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泰温牧师的询问,伊妮莎稍微思索了一下:
“按照教会之前收到的消息,说是在黑石镇一带,很可能会有隐匿身份的邪教徒,正在策划大型的血腥祭祀,目的是试图召唤上位的邪灵。
“但是就我们目前掌握到的情况,现在黑石镇里已经被发现的这伙邪神信徒,组织松散、规模不大,相比‘召唤邪灵’,他们活动的思路,更接近于积攒武器、策划袭击,和之前收到的消息并不吻合。
“所以,要么是之前教会收到的消息有误,要么他们根本就是两伙人。”
泰温牧师面无表情地听完:
“伊妮莎女士,或许是我没有说清楚。
“无论是策划血腥祭祀的隐匿邪教徒,还是现在那个已经被发现、暂时还没有被逮捕的邪神信徒。在我眼里,区别都不大。
“我想问的是——如果让你来主持调查,那么,最晚在下一趟蒸汽列车返程之前,你认为你能给教会拿出一个合适的交代吗?”
“有难度,但是可以尝试。”
伊妮莎稍微顿了一顿,“那伙邪神信徒口中的那个‘神使’,现在大概率还在黑石镇的范围内。要是能确认他的身份,能狩猎到的可能性应该不低。”
“很好。”
泰温牧师略一颔首,“除了少数的几個人以外,我带来的其他人,还有他们这支驱魔小队,这几天都归你指挥,全力配合你展开调查。
“如果你的收获令人满意,那我会亲自给驱魔师协会写信,阐述伱的贡献。
“我只要结果。”
伊妮莎稍微想了一下,然后点头,“我尽力。”
站在旁边的乔弗里队长,显然对这样的安排并不满意:
“泰温牧师,我才是现在调查的主持者,驱魔小队的队长!她只是教会麾下驱魔师协会的普通成员,甚至还刚来勘克斯州不久!”
泰温牧师直视着乔弗里队长的双眼,
目光威严,言简意赅:
“这是命令。”
——圣灵教会实行的是“主教制”,“主教”们,是实行教会管理权力的主体。
虽然不同的大教区之间,理论上彼此平等、相对独立,但是在同一个大教区里,主教座堂对于在大教区内部任职的其他神职人员,是有直接管理权的。
乔弗里队长的眼睛都有些瞪大了,似乎还想争辩。
泰温牧师不再理会乔弗里队长,目光和伊妮莎稍微对视,接着依次从哈克牧师和韦恩的脸上扫过,略一颔首:
“就这样决定了。各位,抓紧时间,尽快结案吧。”
然后他就径直转身走向了休息室里的小书桌,在上边敲了两下。
一个和泰温牧师穿着同款黑色束腰制服的中年人,出现在了休息室的门口。
气质上有点像是大贵族身边的“管家”。
韦恩大概地瞄了一下。
虽然制服的款式确实是同款,
但是这人身上制服的材质和做工,看起来就明显没有泰温牧师身上的那件那么高级。
似乎跟地位或者等级有关。
那个中年人先是对着泰温牧师点头致意,
然后他就看着休息室里的其他人,往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
……
于是在那个中年人的引见下,伊妮莎原地升职。
从勘克斯城主教座堂过来的人马里,现在有十几个人都直接归她指挥。
然后是郡教堂派来的驱魔小队,队员四名,此外还附赠了一枚此时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原地爆炸的乔弗里队长。
如果说驱魔小队像是“重案组”的话,那么泰温牧师划过来的人手,就有点像是“正规军”了。
话不多,行事果决,除了偶尔会询问具体要求之外,基本上没有别的意见。
韦恩和哈克牧师现在都只能算是友情参与了。
琳娜本来应该也算是友情参与的一员,但是她一向都不爱接近教会,早就溜回了家。
之前关于那个“神使”的线索,如今基本上都已经断掉。
约翰医生死了,格林斯潘先生不清楚内幕,
所以就只能一边大致框定嫌疑人的范围进行排查,一边再次审讯那几个被逮捕的邪神信徒。
然后伊妮莎顺便就开了个小会,分配任务。
韦恩在旁边听着,发现伊妮莎的破案风格,有点像自己前世见过的华夏人民警察。
搜集线索、梳理关系、框定范围、排查目标。
那些喜欢在案发现场留谜题的所谓“高智商罪犯”,最讨厌的应该就是这种风格。
——我专门给你出了考卷,结果你一题都不去解,然后顺着打印店周边的监控视频,就把我人给逮住了,这合理吗?!
伊妮莎大概就是会觉得“这很合理”的类型。
于是伊妮莎把大部分人都给撒了出去,
按照“在镇里居住时间长”“和几个邪神信徒的生活有交集”“与原住民有矛盾或者认为白皮肤至上”等等条件,一个个地排查韦恩几人那天遇到虫群怪物时的去向。
伊妮莎倒是没有直接安排那位仿佛已经准备好了要炸毛的乔弗里队长,而是给整个“驱魔小队”分配了排查任务,至于乔弗里队长他爱不爱去,伊妮莎似乎也懒得多管。
最后伊妮莎本人,
则带着韦恩和哈克牧师,一个个地再次去审讯那几个被逮捕的邪神信徒。
有之前的讯问记录在,
韦恩身为前世多多少少也看过几部刑侦剧的现代人,于是就跟人玩起了心眼子。
比如说已经问过一遍的事情,那就换个角度再问一次。
偶尔再穿插一些假细节,检验对方证言的真实性。
又或者,
同一件事情反复追问细节,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确认里边有没有破绽。
目前已知的几个信徒里,
格林斯潘先生是个跳反了的老鹰币,不但会主动提供他觉得有用的线索,甚至还会帮你分析;
贩运各种杂货的行商和那个烂赌鬼,就比较滑,对于自己知道的同伙罪行,完全供认不讳,至于自己的事情,则是只字不提;
而棺材铺里的伙计和两个农场主,那就有点麻烦了。
经典的乡村红脖子,
性格淳朴,脾气耿直,数学不行,记性一般,顺便还观点执拗。
你问他们对原住民怎么看,很直白,“肯定是全都杀光了最好嘛”。
又问他们对自己的行为怎么看,很无辜,“我们从来都没有伤害过镇民”。
再问他们一些之前的事情和细节,倒也不是不配合,
但是前言不搭后语也就罢了,
同样的事情问几遍,居然每次都能有新惊喜。
该怎么形容呢?
因为对方的言行都愚蠢得恰到好处,
以至于你都分不清,对方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装傻反串……
韦恩在旁边拿小本子写写划划了半天,
觉得他们简直是在污染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