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的脸色稍微松了一点:“懂了还站在这里?明天早上八点以前,我和政委就要见到这份检查!要是不深刻,自己知道该怎么做吗?”
大炮身子又是一挺。
“报告将军,知道!我们保证在指定时间、按将军和政委的要求和标准圆满完成任务!”
说完,大炮带着军姿转身离开了萧天的房间。
刘政委在一旁听完,这才恍然。
他今天一早有意提前了半小时开早会,让几人昨晚喝醉酒之事露了马脚出来,看来,这事让萧天不痛快了。
萧天一面背地里让他免了他们的检查,一面又自己发话让他们按他的意思写检查,在刘政委看来,他这至少是一箭三雕。
其一,萧天是在借机警告这帮子牛人,他们做事太没分寸。其二,萧天是在这些牛人面前给他这位新到任不久的政委树面子。最后,但也是最重要的,萧天是在间接地提醒他,最好不要再花小心思搞这种暗地里的小动作了,他萧天不吃这一套。
原本刘政委是想借醉酒一事提醒一下萧天,没想到现在情况恰恰反过来了。
可偏偏,他还无法反驳萧天!因为检查原本就是他这个政委让写的,而且原本也是他先使小动作在先。萧天现在只是轻轻地一拔,就把他之前对着萧天的枪口反过来对着了他自己了。
刘政委现在甚至怀疑,萧天是不是昨晚就挖好了陷井了?他是不是本来就是有意借着醉酒这件事,来探知他的态度和立场的?
他想,那检查估计都是萧天设计好了、借着他这位政委的口提出来的处罚措施。不管他提出什么处罚措施,只要他一提出,他就是被萧天当成枪杆子使了,因为真正要处罚这帮子牛人的,正是他萧天自己。
这个萧天果然是像传说中的那样,又霸道又强硬又奸滑!别人可能是先礼后兵,他是直接既礼又兵!可是,偏偏上面就是对他这个邪得一踏糊涂的龙影将军青睐有加。
难怪之前的总教官和政委换了几任都不行。看来,自己还真得好好研究研究这个邪门的龙影将军,还有这帮子同样是又牛又邪的龙影八罗汉。
第二天一早七点半不到,两份内容一样、字迹异常工整、起码有几页纸那么长的检查,就先后递到了萧天和刘政委的手中。
魅影和龙影都是绝密级的存在。但两者还是不同的。
前者全体成员自加入,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是军人,后者则全是部队的现役精英份子。
前者是永远不可能公开的一支小组特种部队,但后者在完成了初始的秘密试点阶段后,却势必要扩编,成为公开的部队编号。所以,前者像一把永远藏在暗处的最小巧而锋利的匕首,后者却终将成为一件无法完全隐藏的绝杀武器。
萧天很不巧,他同时是这两支绝秘部队的直接指挥官。
龙影全面扩建,他的精力已经不容许他再兼顾魅影。更重要的是,龙影成立六年多,本身已经突破了起初的小范围知情圈,萧天现役军人的身份已经不可能再被隐藏。
综合各种情况后,高层终于还是决定,萧天不再担任魅影首领,而由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海子接过萧天的帅印,全面负责魅影各项事务,萧天将专职负责龙影的扩建工作。这就意味着,萧天终于可以公开他的军人身份了。
海子在跟随了萧天二十年后,终于还是不得不与萧天分开了。
分别的前夜,萧天和海子两人单独聚在了一起。因为离愁别绪,两人一开始的酒就喝得有些闷,也有些猛。一个多小时后,海子已有了几分醉意。
“当初第一眼见到您时,我还以为您是哪个高官家里的公子哥呢。我还想呢,难道连这样的特训部队都能开后门进来的吗?要混资历也不是这么个混法呀。”海子说这话时,还真是有些一脸茫然的样子。
萧天一见海子的样子就大笑起来:“我可从来不知道原来你还这样看过我?要不是今天要分开了,你是不是打算就永远不告诉我了?”
“可不?不了解您内幕的人,绝不可能想到您会是一位军人。”
萧天笑了笑:“因为我身上没有军人的那股子正气?”
海子很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嗯,您身上是正气和邪气并存!尤其那会儿我们都是才十几岁的楞头青,您身上那股子邪气,简直是!所以,我一开始可瞧您不顺眼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忆起,最初一起训练时的那段难忘时光。
“咱们一开始被编在一个组时是个冬天。您记不记得有一晚您上床要睡了,却发现被子是湿的?”
