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岩没有回身,声音依旧生冷:“除非你放手!”然后,他头也不回地拉开了防火门,回了病房。▲∴,
萧天再次转身,面向了窗口。他的一只手扶住窗框,支撑住自己微微有些无力和发软的身体。
他知道这件事裘岩一定是不会善罢干休的,但裘岩的绝决,还是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期。
在萧天的眼中,裘岩是一个理智和聪明到他认为不像是人、倒更像是神的人。以云天和裘瑞国际两家现在的关系和他对裘岩的了解,萧天认为,裘岩应该不至于会冲动到不顾一切地对他宣战。但裘岩却偏偏这样做了。
萧天这才越发地看清,裘岩对采月的感情,远超过了他以前以为的程度。
这世上没有完人,但这世上若有一个人能让他萧天自惭形秽的,那这个人就是裘岩。
裘岩是他极少有的、不敢说他看得透的对手。他表面生冷至极,作风却又像个谦谦君子。说他是谦谦君子,他却又可以在某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时刻,像眼镜蛇一般对你发动致命的凌厉攻击。
就算分出输赢,这也一定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争!
而论输赢,萧天是真的没有信心可以赢过裘岩。他越是多了解一点裘岩,就越是忌惮他。
所以,这么多年,虽然他和裘岩时不时地会有一些针对个别项目的局部的争斗,却从未真正正面地全面开战过。
可是,就算是这样,萧天也不想放手!
病房里,薛勇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小截绳子在玩。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的游戏,可是尝过这绳子味道的人就知道,这一小截绳子分分钟就可以要人的命。
裘岩重新回到病房时,脸上的神色已不像面对萧天时那么生冷。他在床沿边坐下,静静地看着闭着眼靠在床头的采月。
她的脸色苍白中微微带着一丝乌青,连嘴唇也不似平常一般是粉红色,而是微微有些发紫。虽然已注射了抗蛇毒血清,但解毒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见裘岩只是一个人进来的,薛勇立即从沙发上站起,离开了病房,把这里完全留给了裘岩和采月两个人。
感觉到床微微一动,采月微微睁开了眼,见到是裘岩坐在她的床边,她微微地松了一口气。眼睛扫向别处,没见到萧天。
“他这会儿应该是走了。”裘岩见采月的眼扫了一下病房,知道她是在找萧天,就解释了一句。
“你们…”采月只说了两个字,但她知道,裘岩一定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
“什么都别想,只管把伤养好,尽快回到我身边。”说着,裘岩轻轻地将他的手掌覆在了采月有些微凉的手上,然后微微地握紧。
采月的大姆指触到了裘岩手指上的那些疤痕,也微微地回握住了他的手掌,温柔地看着他,轻声地说道:“你们,不要闹开!”
眼下,采月最担心的事就是,裘岩会因为她,而与萧天决裂。
虽然她知道自己可能无法和萧天重新开始,但这并不表示她希望萧天遭殃。她与萧天只是男女之间的私情难了,但对萧天的为人,她并不看低。
萧天明知道林宛云是被程怡害死的,却依旧愿意在程怡和赵飞临死前原谅他们,并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们的儿子赵若飞。仅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萧天是一个极重感情又极善良的人。
何况,她和萧天还曾经那么样地,如胶似膝一般地在一起生活过。
萧天虽然对她做出了限制她人身自由的这种荒唐而恶劣的事,但她并不真的恨他。她希望云天可以更快更好地发展,因为云天的存在,的确是可以帮到很多人的。
她在担任云天集团临时董事长时,曾经专门查过云天对外援助的明细清单,里面有几个人名是从云天还未成立时,就一直在捐助的,这么多年从未间断过。她又专门查了这几个人的情况,这几人全是寡妇。她们的丈夫身份各异,却都是年纪轻轻就死了。
采月绝不认为这是萧天包养的情妇,她认为那几人很可能是萧天战友的遗孀。他是在替牺牲的战友,继续照顾他们在世的亲人和孩子,即便她们大多数人已经再婚。
她同样地也不想裘瑞国际出事。虽然裘岩是商人,但他每年的慈善捐款也都是很高的。她做了他三年的秘书,她知道裘岩和萧天一样,同样是一个令她尊敬的、很有社会责任感的男人。
“你别多想。”裘岩没有多说,他现在只想她好好养伤。
裘岩非正面的回答,让采月立刻猜到,刚刚两人间一定有一场不太愉快的对话。
“答应我,不要跟萧天决裂。”
裘岩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回道:“有些事,终究是需要一个了断的。”
采月有些紧张了,她听出了裘岩话里的强硬意味。
她虽然害怕萧天,但她经常对他撒撒娇,在许多事上她还是可以左右萧天的态度的。但对裘岩,她没有一点可以左右他意见的把握。
裘岩对她的确温柔无比,也体贴有加,但他的个性只会比萧天更强,不会比萧天更弱。他的个性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他铁了心要做的事,恐怕除了做成,没人可以中断。
她停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可是不该是这样的了断。你和他是彼此相吸、又可以信任对方的知已,不该为了我而反目。若是必须这样了断,我宁愿同时远离你们。”
裘岩的脸上有了愠怒之色。
“你到现在还护着他!你知不知道,这一次,你差一点就死在他手里了。”
采月的手轻轻地颤了一下。她何止是这一次差点死在萧天的手里?因为萧天,她已经有多少次和死神擦肩而过了?
