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是吃腰子吧,来。”
“卿木,你晚上是真想知道点什么?”
“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吃我的鸡胸肉,长点胸。”
“嗯……没事儿,其实就这样也挺好的。”
“你看哪里呢!”
“嗯?看你啊,没事,我吃我的菠菜。”
“对啊,多吃点,要不体力跟不上。”
“你,等着。”
“我才不等,谁怕谁啊?”
他移了过来,慢慢,凑近了脸,“希望,你到时候不要说后悔。”
“切,我怕什么,反正亲戚还没走。”
他突然勾唇,坏坏的一笑,“你想什么呢,我就是说让你好好工作而已啊,不然会扣奖金的,你想到哪儿去了?”
我老脸又是一红,恨不得把筷子嘎嘣嘎嘣的咬断在嘴里。
“我也没想什么啊,我就是说……我……嗯,家里面不是来亲戚了吗……”
“哪个亲戚?我怎么不知道?”
“嗯……路霏霖算是亲戚吧,她……她反正现在是我名义上的嫂子……反正就是亲戚,你管我呢!”
“其实我觉得,你需要吃点脑子。”
“脑子怎么吃啊,要补脑的话其实吃核桃应该就……”我放下筷子,“你说我没脑子啊?”
他憋着笑,“我没说啊。”
“我不吃了!”
“别啊……浪费粮食多不好。”
“你怎么不说饿着我了多不好?!”
“嗯……反正你下楼以后肯定会去买蛋糕吃的。”
“……”
“蛋糕热量太高了,吃了容易发胖,来,还是好好吃饭吧。”
我看着碗里的一堆菠菜,突然有点想笑。
“唉,安老师把主题交给我了,你说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啊?”
“嗯?”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当然是好事儿。”
“可是……要是我搞砸了……”
“怎么会搞砸呢?你要是没信心的话就不会揽下这个活儿了。任务现在在你手上,就说明你已经做好了要好好完成的准备。”
“……还真是一句话都不让我反驳。”
“因为我太了解你了啊。”他轻轻的笑,目光那么温柔。
这样的生活多好啊,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午饭,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里满是柔情。
多像一对新婚的小夫妻。
但也只是像而已,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啊。
所以说,平静的生活总是很容易就会被打破。
就连我“好好的和段飞扬吃一顿午饭”这样简单容易满足的小愿望,居然都没办法好好实现啊。
“段总。”秘书小姐在敲门。
“有事?”他眉目间有些不悦。
不喜欢被打扰啊,我也一样。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段总,有人找您。”她语气竟有些为难。
看来这个人……不一般吧。
“谁?”他放下筷子,皱起了眉。
秘书小姐当然不是那种没有眼力劲儿的人,她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跑来打扰我们吃饭,而且是在段飞扬强调过的情况下。
所以,能让她硬着头皮来敲门的人,一定是坐在这里的段飞扬非见不可的人。
是谁呢?
我想不到,或者……是不太想去想到答案。
他还是站起了身,一把捞过身后椅子上的西装外套穿在身上,伸出优雅的手指系着扣子。
我很想告诉他,段飞扬,你的手指真好看,我一直都这么觉得。
可是现在似乎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脸色不太好,看起来居然有些烦躁。
我碍事了吗?
“你乖乖吃饭,我一会儿就回来。”
临走之前,还摸了一下我的头。
算是安慰吧。
我低下头,无声的扒拉着小碗里的米饭,上面还覆着他刚刚夹给我的一筷子菠菜。
色泽饱满,青翠欲滴,很新鲜的食材,不油不腻的炒法。
可我就是没什么胃口了。
我看向他的写字台,很整洁,一如高中时代桌子上空无一物的那个洁癖同桌。
键盘,鼠标,还有笔筒里那只价格不菲的签字笔。
我甚至都不用闭眼,就可以轻易的想象出那双修长好看,骨节分明的手,在那里飞扬。
不论是敲击键盘,移动鼠标,还是拿着笔签自己的名字,他总是能把一切都做的那么的优雅好看,赏心悦目。
甚至,他的手指触碰物件时发出的一切声音,都是悦耳清脆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啊,让人着迷的男人。
我闭上眼,对自己说了一遍,段飞扬,你的手指真的很好看。
从高中,第一天遇见你的时候起,我就这么觉得。
怎么会有男孩子长着这样一双手呢?