萧天点了点头,“嗯,有这么一回事。”看来这件事他印象深刻,都二十年了,他却依旧记得。
“那是我干的,我就想把您早点赶走。可没想到,您居然直接把湿被子往暖气片上一搭,身上只盖了件军大衣就这么睡了。更神奇的是,第二天起床,您居然什么事也没有,连喷嚏都没打一个。”
萧天微微一笑,很平淡地道:“我知道是你干的。”
海子一愣:“您是怎么知道的?大家可都以为我是组里最憨厚的一个人。难道我装得不像?”
龙影和魅影的人,没一个是真憨的。海子这样一个能跟随萧天二十年的人,当然更不可能是个真正的憨货。
萧天又是一笑:“你装得挺像的。只是那天夜里,除了我,就只有你没有睡好!”
海子着实是意外:“既然如此,为什么第二天,您还是甘愿因为我而受罚呢?”
萧天再次淡淡地一笑:“因为进了一个组,我们就是一个整体!不管是谁犯错,既然我是你们的组长,就要和你们一起承担。而且,我只是前半夜没睡好,但你恐怕是一整夜都没睡好。既然你已经为自己的错付了代价,我又何必再纠住不放呢?”
萧天的话让海子再次想起了这么多年,萧天身上承担的种种不为人知的重担,七尺男儿的他也忍不住眼里有些湿了。
“天哥,不管我在哪里,也不管您在哪里,我永远是您手底下的兵!”
“傻话!我们永远是兄弟!”萧天冲海子笑笑,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两人边喝边聊,夜慢慢地就深了。
“海子,现在你是魅影真正的首领了,所以,你会像之前的我一样,面临更多的明暗双重的危险。除此以外,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要更多地学会保护自己!凡事多想一想,往深里想。做为首领,光有一腔热血和忠诚是远远不够的。懂吗?”
海子鼻子一酸,眼圈有些红了。这种情意满满又含义满满的话,也就只有天哥才可能对他说、才配对他说了。
“天哥,我懂!我会细细揣磨您说的这些话的。”海子的声音微微有些发紧了。
萧天也微微地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才接着道:“有空时尽量多陪陪你老婆孩子!做我们这样的男人的妻子,很不容易,别亏待了人家!”
顿了一下,萧天有些自嘲起来:“瞧我,像个女人一样唠叨个没完没了!”
“不,天哥,您是关心我,才会对我说这些的。我要离开了,李姐也没在您身边,我…我不放心!”海子说到这里,已是有些哽咽了。
萧天心中虽然也是难过不已,但脸上却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没事,我从小不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吗?一个人,习惯了!”
海子鼻子越来越酸,终于忍不住说道:“天哥,我相信夫人一定会回到您身边的。要是像你们这样的有情人都不能在一起,那这世上就没天理了!”
萧天没想到海子突然就提到了采月,他的脸色一下子就黯淡了。
落枫桥上那一跳至今,采月失踪已一年有余了。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萧天就像当初林宛云出事后一般,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太大的不对劲,但海子知道,天哥的心已经是重伤到濒临死灰状态了。
只是,因为没有最终发现夫人的遗体,所以还有最后一丝希望在支撑着他。
萧天没接海子的话,只是往自己的酒杯中倒满了酒,一仰脖一饮而尽。他要再倒,却被海子拦住了。
“天哥,您别这样!当初夫人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救您,离开前还特意留下话再三嘱咐您,要您务必珍重。就是为了夫人,您也绝不可以不顾惜自己。夫人在那么令人绝望的情况下,都没有放弃希望,您也不要放弃希望!”
萧天停住了倒酒的手,点了点头。
“海子,你说得对!采月一定会回来的。她连你都可以说服,让你连我的命令都可以违背,又怎么可能轻易就离开了呢?”
海子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愧色:“对不起,天哥,那是海子跟了您二十年,唯一一次违背您的命令。”
萧天无奈地笑了笑,又摇了摇头:“连裘岩她都可以说服,你又如何能拦得住她?就连我也是奈何不了她的。她若是一个男人,恐怕连我都会是她的手下败将。”
海子一听就大笑起来:“夫人是个女人,您更是她的手下败将!而且是一败涂地、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