裘岩感觉到采月的轻颤,握着她手的手再度地紧了紧。
采月看向他,眼底有安慰与心疼:“我不光是护着他,我也是关心你。何必要闹得两败俱伤,才肯收手?”
“如果他肯收手,我也不愿意两败俱伤。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若非必要,你认为我会做吗?”裘岩也盯着她,眼神中和语气里都带着几分的怒意。
一时之间,采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裘岩。
她害怕萧天是怕他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事,她害怕裘岩却是因为裘岩的身份和个性同时带给她的威压。他终究一直是她的老板,他的态度和他的话,对她一直都具有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权威感。
终于,她有些凄楚地望着裘岩,轻声道:“你这样逼我与他圈禁我,有何不同?”
裘岩默然。
这次的事,他的确是难得一见的激动了。萧天如此地过火行为,将他心底的好胜心和他对她强烈的占有欲也激发了。他无法容忍自己心爱的女人,像犯人和奴隶一般被人圈禁,即使是萧天也不行。这种无耻的侵犯,是对采月的,也是对他的。
“你有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件事吗?”沉默片刻,裘岩反将了采月一军。
这回是采月默然,她的确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件事。
裘岩见她不回答,就接着道:“你宁愿如此辛苦和艰难,也要从那里逃出来,可见你也是希望逃离萧天的掌控的。萧天不肯放手,我若也不插手,你认为你逃得开他吗?”
裘岩的反问让采月无言以对。闭着眼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睁开眼。
“既然是这样,那我只有去死了。”
裘岩的手掌不自觉地就突然加了力,采月吃疼地轻呼出声,裘岩又立即放松了力道。
“萧天打死不放手,就是因为你自己放不下他!你既放不下他,又不肯与他重修旧好,你这样要让他怎么对你才好?你这是在自讨苦吃!”
裘岩气恼地站起,走到了窗口边,双手叉腰地看着窗外,胸口起伏不止。
委屈和无奈让采月的眼眶微微地有点红了。裘岩说得没错,她的确是自讨苦吃、自己犯贱!
裘岩的情绪并没有因为故意注意力转移地看向窗外而有所好转,他猛地又回转过身,快步走回到病床前,双手突然撑在采月的头两侧,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你不是个提不起放不下的女人。如果你还爱萧天,就别管过去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哪怕心碎成了碎渣了,你也给我把心好好地一片一片地粘起来,然后好好地爱他。如果你不爱他了,就别再和他藕断丝连地牵扯不清,乖乖地来我的身边,做我的女人!
我现在就要你一句话,爱,还是不爱?只要你真的想摆脱萧天的纠缠,我说什么也会想办法让萧天不敢再对你伸手。我说到,就做到!”
采月因为裘岩的突然迫近,因为裘岩突然地施压而惊得瞠目结舌。她看着裘岩在她以上的脸,心跳猛地加速,脸上泛起潮红一片,胸口也剧烈地一起一伏。
“我…”只下意识地说了一个“我”字,她就说不下去了。
裘岩再次开口逼问,“你什么?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