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越往这里走,心跳就越快,三十息内都要跳到两百下了。我看过了,你这人虽然身染恶疾,但心脏却没问题。”宁小闲妙目瞥他一眼,其中闪动着了然的光芒,“再说蛇舌草这么贵重的灵药,你居然放心一个人带我们前来种药之地,就不怕我们将其他草药席卷一空,再将你杀了?”见店老板还要争辩,她不容分说道,“说吧,里面是谁,有几个人,我留你全尸,并且祸不及家人。”
店老板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在隐卫冰冷的注视下抖了半天嘴唇,才哆嗦道:“饶命,是我迷了心窍!是,是宣灵宗的仙爷,有三个人!”
话音落刚,站在他身畔的黑嗥已经伸手一拧,干脆利落地扭断了他的颈骨。
她耸了耸肩:“宣灵宗,没听过。”只看这老板的行径,就知道他以灵草钓修仙者到农庄,给宣灵宗之人劫杀这种勾当,已经干了不止一、两回了。但凡有点儿出息的宗门弟子,断不会这样做,否则日后自己心魔那一关先就过不去。
黑嗥低声道:“宣灵宗是个人族的小派,平素与洗剑阁关系不错。我们在邰圩庄中杀掉的修士当中,已查明就有宣灵宗之人。”
“这么说,前方阻截我们的仙派之中,就有宣灵宗?”
“极有可能。不过毕竟只是联合出手,宣灵宗的弟子可不受洗剑阁管束,难怪会跑到这里来不义之财。想来这些低级弟子不知黑锋军动向,否则此刻就该望风而逃了,哪还敢在这布坑挖陷阱?”
宁小闲眯眼看着农庄道:“店老板这一点倒没说谎,里面确是三人,不过没有扎手的硬点子。先将他们拿下吧。”
黑嗥冲其他两名隐卫摆了摆头,三人散开,悄悄摸上前去。
宁小闲和翟莫慢慢往前走去。
过不多时,农庄中就传来了惊怒喝骂之声,不过只持续了几十息左右,就又重新安静下来。她又在外面站了一小会儿,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呻|吟和求饶声时才走了进去,这处废弃的农庄中只有一个活人了,另两名埋伏于此的修士已经死去,死状甚惨。
这是隐卫惯用的威嚇之法,能将剩下那人吓得抖若筛糠。果然还活着的那名修士也被下了禁制,卸去双手双腿关节,正在接受黑嗥的拷问。
这名宣灵宗的修士也就是在这里打打秋风,连核心弟子都够不上资格,知道的军事资料自然很少,连准备拦阻黑锋军的联军人数有多少都说不出来,又被隐卫侍候得死去活来,只好伪报了一个数字。黑嗥也不质问真假,上了一番刑之后再问,他哪里还记得先前所述,顿时穿帮。
见他也吐不出多少有用的讯息,倒是一个劲儿哭求饶命,翟莫笑道:“若是前方拦截我们的,都是这种货色,那么黑锋军无忧矣。”
宁小闲摇头道:“邰圩庄之战,就说明敌人之中也有硬骨头。”翟莫听了,也斂起笑容,显然邰圩庄之战给他的印象很深。
“若问不出东西就罢了,我们还得快些回去。”宁小闲皱了皱眉,这人杀猪一般的声音传入耳中,聒噪得很。
这名修士大骇,几乎是要爬过来冲她道:“小姑奶奶,饶命!我们瞎了眼才在这里抢您的东西!”他先前和隐卫打斗,又挣扎了半天,腰带略松。宁小闲眼尖,看到这条布制的腰带内侧似是缀着什么物事。
她还没豪放到亲手去抽另个男人的腰带,所以是隐卫将它抽下来检查,才翻过来给宁小闲看:“内侧绘有阵法。”
这个阵法的线条绘制如流水,并不复杂,连她都能一眼辨认出来。“避水阵?”她喃喃道,转头看见另外两名死去的修士,也佩着同样的腰带。黑嗥不待她开口,已将两人腰带一并抽出,翻过来看了一眼:“也绘了避水阵。”
她喃喃道:“宣灵宗的本部建在水上?”目光轩敢过去,地上那名修士就赶紧道:“您不杀我,我就什么都说!”
