
之前陈文渊在汤文艳面前,做出的为另一个女子情不由己的画面,本来就是一场约好的戏,说实话,周郁的出生,如果不是周郁母亲的刻意掩藏,只怕,也未必有能见天日的时候。
有些事儿,他查到了蜘丝马迹,却不能还原曾经的真实。
毕竟,真相总是在当事人的眼里。
只不过,好在一点,陈文渊这个年纪,心境,与年轻那时候,真的不一样了。
对待骨血这个问题,似乎也犹豫起来。
凌晨从一楼书房出来,便拿着手机拨了周郁的电话。
楼上楼下,电话铃响听的一清二楚。
不一会儿,周郁和于丹乔便一同从楼上下来了。
“走吧。”
凌晨上前几步,站在台阶下方,伸着手臂,朝向周郁。
隔了两阶台阶,周郁顺从的把手落进了他的掌心,被他托着,走到了一楼,没再多说一句,没再多停一步,便转身离开了。
“怎么样?”
陈秉成等到外面汽车发动的声音渐渐远了,才迎上于丹乔的身边,快速问道。
“别为难她了。”
于丹乔摇了摇头,一只手按着太阳穴,只觉得头疼的紧。
“你上楼先歇歇。”
“医院那边……”
再如何,也不能不管。
陈秉成想了想,“给婺源打个电话,让他和他媳妇去……”
“他……”于丹乔这会儿才像是想起受了打击,跑出去的儿子,一句话,哽在了喉咙口,只担心的眸中闪泪。
陈秉成叹息一声,伸臂抱了抱于丹乔的肩,安慰道:“别怕,他已经成年了,自己能挺过来的。”
能吗?
但愿吧。
于丹乔上楼休息,陈秉成迈步走进了一楼书房。
大哥从进去,就一直没出来。
几个小时的变化,之前神情稳重的男人,这会儿,竟是颓唐的把自己萎靡在沙发里,半闭着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大哥。”
陈秉成小声的试探叫了一声,看着他虎口边的额际有微微的抖动迹象,心里,不免又是一酸。
“大哥,大嫂会没事儿的。”
戏演过了,这会儿两兄弟做到一起,到是能说几句真心话了。
陈秉成叹息一声,“大哥,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家业都给了汤文艳,知道他这是在补偿大嫂,可他自己,怎么办?
陈秉成对于这个决定,其实是不大赞同的,可是之前大哥连声都没吱,他就算想反对,想帮着参谋,也没机会不是。
摇了摇对,陈文渊深深的呼了几口气,坐姿不变,眼也未睁,只无力的说道:“二弟,你先出去吧。”
陈酒醉人,陈年旧事却伤人。
陈文渊等着陈秉成出去带好了门,才慢慢的掀开了眼帘,一双眸子里,满满都是悔与恨。
悔当初不该一时放纵,纵了自己,留了后患,如今,却又舍不得割弃。
恨,恨那个女人,不该顶着喜欢二字,便故意勾引他,如果她不故意勾引,他又岂会失了分寸,与她共赴**?
付兰曦,你终究,还是胜了。
人未亡,家已破,想着彼此千疮百孔的心,陈文渊只觉得未来,飘渺的好像一片空茫茫,没有希冀。
可还好,还好,他还有个女儿。
那是他的骨血,亲生的骨血。
人过中年,年轻时那些不以为意,这个时候,却像是排山倒海的后悔席卷了他。
哪怕他真的待陈鹜德与亲生无二,可一想到他身上没有自己的骨血,午夜醒来,又何尝不曾真的想过,把周郁接回来。
可是一看到枕边的妻子,看到她恬静的睡颜很有可能在下一秒就被击垮,他,放弃了。出去的儿子,一句话,哽在了喉咙口,只担心的眸中闪泪。
陈秉成叹息一声,伸臂抱了抱于丹乔的肩,安慰道:“别怕,他已经成年了,自己能挺过来的。”
能吗?
但愿吧。
于丹乔上楼休息,陈秉成迈步走进了一楼书房。
大哥从进去,就一直没出来。
几个小时的变化,之前神情稳重的男人,这会儿,竟是颓唐的把自己萎靡在沙发里,半闭着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大哥。”
陈秉成小声的试探叫了一声,看着他虎口边的额际有微微的抖动迹象,心里,不免又是一酸。
“大哥,大嫂会没事儿的。”
戏演过了,这会儿两兄弟做到一起,到是能说几句真心话了。
陈秉成叹息一声,“大哥,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家业都给了汤文艳,知道他这是在补偿大嫂,可他自己,怎么办?
陈秉成对于这个决定,其实是不大赞同的,可是之前大哥连声都没吱,他就算想反对,想帮着参谋,也没机会不是。
摇了摇对,陈文渊深深的呼了几口气,坐姿不变,眼也未睁,只无力的说道:“二弟,你先出去吧。”
陈酒醉人,陈年旧事却伤人。
陈文渊等着陈秉成出去带好了门,才慢慢的掀开了眼帘,一双眸子里,满满都是悔与恨。
悔当初不该一时放纵,纵了自己,留了后患,如今,却又舍不得割弃。
恨,恨那个女人,不该顶着喜欢二字,便故意勾引他,如果她不故意勾引,他又岂会失了分寸,与她共赴**?
付兰曦,你终究,还是胜了。
人未亡,家已破,想着彼此千疮百孔的心,陈文渊只觉得未来,飘渺的好像一片空茫茫,没有希冀。
可还好,还好,他还有个女儿。
那是他的骨血,亲生的骨血。
人过中年,年轻时那些不以为意,这个时候,却像是排山倒海的后悔席卷了他。
哪怕他真的待陈鹜德与亲生无二,可一想到他身上没有自己的骨血,午夜醒来,又何尝不曾真的想过,把周郁接回来。
可是一看到枕边的妻子,看到她恬静的睡颜很有可能在下一秒就被击垮,他,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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