握着杯子的时候手指微曲,我可以清楚的看见干净圆润的指甲盖,还有上面饱满的白色小月牙。
他吃爆米花的时候只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起一个,然后扔到嘴里。只这么晃一下的时间里,我也能清楚的看见他掌心里清晰地纹路和薄薄的茧。
他一只手就能轻易的抓起整个篮球,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多脏啊,那么多人把它拍在地上,沾满了灰尘泥土和别人掌心的汗液,你那双那么干净好看的手,为什么要严密的和它贴合在一起呢。
他握笔的姿势不太标准,大拇指会习惯性的压在食指上,而且有些用力,所以他中指的第一个骨节处也有一层茧。但是动作很好看啊,笔墨一笔一划的印在白纸上,沙沙沙的声音,横竖撇捺,每一笔都好有别样的风情。
他在作业本上,卷子上从不写自己的全名,只写一个草草的“段”字。当时班里只有他一个人姓段,发作业的时候不用动脑子就能想到是他的。
他好好写下自己的全名,大概只有在考试的时候。
还有,在给我留纸条的时候。
我每次都觉得很好笑,明明两三个字的事情,他却非要一本正经的用信笺纸工工整整的书写,末尾还缀着“段飞扬,留”。
我跟他说过,下次留纸条就直接在我的草稿本上写“帮我打水”,“帮我交作业”,“你的卷子我夹在化学书里了”。
他却完全没听进去。
于是那天下午,我上完体育课回到教室的时候,在桌子上看到一张让我顿时就想拍死他的纸条。
“你那张考了76分老师留言‘把前三道大题抄三遍’的数学卷子我夹在你数学书里放在桌洞里了,放心,没人能看见。顺便,我考了149.”
所以等他回来坐下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发生。
两分钟以后他就会意识到自己的裤子湿了。
谁让你看都不看就坐的。
可是后来他告诉我,“你是不是蠢,我们那会儿就坐在窗户旁边,阳光那么毒辣,凳子上那滩水反光反的刺的我眼睛都快瞎了,你以为谁看不见啊。”
“看见了你还坐……”
“我要是把你好不容易想恶作剧一下的成果用抹布擦掉了,你大概会气哭的吧。你本来就只考了76分很不开心,你看,离及格还差14分呢……”
“段飞扬!”
“好了好了,三道大题我帮你抄,卷子上不会的题我给你讲明白,下次测验绝对不会这么低了好不好?”
“我也想啊……”
“所以我不是在帮你吗。”
我当时就得出了两个结论,一个是“段飞扬学习真好人也挺好的”,一个是“我怎么数学这么差连整人也不会”。
他的手那么好看,所以他握着铅笔在草稿纸上乱涂鸦的时候我都会觉得,段飞扬天生就该是个艺术家,拿起画笔就神采飞扬的那种。
有一次他画了一张红着脸的小雏田,我在旁边加了一个结着“影分身”印的小鸣人。
他在底下写了一句话,“2007年12月26日,卿木赠”。
我拿涂改液涂掉了他写的字,然后一笔一划端端正正的写上:
段飞扬,卿木
绘于2007年12月16日。
后来段飞扬把那张可以算作是涂鸦的纸夹进了一个精致典雅的黑色皮革本里。
现在它还是不是躺在那里,我不知道。
都过去,很久了啊。
我看着碗里的饭菜,都已经凉了。
秘书小姐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卿小姐,我想着你大概吃完了,过来帮忙收拾收拾。”
“哦……不用的,我自己来就好了。”我尴尬的笑了笑,又瞥向桌子上几乎动都没动的饭菜。
多尴尬啊,陪我吃饭的人有点事情走了,我就一口都吃不下去?
多矫情啊……
但我确实是没胃口啊。
秘书小姐礼貌的笑了笑,但也没离开,而是径直的走了过来。
说算了,来就来吧,反正我笨手笨脚的,要是再把汤啊油啊的弄一地就麻烦了。
她走过来,看见桌子上几乎完整的餐盒,迟疑了一下。
“不合胃口吗?”她抱歉的看着我。
“没有没有……”我赶紧摆手,想了想这一桌子菜估计是秘书小姐定的,她现在看我没吃估计有点自责吧。
“我其实上来的时候就吃过了,现在挺饱的,就没怎么吃。”
“哦……这样啊。”她笑了笑,打了电话叫保洁阿姨上来收拾“残局”。
也是,她穿着昂贵的正装,踩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画着精致淡雅的妆容,怎么可能自己动手来收拾这些剩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