她自不会杀他。宁小闲微微一笑:“好。”
她的眼中,果然没有半分杀气,修士才道:“这是两天前洗剑阁下来的腰带,每人一条,让我们佩着。”
“什么理由?”只是很普通的棉布腰带,扎在腰上很不起眼。
这人摇头:“不知道,只说这几天戴好了不要取下就是。”
宁小闲闻言看了看黑嗥,后者道:“这几天我们抓到的探子,均没有佩戴这样的腰带。”
“那就是敌人有意遮掩了,换言之,这东西有蹊跷。”她转头对那人道,“大战在即,你们居然还敢跑到这里来,算联军倒霉。我先问你,这小河仓镇到底有什么玄机,能让灵药长势这么好?你又不是头一天在这里打秋风,多少也知道一点内情?”
“知道,知道!”这名修士果然如实答道:“小河仓三十年前才建镇,一开始人数远比现在更多。后来不知怎地,镇民纷纷生病,还都是疑难杂症,有些连修士手里的丹药也治不好。过没几年,人都搬走了,这时才有人现,在这里饲养的动物都会狂躁不安,倒是种起庄稼和药草来,长势特别好,连仙家灵草也不例外。”
“这消息一传开去,就有要钱不要命的人赶来种植灵草,和我们合作那店老板也是原本穷得饭都吃不起,来这里做了草药生意才有钱娶妻生子,虽然他那妻儿也是半死不活的模样。不过他们也就是在这附近开圃种地,再往深里就不能进人了,进去的凡人,回来少则数日,多则半月都会死掉……”
她出声打断:“什么症状?”
他想了想才道:“这些年都没人敢进去了。听说去过的人会生出红斑、水肿和水泡,哦对了,还会大把大把地掉头。”
他没注意到宁小闲瞳孔骤然收缩:“你们也没进去?”
这修士指了指地上死去的同伴苦笑:“他来到这里时好奇,拉着我们往山里走,可是走了差不多三、四里地,连我们都受不了了,只好退回来。我们自己每回在小河仓也只个两、三天左右,不敢多作逗留。”
“洗剑阁是这里地主,没派人来查看小河仓的异常?”
这修士道:“大概是派了吧,不过没听说查出什么原因。哪个宗派领地内的小镇至少都有好几千个,洗剑阁也不会特别费心。反正这里的凡人能种出灵草,能向宗派缴纳,那就足够了。”说到这里,恳求道,“我说了这么多内情,姑奶奶放我一条活路吧,我一定逃得远远地,再不回宣灵宗!”
她微微冷笑,若是隐流地界内出现了这样异动,莫说三十几年了,一、两年前就会被查个水落石出。洗剑阁建派已久,对待凡人不仅冷漠,连自己的辖内生之事都不闻不问。果然尸位素餐的现象,在哪个世界都很普遍呢。
对于修士的请求,她只说了一个字:“好”,随后头也不回走了出去,紧接着就传来人体软倒在地上的声音。
她放过他了,只是隐卫没放过罢了。隐卫知道她不喜欢听到俘虏受折磨,所以连人都杀得悄无声息。
过不多时,隐卫居然真从这处农庄改造过的地窖里头,现了不少价值不菲的灵草,店老板许诺过的那株白花蛇舌草,赫然也在其中。看来,他说的也不全是谎话。
宁小闲将灵草收起,脑中转个不停:洗剑阁给所有弟子,包括其他宗派的小伙伴都了这么一条腰带,其意何在?避水阵法就这么一个作用,显而易见是要在有水的地方使用的,可是这附近……
“附近可有大江大河?”
一名隐卫道:“前方不到三百里之内,有乌鲁苏江,东西两岸宽三十里,流量异常丰沛,尤其前方还是大江的龙闸关口,常年水龙咆哮,非常壮观。可是……乌鲁苏江不在我们的行军路线上。”
隐流不会经过乌鲁苏江,那么洗剑阁放避水阵法,这又是何意,难道要将隐流诱入大江之中,决一死战?这怎么可能,隐流里哪个存活至今的妖怪能是笨蛋了?她想不明白,索性也不想了,对这名隐卫道:“你将这几条腰带送回军中,交给赤必虎将军。”她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啦。那头虎妖老谋深算,希望他能看出个中玄机。
“宁大人,您打算继续深入?”黑嗥见她举止,不由得出声道,“恐怕这山里头有些危险,大军再过一个多时辰就要开拔了……”
宁小闲抬起手,他的话音顿时一顿。
“不用担心,我自有主张。”她望着农庄后面的山坡眯起了眼。越往深处,草木越是茂密,比人还高的杂草挡住视线,连几米外的景致都看不清了。这情形,倒真像巴蛇森林呢。
她自己心知肚明,这山她是必须进的,因为就在方才踏入农庄之时,一直温养沉睡在她体内的噬魂箭,突生感应!